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對眼神功
審問是在一間很空曠的房間裏進行的。
長長桌子的一邊是來自阿拉伯威名赫赫的警察局長阿法特，他眉頭緊鎖，神情嚴峻。這是他當警察三十年來經歷的最蹊蹺的一個案件：被走私的文物是一件稀世珍寶，而走私文物的人竟然是三位超級低齡的“文物走私犯”，他憑直覺知道這個案件非同一般。
阿法特有着很特別的審問辦法：他從不一開始就急於要犯罪嫌疑人交待真相，而是一坐下來，就用圓圓的小眼睛凝視對方，直看得被審問者心裏發毛，心理防線崩潰，然後交待出隱藏在心中的秘密。三十年來，此招屢試不爽。今天，他打算把這一招應用到“校園三劍客”身上。
阿法特局長先用銳利的目光掃射“校園三劍客”一眼。他的心中很快就有了對三個孩子初步的判斷：楊歌外表極酷，意志也應當比較剛強，估計不那麼好對付；白雪看起來雖然溫柔，但神清氣定，好像很有主見，也不是那麼容易擊破的；唯有嘻皮笑臉的張小開，看起來最幼稚。阿法特馬上做出決定，以張小開為突破口，或許可以輕鬆搞定這個案子。
瞧，阿法特局長開始表演了：他那胖胖的臉上瞇縫着的眼睛猛地瞪大了，射出一束類似“對眼神功”似的目光，直逼向張小開的雙眼，將張小開鎖定，似乎要穿透張小開的身體。
正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位阿拉伯的國際友人哪裏知道在學校裏張小開“主修”的專業之一就是“對眼神功”。只要一有時間，張小開便擺開擂台，大聲叫囂：凡能戰勝本台主的“對眼神功”者，獲贈正版“張小開最新遊戲”一張。但是有史以來，結局都是以打擂者受不了張小開如雷霆一般的神目而告終。這一回，當阿法特用目光逼視張小開的眼睛時，他萬萬沒想到張小開的雙眼頓時一亮，好像是一隻好鬥的公雞在籠子裏關了幾個月，憋得滿心是火，四肢發癢，好容易被放了出來，一受到別的公雞的挑釁，便馬上投入戰鬥，其目力絕不在阿法特之下。
在張小開強而有力的目光抵抗之下，阿法特局長不由自主地將“功力”提高到十成。只見二人眼中射出的目光如兩股錢塘江的潮水豁然相遇，頓時拚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張小開不愧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只見他越戰越勇，兩眼射出的光更加炯炯有神，而局長那一線目光卻有些不妙，比起開始時的一瀉千里已經黯淡了不少，一張胖臉憋得通紅，想“棄城逃跑”，卻又心有不甘，只有硬着頭皮，打起精神。不過薑還是老的辣，在阿法特局長目光的“進攻”下，張小開不禁有些退縮……
桌子一邊是有着三十年對付罪犯經驗的老警察，一邊是在校園裏經過千錘百煉的初生牛犢張小開，一老一少兩個都訓練有素，正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其結果如何一時還不得而知。
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十五分鐘過去了，終於阿法特局長堅持不住了，一低頭，把臉埋在胳膊彎裏，偷偷釋放了一下實在憋不住的笑意。
不過，局長畢竟是局長，雖然敗了第一局，卻又馬上恢復了正常，上來了第二招—單刀直入。他一拍桌子，大喝一聲：
“你們為什麼要走私這麼貴重的文物？”
張小開才不會上當，他笑着說：
“我們根本沒有走私文物。”
阿法特卻不甘心，再拍桌子問道：
“你們為什麼把文物走私到這個國家？”
張小開一口咬定：
“我們到這裏是來旅遊的。”
阿法特再問：
“那你們箱子裏的金印該怎麼解釋？”
張小開搖頭說：
“這不是我們的東西，我們根本沒有帶這枚金印，我要求見律師……”
……
他倆的唇槍舌劍勝過任何一場國際大專辯論會。通過張小開與阿法特局長的對話，“校園三劍客”了解到：
從張小開皮箱裏發現的那枚金印有2，000多年的歷史。它是漢王朝授予日本九州的某個部落酋長的，是表示漢王朝對這個地方的統治，也表示中央政府對那個日本酋長權威的認可的證據。金印全部由純金打造，雖然經歷了2，000多年，圖文仍然清晰可辨。
金印中心用金石鼎文雕刻着兩行古樸的文字，周圍是幾頭異獸登着祥雲，昂着頭，雙目金光四射，彷彿隨時都能夠從印中狂奔出來，顯示了漢王朝權威的神秘、崇高。這枚金印對研究漢王朝的疆域範圍、中日兩國的文化交流、當時的技術發展水平等等，具有重大的學術價值和科研價值。
