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怕累的就滾回家去！
宏大的體育館內，迴盪着清脆悅耳的打球聲，羽毛球校隊的隊員正在場館操練，蔣教練將組員分成幾個小組，一組五個人，每組有一位小隊長，小隊長一般由資歷最深的隊員擔任。
自萱十分擔憂，因為「火爆熊」除了是她的小組隊長外，更是她的混雙拍檔。
「韓自萱，跟王道中學的友賽很快便舉行，我們必須加緊練習，知道嗎？」雄泰走到她的面前道。
「嗯。」自萱不敢直視身型龐大的雄泰，覺得他甚具壓迫感。
雄泰抿一抿嘴，不悅地道：「我要求很高，從訓練的時間、強度以及質量都十分嚴格！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怕累的就滾回家去。」
「是。」自萱的心一直在亂跳亂竄。
「你到場上去，我給你一些高遠球，你扣殺給我看。」雄泰舉起球拍指着前面的場區。
「啊，可是……後場扣殺不是我的專長。」自萱回應。
「若果對方將你調動到後場，你也要殺球，你總不能一直站在網前。」
「若我被調動到後場，我們可以快點換位，而且就算我被調到後場，我可用吊殺或者點殺來過度。」自萱道。
「我的拍檔必須有全面的技術，若果你只是一味拉拉吊吊，你打球來幹麼？別多說，叫你扣殺就扣殺！」雄泰大步走進球場，自萱則對着他的背影伸一伸舌頭。
雄泰擊出一個高遠球給自萱，自萱卻不用力扣殺，輕輕一點，羽毛球輕吊過網，掉在地上。
雄泰板起臉，粗聲粗氣地叫：「我叫你扣殺呀！你不懂得什麼是扣殺嗎？再來！」
雄泰再餵一個高遠球給她，自萱隨意拍打一下，來球軟弱無力的。
雄泰暴跳如雷，喝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早說過我的扣殺沒有作用。」自萱道。
「我只想看看你的力量，你可以認真一點嗎？」
自萱咬着下唇，心有不甘。
「再來一次。」雄泰用球拍勾起地上的羽毛球，「呯」的一聲，羽毛球彈飛到對面的後場區去。
自萱握緊球拍，豁盡全力把球打過去，「嗖」的一聲，自萱竟然打不中來球，羽毛球直接跌落在她的腳邊，是一記空氣球。
「瘋了。」雄泰緊握拳頭，憤怒的轉身走開。
自萱雙手垂下，感到難過，她有預感，這一年她在羽毛球隊的生活不會好過。
＊ ＊ ＊
往後的羽毛球隊練習，雄泰繼續跟自萱進行個別特訓，他的重點放在體能上，整個星期，他都不讓自萱拿起球拍打球，一直要求她進行各式各樣的體能鍛煉。
「現在來二百次快速交叉跳！」雄泰遞出繩子。
「什麼？我剛才已練習了持啞鈴蹲跳及兔子跳，你還要我跳到什麼時候？」自萱的運動服已被汗水沾濕了一大片。
「這些都是針對下肢的力量訓練，對你有莫大的好處。要贏出比賽，除了技巧外，還要有用不盡的體能。別囉嗦，二百次快速交叉跳，快！」雄泰索性將繩子扔到自萱的心口上。
自萱拿着繩子發呆，其他隊友在球場上興高采烈地打球，她卻像個沒有交功課而被罰留堂的學生。
「不要再休息了，比賽就是這樣，對方的攻勢一浪接一浪，不會容許你回氣，絕佳的體能是致勝的關鍵！」
「嗯，知道了。」自萱深呼吸一下，硬着頭皮揮動繩子跳起來。
小休時，自萱累壞了，竟不顧儀態地攤坐在地上，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喝水，最後更是躺在地上歇息。
