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憤怒的秦月
備受詛咒的秦月,此刻正在急匆匆地返家去。
她惦掛着媽媽,要急着回去照顧媽媽。在家裏,媽媽就像女兒,而作為女兒的她,倒更像媽媽。
秦月父親秦煒林是一名政府高官,母親夏倚雲是一名小學教師。高大威嚴的父親在人前高高在上,但對惟一的女兒卻願意為奴作婢、寵愛非常。秦月自小喜歡跳舞,秦煒林不管多忙,都會抽出時間,每個周六送女兒去上舞蹈班;美麗溫柔的母親,更是對她關懷呵護、無微不至。秦月無憂無慮地度過了她小公主般的幸福童年。
可惜人生永遠不是一條直路。
是什麼時候,幸福開始離開的呢?
爸爸的工作從來沒有下班的概念,工作處理完了才能回家。有時要參加各種應酬,迎來送往。所以,秦月早就習慣了一星期裏父親總有四五天不回家吃飯。
十二歲那年,聰明敏感的秦月開始感覺到,爸爸不回家吃飯的時候更多了,很多時候,甚至不回家睡覺。在家的時候,他也只和秦月說話,似乎有意無意地去躲避媽媽的目光。而媽媽一向如陽光般燦爛的臉上,也常常掠過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哀傷。
這種情況持續了幾年,終於在兩年前的一個晚上,爸爸鄭重其事地約了秦月去西餐廳吃飯。
那餐廳布置很優雅,裏面擺滿了各種名花異草,牆上也攀爬着許多綠色植物,那裏是以前秦月一家三口常去光顧的地方。
可是,這次卻只有秦月和父親了。
爸爸用一個很氣派的手勢招來侍應生,給自己和秦月分別點了一份晚餐。他知道秦月喜歡吃什麼,所以替她拿了主意。
秦月愛爸爸,她一向以自己有這麼一個英俊瀟灑和能幹的父親為傲。
秦煒林雖已年近五十,但歲月卻一點沒有磨掉他的帥氣,炯炯有神的雙眼,棱角分明的方臉龐,以及一米八幾的魁梧身材,無不散發出一種成熟男人的魅力。
秦月滿目疑雲地看着爸爸,聰明的她知道,爸爸一定是要跟她說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爸爸,告訴我,您和媽媽怎麼啦?”
秦煒林看着美麗得如粉雕玉琢的女兒,心裏不覺惻然。他愛女兒,可以說,女兒是他一生的驕傲。對於接下來要講的那番話,他知道,會刺得女兒很痛很痛。
他心中不忍。
他用最溫柔的聲音對女兒說:“吃了飯再說吧,好不好?”
“不好!”秦月倔強地搖了搖頭,“我要您現在就講。”
秦煒林猶豫了一會,終於說了:“我跟你媽媽……因為感情出現問題,要分開住……”
秦月大驚:“啊,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不是好好的嗎?爸爸很好,媽媽很好,怎麼會出現問題?”
“月月,你年紀還小,大人世界裏的事情你不會理解。”秦煒林說,“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秦月着急地說:“我不小了,我什麼都懂,您說吧!”
“我……”秦煒林欲言又止。
秦月兩眼緊盯着爸爸:“爸爸,您是不是喜歡上別的阿姨了?”
秦煒林臉上滿是尷尬,他沒想到會被女兒一語道破:“是,是的。”
秦月胸口一下一下地起伏着,眼裏滿是悲憤:“告訴我,她是誰?”
秦煒林猶豫了一下,說:“她就是你的舞蹈老師,徐文娟老師。”
“啊!”秦月尖叫了一聲。
她用憤怒的目光看着爸爸。怪不得,怪不得爸爸不管多忙都要親自帶她去上舞蹈課;怪不得,怪不得徐老師對她那麼關心,原來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秦煒林被她的目光看得心裏發怵,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摸秦月的頭:“月月,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們是真心對你好……”
秦月猛地撥開他的手,轉身衝出了餐廳。
幾天後,媽媽流着淚,左手提着一個小皮箱,右手緊緊牽着秦月的手,離開了所住的政府官邸——白寧道一號。
爸爸曾經問過秦月,想跟誰住,他希望她留下,他會繼續給她世界上最好的生活。但秦月義無反顧地撰擇了媽媽。
在爸爸給租的那間不到六百呎的房子裏,秦月和媽媽相依為命,已經過了兩年。
秦月知道,媽媽還很愛爸爸。
這兩年裏,向來柔弱的媽媽變得更加不堪一擊,她見風流淚,見月悲歎,鬱鬱不可終日。許多時候要秦月去好言撫慰,才慢慢平伏心情。
在破碎的家裏,小小的秦月成了主心骨。她希望爸爸經過這兩年會回心轉意,回到媽媽身邊。
回到家門口,按鈴,沒有人來開門,她只好掏出鑰匙,開了大門。
裏面沒有亮燈,媽媽還沒回來?媽媽平日這個時候都應該下班了呀。
她進了門,放下書包,然後撳亮了大廳的燈。
她嚇了一跳,沙發上坐着一個人。是媽媽呢!
媽媽怔怔地坐着,呆滯的眼睛盯住茶几上一份文件,秦月的出現也沒能讓她清醒。
“媽媽,您怎麼啦?”秦月坐到媽媽身邊,訝異地問。
“嘿嘿!”媽媽傻笑着,她指着茶几上那份文件,“來了,他終於寄來了!”
秦月一看,原來是一份離婚協議書。
秦月怒不可遏,一手抓起離婚協議書,就衝出了家門。
她邁開長腿就往白寧道跑去。心中的怒火就像一股動力,令她快步如飛。街上行人紛紛閃避,都向這個瘋狂的女孩投去詫異的目光。
她就這樣一口氣跑了二十多分鐘,終於來到了白寧道一號門口。
門衞把她攔住了。
秦月怒火沖天:“為什麼攔我?”
門衞抱歉地說:“對不起小姐,是秦先生吩咐不讓你進去的。”
“豈有此理!我偏要進去。”秦月一掌推開門衞,就要往裏衝。
裏面崗亭內跑出三個護衞,和原先的那個門衞會合,四條漢子默不作聲,攔住秦月。
“啊!”秦月狂呼着,她左右開弓,拳打腳踢,硬是衝破了四個護衞的包圍,衝進了官邸。
客廳沙發上,以前他們一家三口常常坐在那裏看電視的地方,如今坐着爸爸和她以前的舞蹈老師,他們親熱地依偎着。
秦月逕直衝到他們面前,哭着、喊着,把手裏已經揑得皺成一團的離婚協議書撕得粉碎,摔到他們身上。
那兩人都沒有作聲,只是由着她發洩。等她靜下來時,爸爸說:“月月,大人們的感情生活很複雜,你年紀還小,不會明白。”
“怎麼不明白?我很明白,是你們破壞了這個家庭,是你們傷害了善良的媽媽,是你們造成了我今日的不幸……”
“月月!”爸爸的臉被痛苦扭歪了,他用懇求的聲音說,“月月,你跟我一起住,好嗎?你不知道我是多麼愛你!”
“不!不!不!”秦月斬釘截鐵地說,“我恨你!從今天起,我不再踏入白寧道一號,永不!”
她一轉身,朝門口走去。
“月月!”爸爸絕望的聲音。
秦月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