三十年前，這枚金印在日本出土時，整個考古界都沸騰了，全世界的文物收藏者競相開出天價要收購這枚價值連城的稀世之寶。
正當張小開和局長在進行目光戰役和口水戰役的時候，楊歌在一旁陷入了沉思：
“金印怎麼會跑到小開的皮箱裏呢？莫非是上飛機之前就被放進去的？不可能！我們整理好行李直到上飛機，箱子一直是我們自己提着的，直至上飛機才把行李放上頭頂的行李櫃中。一定是上了飛機之後被放進去的。那麼是什麼時候呢？”
楊歌閉上眼睛，努力回憶着，他的腦海裏出現一系列的畫面：
“雲彩……藍天……空中小姐甜美的微笑……越過他頭頂的一雙手……”
楊歌一眨眼睛，腦中又重複了這個印象：
“對，是一雙手，這雙手是從頭頂伸過去，打開了放在行李櫃上的銀灰色皮箱……行李櫃裏有兩個銀灰色皮箱……那個人打開的是小開的皮箱……我知道是誰幹的了……就是那個坐在我們身邊的金髮男子……怪不得他的思維波那麼緊張！”
楊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沒錯，就是那個金髮男子！可笑這幫警察，真正的國際文物走私販子就在他們面前，他們居然把我們當作文物走私販子抓了起來，讓真正的壞蛋大搖大擺地從他們眼皮底下逃走了。我得想個辦法讓他們清醒清醒……”
楊歌睜開眼睛，對坐在一邊不知所措的白雪微微一笑，然後又轉身對正全力和張小開唇槍舌劍交戰的阿法特警察局長說：
“尊敬的局長先生，也許您真的認為我們應該對這國際走私案子承擔責任，但是我希望您能在確定我們的罪行之前，從國際人道主義的角度出發，給我一杯水，好嗎？”
白雪和張小開愣愣地看着楊歌，心裏怪納悶：楊歌剛才那麼一陣子不說話，定定地發呆，這會兒一開口就是這一句不着邊的怪話，真不知他想幹什麼。
楊歌看了看愣愣的白雪和張小開，又看了看眉頭深鎖的局長，微微一笑：“來杯熱的，好嗎？”
阿法特局長扭頭對手下說：“給他來杯熱開水。”一位警察端上一杯熱水放在楊歌面前，楊歌並沒有喝，只是用手握着杯子。那邊局長又開始了與張小開的國際大爭辯。但是，過了一會兒，激戰正酣的局長臉上突然露出驚訝的神情：他閉上了唾沫四濺的大嘴，屏住呼吸，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張小開後面的牆壁，眼珠子似乎要從眼眶裏掉出來。
張小開和白雪好奇地轉過了頭，盯着那面牆，可那面牆和普通的牆沒有什麼區別。
然而，對於阿法特局長來說可不是這樣。他看見那面牆變成了一個屏幕，緩緩地放映着一段特殊的影片：
牆壁上面分明是正在飛機上的張小開、楊歌和白雪。三人身子陷進寬大舒服的飛機座椅中，熱烈地討論着什麼……一個長得像湯告魯斯的金髮男子拿着銀灰色的箱子向他們走來。他坐下之後張小開十分崇拜地將一個小本子遞到他面前，但張小開吃了個冷冷的閉門羹……
金髮男子坐了一會兒，又站了起來，打開了行李櫃，開啟了其中一個銀灰色的皮箱，那個皮箱正是張小開的。因為都是銀灰色皮箱，三個孩子竟然沒有注意……金髮男子將一樣東西，對，就是金印，放進了皮箱裏，很快地關上……
金髮男子坐回座位上，神情鎮定自如，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牆壁上的畫面漸漸地變淡，很快又恢復了原樣，平平整整，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怎麼回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阿法特局長驚訝不已—他以為是他所信奉的真主顯靈，讓他看到了這走私案的真相。
其實，這件事跟真主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那面牆壁也只是普通的牆壁，並沒有什麼不正常。一切都是因為具有超能力的楊歌將自己的記憶以思維波的形式強行輸入了阿法特局長的大腦中，局長從牆上看到的電影其實是楊歌在他的思維中放的電影。
阿法特局長努力調整好呼吸，用雙手拍拍胸脯，對他的屬下下令道：
“把飛機上監控設備拍下的資料拿來檢查，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