第2章 钧天仙界
蛮林接天，舒云横漫。
御剑蹈空，极目无垠，天与地交接处，虹光时闪，仙与神凌虚处，灵音渺存。
钧天仙界，风光无限。
在那祥云中看去，大地滕挪山岭，无尽巨树的拥簇中，一座小城，突兀的扎在这里。
城墙四四方方，城墙砖呈黄铜色，云中俯瞰去，它又小又窄，城墙却高达百丈，比周边巨木高出一倍还多，可不就像一把钉锥扎在这里？
与巨木顶端平齐的半空处，一道三丈宽的城门开在了这里，十分安静。
空旷，安静，太安静了，城门处偶尔都传出了轻轻的风声。
直至一道红色流光歪歪斜斜的划过，颤巍巍的在半空扭动几下，缓缓落下一个窈窕的红衣身影。
减速，一档，元气慢慢憋住，师傅的教诲必须一句一动！
铛一声，一把银色飞剑插进了砖石里，红衣踉跄着差点扑倒，一抹羞红急速爬上脸颊。
“有，有人吗？”
略有些慌张的拔起飞剑，红衣发出一声喏喏的翠音。
长袖点翠，金靴绘云，红色长袍艳而不烈，那是一个清秀白净的女子。
还好，没人看到自己的囧态。
她抬头看了看城门上的“登州”两个浮雕大字，满意的笑笑，纤纤玉手间白光一闪，拿出一颗白色灵石。
那三丈宽的大门边，安放了两把藤椅。
灵石出现时光芒一闪，两个老大爷突然出现在椅子上，麻利的从藤椅上站起身来。
左边的身形肥壮，一把白胡子，大着嗓门道：“欢迎光临，登！州！城！”
“咳，咳，登州城内不许骑乘坐骑，仙子可有仙宠神兽，可寄养在老夫这儿，起步价十颗霄米，价格公道！”右边的老大爷身手也不慢，精神抖擞的推开了身侧的芥子灵兽匣。
“不必了，我没有坐骑。”红衣女子手里一轻，俏眼打量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寄养匣子，撇了下嘴：“我可以进城了吧？”
“进，进。”没赚到灵石的瘦小老头躺回到了木椅上，把灵石喜滋滋揣进袖子的白胡子老头向着城门里大吼道：“楼上女宾一位！”
看着瘦小老头身形缓缓消失，红衣女子提了下长袖，慢慢走了进去，耳边却听到不遮掩的传音术。
“老肥，灵石分我三成，一个周没开张了，又来个穷酸的。”
呵！
五级城镇的服务态度真差，本仙女未来的坐骑可是九霄焚雷凰，你那养兽法器可装的下？
红衣女子银牙暗咬，城门后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地上一座双头瑞兽传送阵，她轻轻走了进去，眼前场景一转。
“仙女！可要向导？”
耳边突然变得嘈杂，睁开眼的女子身前一丈围了五六个年轻人。
“专业带路，城内三霄米，城外五霄米！”
“住店吗仙子，有小哥哥！”
“不了，”右手紧了紧长袍，女子不由低下头轻声道：“我是来找人的，你们有认识他的吗？”红衣女子从储物锦囊中掏出一个画轴，上面画着一个下颌微尖的青年，细眉细眼。
唯一特殊的，便是这青年留着一头寸长短发，而这里的所有人，或披发，或顶冠，或戴簪，不论男女都是一头长发。
“短头发？我知道！我带仙子去！两颗霄米就行！”
“那仙友带路吧。”红衣女子微微激动，步履有些急切。
登州城里的建筑并不多，在钧天仙界中登州城只是最普通的五级城镇，人口稀少。
红衣女子目的极为明确，一点没有游览的心思。
长街上，店铺里懒散的坐着人，街上游人几乎没几个。
“仙子还有什么要买的吗，我们登州的雷猪肉干很有名，醉烧大鹏更是一绝，您到哪家店提我黄三儿都打八折！”
“不了，我吃素的。”
“呃，只吃素影响发，修，修炼啊！”被噎了一口气的带路青年理了下长袍，准备一展喉舌，话到嘴边却变成“到了”。
登州城太小了。
拐角的一家小铺子，一张牌子写着“天河柳家登州特产”。
“方栋栋，有人找你！”
店家里，简陋的柜台后站着一个青年，寸长的黑色短发，和画像上八九成相似。
女子微微打量，他只有纳元一层的修为，没错了。除了刚出生的孩子，这么低的修为在整个钧天仙界也难找出几个来。
红衣女子付给青年两颗霄米，走进了店里。
店里难得来了客人，方栋栋眼睛微微亮起：“仙子，要买什么货！”
他语气热络，有些自来熟，但是红衣仙子身前一股威压推开了他。