當雄泰走出場館後，維真上前關切地問：「你沒有大礙吧？「火爆熊」師兄似乎太過不近人情。他對待比賽的態度過分認真和執着，除了男單的金牌之外，他還想摘下混雙的金牌，看樣子，他想爭取多些分數，好讓自己當上隊長。」
「正如你所說，在隊員的投票方面，一定是天俊佔優，“火爆熊”只能靠比賽成績搶分數！」自萱道。
「嗯，詠琴師姐退出球隊，就只剩下天俊和雄泰師兄競逐隊長。這一定是場龍爭虎鬥，不過雄泰這麼嚴格，真的不想他當隊長呢！」維真道。
自萱轉臉，看到天俊跟其他隊友談笑風生，比起雄泰的冷酷無情，二人天差地別。
「不用想，我一定會投天俊一票。」自萱喃喃自語。
休息時間一轉眼就過，雄泰走到自萱的面前，道：「起來，現在進行兩腿側分跳，做一百次。」
自萱瞠目，想不到又是另一項的下肢體能訓練。
「你以網前球手自居，但是網前球手必須能夠快速上網搓球、推球、撲球、勾球等等，上網步法包括跨步上網、墊步加蹬步上網、蹬跳步上網等等，所以加強下肢能力是當務之急！」雄泰道。
「可是我的雙腿真的很痠痛，今天的體能訓練能否暫告一段落？」自萱哀求道。
「我說過，怕累的就滾回家去！」雄泰理直氣壯地道。
自萱咬着下唇，倔強地盯着雄泰。
雄泰頓足，抿一抿嘴，道：「好，我跟你一起做。」
雄泰跳起，兩腿側分，上體稍稍向前傾壓，站下來又再躍起，然後再重複動作。
自萱揚起眼眉，想不到他竟然以身作則，心道：還以為他戲弄我。
「喂，你還不做？」雄泰催促道。
「知道了。」自萱用力撐起身，跟着雄泰跳到空中。
雄泰本身已經很高大，跳起時更像一個巨人，站在旁邊的自萱又矮又瘦，相映成趣。
自萱一邊跳一邊發覺自己的右腿有些拉扯，可是身旁的「火爆熊」正滿有力量地躍起，風聲獵獵，她不想認輸，唯有吸一口氣，咬緊牙關跳起及側分兩腿，卻在這時，自萱的神經傳來一陣痛徹心扉的苦楚，她頓失平衡，「呯」的一聲跌在地上，她摸着右小腿，呻吟道：「抽筋了。」
自萱抽搐跌倒，隨即引起所有隊員的關注，蔣教練首先搶上，蹲下去一把脫去自萱的球鞋，用力替她按壓小腿。
「哎呀。」自萱疼得眼淚簌簌落下。
「雄泰，你這樣嚴格，這小女娃怎麼熬得住？混雙這面金牌真的對你如此重要嗎？」塌鼻子的隊友德昌忍不住道。
「對了，欲速則不達。」短髮的立星附和道。
「你們別吵了，返回場區繼續練習！」蔣教練道。
眾隊員沒趣地散開，剩下雄泰默默地看着教練替自萱壓腿。
「自萱要休息一會，你先跟其他隊員練習吧！」蔣教練冷冷地道。
雄泰抿一抿嘴，轉身走開。
＊ ＊ ＊
月明星稀的晚上，在一間細小的屋子裏，自萱跟母親二人一起晚餐。這間房子不大，一張碌架牀放在房子一角，摺枱放在房子的中央，左上方是廚房，右上方是廁所。
「媽媽，我真倒霉，本來以為有幸加入羽毛球校隊，怎料卻要跟一隻“火爆熊”成為拍檔。他變態的，一直要求我進行下肢的體能訓練，蹬、跳、跨諸如此類，害我小腿抽筋！」
「做運動抽筋是平常不過的事，你要記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自萱媽媽道。
