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许欺负女生
周三轮到我辅导王浩然。下午一放学，我就奔出学校，向他家走去。
在半路上，我又一次被李思微截住了。
她最近变化太大，出了校门，校服的拉链开了，敞着衣服，披着头发，一脸鄙夷地瞧着我。
吴哥在她的身后，笑容让他满脸的粉刺分外醒目。
“这么匆忙，去哪里呀？”
我瞪他一眼，继续走路。
他们一路尾随，在我的身后起哄，撩逗，想激怒我，打击我。前面的巷道越来越窄，人也越来越少。快到步行街的尽头了。
我有点慌乱，快步跑起来。
我一跑动，他们更兴奋了，也随着我跑动。他们像吸血的蚂蝗一样，附在人的身上，抛不开，甩不脱。
“走开！”我立住脚，怒吼道。
“就不走开，怎么地？”吴哥挡在我的面前。他叉开双臂，像哄赶鸭子一样，做着滑稽的动作。两条脚也支开，弯成半圆，左右摇晃，像只企鹅一样走动。
“吴哥，打她耳光，看她还神气！”李思微瞪我道。
“不，我是男人，不能打女人。”吴哥伸出手，向我的下颔伸过来，手指触及到我的皮肤。
“干什么？”我叫道。打落他的手。
我下意识向四处看看。
周围没有人。离我的身后五六米远，有个老人正提着一袋东西自顾自走路。他似乎什么也没看见。
“吴哥，别跟她费话，直接打她脸。她高高在上的眼神最讨厌了。我一看见这张脸，气就不打一处来。”
李思微走上前，想要拉住我的头发。
我向后退去，想跑到人多的地方，向步行街那边退去。
李思微已紧紧拉住了我的胳膊。我挣扎着，对眼前扭曲的李思微的那张恶魔一样的面孔又恶心又痛恨，不禁大叫起来。
“滚开，滚开，流氓。我要喊人了！”
他们两个有点犹豫，互相看了一眼。
吴哥抬起手臂，一个耳光迎面而来，来得猝不及防。我一下子就被搧在地上，一阵眩晕，嘴里有股血腥味，吐了出来，地上是一口血沫。
李思微在一旁愣了一下。
“打得好啊！”她回过神，猛地哈哈笑起来。
吴哥观察着我，李思微的欢呼让他得意起来，他恶狠地指着地上的我吼道：“叫人？你试试呀，打死你！”
他喃喃自语，嘴里发出听不清的污言秽语，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楚他的话。
天有点暗下来，四周阴沉沉。远处的街灯投下长长的树影，旁边的围墙摇摇欲坠，眼前的一切都颠倒了。我绝望地看着天空。阴冷的天空看不到星光，只有高楼的阴影。
路过的老人看到了这个情形。无能为力地看了一下，又缓缓地走过去了。
泪水不知从何时布满了脸颊。我走投无路，努力爬起来。
吴哥蹲下来，用手拨弄我的头发。
“你会去告发我们么？说，你会告发么？你想死就去告发！”
他拉紧我的头发，疯狂叫喊。
这时，有个熟悉的人影闯入眼眶。
王浩然。
他愕然地立在那里，瞪大双眼看着一切。
“你们做什么？”
“滚开！”吴哥扫他一眼，轻蔑地说。王浩然冲了过来，一把推开吴哥。
李思微作出恍然大悟的夸张神情：“我明白了，原来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好呀，今天终于知道了。”
吴哥在一边哈哈大笑。
王浩然将我扶起来。
“你们打人，欺负一个女生！”王浩然转身向他们叫道。
“哎哟，心疼了呀。”
“你们太坏了，不许欺负女生！”王浩然吼起来。
吴哥的脸上的狞笑更无耻了。他贴近王浩然，敞开胸脯，亮出自己的肌肉。他的个子和王浩然一样高，却比王浩然强壮。他一点点地逼近王浩然，入秋了，他还敞开衣服，露出了大肚皮，肚皮上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恶龙。
王浩然不顾一切地推开他的胸脯。吴哥一动也不动。
他们抡起拳头打起来。
王浩然被掀翻在地。吴哥骑在他身上。
“服不服？”
“不服！”王浩然叫道。拼命挣扎。
吴哥抡起拳头打了他的脸。
“服不服？”
“不服！”
吴哥又打了他的脸。
王浩然哭起来，依然吼叫：“不服。”
我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一旁的李思微注视着两个男生打架，没留意我从地上拾了一块砖头。
我猛地把砖头砸向吴哥，我是冲着他的头砸下的，不料太慌乱，砸在他的肩膀上。
吴哥大叫一声，痛得躺在地上。像只被铁叉刺到的泥鳅，在地上扭来扭去。我迅速拉起王浩然，拖着他向巷子深处飞奔而去。
我们一直跑，跑到巷子的尽头，飞快地奔上楼。王浩然哆嗦地边开门边说：“你砸到他哪儿了，他会不会死？”
我们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我向楼下张望，观察他们可曾追上来。
门开了，我们藏了进去，又把门关严，锁死。
我们在客厅里一动不动，注意聆听室外的动静。
客厅里昏暗一片。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开关啪嗒一声，灯光亮了。我们惊恐地看着明亮的灯。内心祈求吴哥他们不要找到这个地方。
“你们怎么缩在那里一动不动？”王浩然的爸爸问。他穿着睡衣，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勉强支撑在自己瘦成纸片一样的身体，一只手扶在门框上。从房间里吹来了一阵酸臭的空气。
“爸，你怎么起来了，回屋躺下吧。”王浩然忙过去搀扶。他的腿刚刚被吴哥踹了一脚，走路一瘸一拐。一只眼睛也受到拳头重击，虽未肿胀，却有些睁不开，眯成一线。
“谁打了你？”他爸爸嚷道。有些气虚，喘息不止。王浩然忙安慰他。
“我干活撞到门上了，没有什么事。”
王浩然爸爸打量他，用手抚摸他的眼，手臂伸到半空，落了下来。像失去了平衡一样。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他瞧了我一眼。点点头。
我来王浩然家好几次了，他当然认识我。
“好孩子。”他嘟噜着。
王浩然忙不迭地推他爸爸回房间。
他很快把客厅的灯关掉。我们一起在黑暗里倾听楼道里传来的声响。
外面有人嘶哑地叫喊：
“王浩然，你他妈在哪儿，把周壹壹交出来！”
吴哥的嘶喊声夹杂着痛苦，像草原里饿得快死掉的狼的哀嚎。
我们就躲在门后，一动不动。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王浩然的眉毛又黑又浓。
嘶吼声正远去。
李思微和吴哥都不知道王浩然的家在哪里。他们只是路过，虚吼一嗓子。
“你到底砸到他哪儿了，看样子不轻呀。”王浩然低声说。当时的举动太快，他没有看清，只看见吴哥在地上挣扎。
“你不怕么？出了人命怎么办？”王浩然幽幽道。
我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的伤口，咸咸的，有股血腥味。我不以为然地向上翻动眼皮，内心感到无比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