身前就如同一面气墙，方栋栋老老实实的被推回了原地，这仙界里任意一个修者都可以随意碾压他。
红衣女子也打量着他，这个青年只有纳元一层的修为，肯定是跟着仙主飞升到钧天仙界的吧。
只是这修为也太低了，仙界的孩子一出生都要比他强。
也许是下界飞升仙人的血裔，被自家老祖偏爱带着飞升上来？
那可不好惹。
“小仙家，这可是在你这买的？”
女子手中，一颗两寸长的黄碧色果实静静躺着，一丝丝白气不断逸出，流转着莫名水行气息。
寒玉稻？
方栋栋眼里闪动一下，直接道：“仙子，这寒玉稻也没有标记，但我们店里确实有！您还要买点儿？”
旁边的黄三儿好奇的守在一旁，怪不得这仙子远来登州，寒玉稻是仙界常见的灵兽口粮，或者酿酒，常见的很，他仔细一看，这颗寒玉稻的水行灵气却比一般的高出两成来。
红衣女子道：“这是我师叔在清点库藏时发现的，购买这批寒玉稻的管事画了你的画像，我特意从中州赶来。”
“嘶……为我而来，”方栋栋后退一步，语瞪大了眼睛。难不成是因为寒玉稻，我的单身生涯要结束了吗？
“仙友，这种寒玉稻我很需要。”她紧逼上前。
“可我们店里，像这种寒玉稻，确实没有！”他微微躬身，似乎是抱歉。
红衣女子不甘心的鼓起嘴，眼角一夹，突然流露出一缕笑意，这一笑犹如春发灿烂，冰河飘莲，秀丽的面庞忽然显得活色生香，美丽非凡，让守在一边看热闹的青年恍惚了下。
可是方栋栋却警惕的半歪过头，站的还离她远了些。
红衣女子散去法术，微微皱眉，踌躇了下好声道：“仙友莫怪唐突，我是神鳄门的吕小雯，三个月前，我家管事来登州采购寒玉稻时，你卖给他一小批，品质极好，我是来再下订单的。”
“都说了，我家店里没有。”方栋栋睁大了他不大的眼睛，眼睛却一直向后瞟，似乎在暗示什么。
“怎么会？”
方栋栋绕回了货架后，两手指着货架上的样品：“仙子，本店柳家分店，专卖登州特产，醉烧大鹏半只五灵石，全只八灵石，提我方栋栋，再打七五折！”
带路来的黄三儿诧异了，登州城里竟然还有往外推生意的，等等，七五折？
他这一瞪眼，头顶的劣质黄龙木簪都晃了下。
方栋栋这家伙绝对是刚才听到自己报价了。
红衣仙子默默的把寒玉稻收了起来，神色有些委屈。
“仙友，我们神鳄门虽名字里带个鳄字，但是吃素的。”
方栋栋赶紧改口道：“仙子，我们家的雷猪肉干也是登州城最好的，催奶！”
吕小雯额头拧起一个结：“仙友，我们神鳄门是真心求购稻种，但也只是觉得你这寒玉稻不错而已，不必当成天材地宝藏起来。”
方栋栋疯狂的向后瞟眼睛示意，这仙子怎么还没明白自己意思呢：“仙子，我家的烤雷猪五花皮嫩脂厚，最是补助仙子了，城主夫人一月要吃掉两整只雷猪，那胸脯……”
他撑起自己的胳臂，比划了下大鹏展翅。
吕小雯娇嫩的脸上粉红一片。
“啪”一声响，方栋栋两手被无形绳子捆住，人轰一声倒在了地板上，哎呦喊疼。
吕小雯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她气鼓鼓的，门中负责采购的管事精明，收购时就发现了这批寒玉稻的不凡，留下心眼拓下了这个色胚的画像，他却不承认！
自己堂堂神鳄门的外事弟子，干嘛要来这穷乡僻壤的受一个凡人的气。
吕小雯转身出了门，向右一拐，步伐匆匆。
“仙子，仙子！他们这些飞升上来的家伙，鬼的很！仙子要买寒玉稻，我再给您找一家。”
吕小雯脚下不停，罩了层寒霜，刚才那股明媚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奔城中央那写着“栈”的高塔。
黄三儿努力打压竞争对手：“他呀，是三年前才跟着仙主飞升上来的，那些仙主只是从下等世界来的地仙，一肚子心眼，有点好东西都藏着躲着，也教坏了这些随从！”黄三儿亦步亦趋，似乎义愤填膺，对吕小雯知无不言：
“吕仙子，寒玉稻我们登州种的可没几家，我可以帮仙子再找找这种寒玉稻！”
“这样啊，”吕小雯站住了脚，稍稍歪头，目光一转。
仔细一想，这寒玉稻应该是那凡人背后的仙主搞出来的，凭这样一个嬉皮笑脸的卖货郎，怎么能做得了主。
吕小雯感觉自己想通了关节，回身又递给他两粒霄米，笑眯眯道：“那孩子的仙主是谁，带我去见他。”