自萱嘟起嘴巴，道：「難道媽媽認為“火爆熊”的做法正確嗎？」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今天我讀到一則報道，指近年韓國的娛樂資訊已成為港人生活的一部分，當中不是沒有原因的。原來韓國政府早在90年代便全力支持文化事業，為了培育人才，不少韓國明星從小便開始接受訓練，所以不少藝人可能訓練了十年時間才正式出道！所以說一個人若要成功，勤力和努力是不可少的！唉，時移世易，從前八十年代，香港人追看無線電視劇，現在通通轉煲韓劇。」自萱媽媽搖頭歎息。
「哼，“火爆熊”不是韓國政府。」自萱想起「火爆熊」便一肚怒氣，禁不住匆匆地把碗裏的飯呼嚕呼嚕的掃入口中。
＊ ＊ ＊
翌日，自萱因為小腿仍然隱隱作痛，步伐緩慢，故此提早出門。今天羽毛球隊沒有集訓，可是她的心裏仍然惦記着羽毛球。
當她經過學校附近的公共運動場時，她看到數個年輕人在球場上，有的在散步、有的在跑步，其中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吸引了她的視線。她駐足細看，發現那男生穿上短褲背心，朝暉把他的棕色肌膚照得閃閃發亮，他正是雄泰。
「怎麼又是他？」自萱努一努嘴。
儘管對雄泰不存好感，自萱卻停下腳步，凝神看着他有節奏地跑步，他大步流星，表情輕鬆自在。良久，她眨一眨眼睛，拍一拍額頭，轉身揚長而去。
回到學校，自萱看到校隊壁報張貼了一張新的通告，那是有關羽毛球隊競選新隊長的消息，是次共有兩位候選人，分別是雄泰和天俊。
就在這時，自萱的背後傳來一把男聲響道：「天俊，果然只有雄泰跟你爭做隊長！」
「哈哈，那真是勢均力敵啊！」另一把男聲道。
自萱轉臉，看到羽毛球隊的師兄天俊、德昌和立星三個人站在她的後面高談闊論。
「啊，你不就是那位新秀自萱嗎？」立星指着自萱問。
自萱點點頭，道：「三位師兄早晨！」
「昨天你抽筋，現在還有沒有大礙？」天俊一臉關切。
「沒事了，昨天真丟架！」自萱道。
「雄泰好勝心特別強，做他的拍檔不容易，要努力啊！」天俊握起拳頭道。
「若果熬不住他的地獄式訓練，不妨告知教練，大不了由我跟你組成混雙拍檔，千萬不要啞忍！」立星挺起胸膛道。
「知道，謝謝你們！」自萱感動得捂着嘴巴，感到人間有真情。
放學後，自萱走到圖書館尋找課外書籍，她愉悅地穿梭於各層的書架之間，除了打球外，她最愛流連圖書館尋找喜愛的小說。
這天她漫無目的地遊走於書海之間，逛着逛着，不期然走到最後一排的書架前，一踏前便赫然發現一位高大的男生站在書架前，他將左手臂搭在架上，一臉專注地閱讀，正是雄泰。
自萱連忙後退，把身體縮回書架後，心道：「想不到“火爆熊”也會看書，他在看什麼書？」
自萱靜悄悄地走到雄泰身後的書架前，挪開書本，偷窺雄泰正在看的書，那本書圖文並茂，原來是一本有關羽毛球技戰術的書。
「我要求很高，從訓練的時間、強度以及質量都是十分嚴格的！你要作好心理準備，怕累的就滾回家去。」自萱的腦際忽然響起雄泰說的話，她垂下頭，想到火爆雄早上跑步練氣、下午溫習球技，他勤學不怠，不禁令她自慚形穢。
自萱從書包中取出一張表格來，那是今天從校隊室取來的投票表格，上面寫着「請圈上你心目中的羽毛球隊隊長人選：潘雄泰/柳天俊」。本來她以為自己會毫不猶豫地選天俊，可是這一刻，她決定保留投票的權利，於是她將選票再次塞進書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