黄三儿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
“方栋栋的仙主？一飞升上来就不见了。”
“没了？是羽化了吗？”
吕小雯楞了下，钧天仙界中仙人寿数极高，她这样的年岁，只在仙籍上见过这两字而已，门里将近大限的师祖，据说最少还有千年的寿命呢。
“嗯，或许吧，那些地仙年年都冒出来，我们也没怎么注意的。”
黄三哼了声。
从下界飞升到钧天仙界的仙人，修为大都是地仙，而仙界原有的仙人，在漫长岁月里过上了卿卿我我的小日子，诞生的后人，称为“仙籍”，虽然大多数修为没有地仙境，却带着一种原住民的优越感。
下界飞升的仙人，自然是仙籍，但是跟着飞升上来的凡人，则一律为凡籍，必须挂靠在仙籍门下，否则被捕奴队打入奴籍。
仙籍，凡籍，奴籍，这个钧天仙界，修者之间的力量差距，比天地之差都要大。
便是在下界天资纵横、一界无敌的大能，从下界飞升上来了，在钧天仙界也不过是普通一仙，地仙境罢了，上面仙途渺渺，仙生还长呢。
天地间劫难无穷，仙人亦非不坏之躯，五劫七难下，仙祖、金仙都陨落无数，只是那些如方栋栋这般随之飞升上来的人，若没有天姿修炼出强大修为，在仙界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
没有仙主照拂的凡籍，比之钧天仙界仙人的后裔，自然是仙界的下等人。
像方栋栋这样的纳元一层，恐怕最弱的蛮兽碧雀打个喷嚏，都能震死他。
吕小雯攥紧秀拳，眼睛闪光，这可是自己作为外事弟子的第一个任务呢，绝不能失败。
既然方栋栋的仙主早就失踪了，那他的凡籍又依附于谁呢，又如何在两个多月前搞到这样一批价值不菲的寒玉稻？
“寒玉稻的事无需你帮忙了，有劳仙友。”
黄三儿有些怅然，但也没跟下去，四颗霄米已经算是不错的收获了。
吕小雯站在了客栈外，秀眉微蹙，自己一定要想法完成师门的任务。
“仙子住店吗？本店有韩州来的俊美仙童服侍！”
嗯？
吕小雯瞪圆眼睛，对视了下嘿嘿笑的肥壮老板娘，俏脸粉红赶紧绕了回去。
“人呢？”
方才的店面里，方栋栋不见了，柜台后站着一个皮肤白皙的蓝袄少妇。
“仙子？可有需要？”
吕小雯眼睛一亮，这个女子修为和自己相仿，难道她才是寒玉稻的真正主人？
“我找刚才那个伙计。”
“栋栋啊，”妇人的眉心纹着一朵红梅，娇媚的凤眼仔细打量了吕小雯：“仙子找他有什么事？”
“您是店主吧，这种寒玉稻是您家卖出的吗？”吕小雯赶紧取出了那颗寒玉稻。
蓝袄少妇手指一抬，摄在了手心，仔细打量，精致的描眉微微蹙在一起，这稻种内的水行灵气这么充沛？
从商多年的老板心思急转，看着吕小雯一脸的急切，琢磨出了吕小雯的来意。
肥羊啊。
“老板?”
妇人轻轻拨开寒玉稻的裹皮，丰腴的腰肢一扭，两片粉唇轻轻一碰：“三颗灵石。”
“呃……”吕小雯愣住了。
是要价吗，还是忽悠我？
一瞬间，吕小雯脑海里天人交战。
算了，回去后找师门报销。
三颗白色灵石抛到了桌案上，女子微微瞟了一眼，轻笑着道：
“登州城下面，有些个仙奴的村庄，这应该是西边那边的奴庄出产的，那边有处飞沙漠，所以水分较少，水行灵气含量也比其他地方的高。”
“不对，”吕小雯有些失望的摇摇头：“我师叔说了，寒玉稻灵气是大致固定的，不会受环境影响这样厉害。”
老板微微一笑，将寒玉稻递了回来：“方栋栋也住在那个奴庄。”
“柳姨！”桌案后忽然响起一声喊叫。
方栋栋的脑袋从货架后面闪了出来，不满的看着自家老板娘。
才三颗灵石就把自己出卖了，太没良心了。
吕小雯秀气的眉毛一抬，这小子躲在货架后，自己刚才竟没能察觉到。
“你躲什么，你们奴庄的寒玉稻就那么点儿产量，还怕仙子谋财害命？你呀，刚才也不必怕我听见，那寒玉稻是你自己带来的，不须避讳我。”老板柳姨好笑的将桌上的灵石收起来，让方栋栋眼前一亮。
“那哪行啊，我当然要先顾着店里啊，柳姨，这灵石是不是分我两颗，她是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