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節　複情論第三

上來所述之情緒論，不過本培恩、衰未等諸氏之心理學，從普通之分類而說明之，且辯明其各作用與妖怪之關係。惟余於複情之一部分，設怪情之一種，而論其與他諸情之反對，此普通心理學所未說也。又於先輩分類之外，設妖怪學上一種特別之分類，為從來心理學家所未唱者，即常情、怪情二種是也。蓋一切事物，有常態、變態之二種，吾人之精神作用，亦有常態、變態之二︿種﹀。故於第二講學科篇，分學問全體為正式、變式之二科，又先於理論之應用，述其有內、外二途，並於心理學述其有正式、變式之二樣。蓋客觀的事物，主觀的精神，物理、心理，皆有常、變二態。照事實，考道理，甚明也。然則心理作用，皆有常、變二態（即正、變二式），而其中感情作用，必當有常情、變情之二種無疑。變情者，即怪情。抑變情之義，屬於精神病狀態時與屬於妖怪時，自有二樣之別，其分類如左表：

病情者，是亦不外於一種之怪情，前已以精神病為屬於妖怪，可證也。雖然，病情者，例外之例，與常體之妖怪，又稍異其性質，則暫除之，而獨論普通之怪情，可也。凡人者，其自然之性，接觸於異常或不可思議時，必怪之。而且求知其理，既知其理，更進而求於他之異常或不可思議者。以此人情常向妖怪而走，不能安於既知既明之地位，而向於未知未明之境遇。故俱好怪事，樂聞怪談，又有即妖怪事實，而潤飾之、回護之之情，是余所以言人本有怪情也。世界有可知的界，不可知的界，其一，有限相對之境遇，其二，無限絕對之世界也。而在有限相對界，觀情緒之發動，即常情之作用；對無限絕對界，視情緒之進向，即怪情之狀態。推究此二者之別，知情緒之所以有常、怪二種。然而由此有限進向於無限之情，是宗情而非怪情。蓋怪情與宗情，其所歸雖一，其範圍又有所異。抑宗情亦有通俗的與理想的之二種。余獨即理想的宗情而述之，則所謂宗情者，即向於真理而發動之情操也。而余所謂怪情者，即合稱假怪、真怪之情，而惟舉其對於假怪者，其方針則在於進向真怪之途次，由有限者進行於絕對之情而已。及假怪極而達真怪，真怪者，即宗、怪二情相合之一點。此點者，實諸情之最上也。故妖怪極而宗教始現其真光。然照達此之途次者，教育之燈台也。蓋拂假怪者教育，而開真怪者宗教。故宗教、教育二道進步，世所謂一切妖怪者，雲消霧散，而不留其形。然而宗教、教育者，外因而非內因，其內因即吾人所有之怪情。怪情雖迷誤之情，而其裡面有進向真怪一種之蒸氣力。其外部示假怪之迷情，其內部含真怪之實相也。以此觀之，怪情者，實位於常情之上，若更擴充此情之意義，謂一切常情，皆由怪情之真相發現，豈不可耶？

以上所論妖怪，有假怪、真怪之二種，其怪情亦有假情、真情之二種可知。即外部所發動者為假情，內部所含有者為真情也。以假情關於假怪，而與教育關聯；真情關於真怪，而與宗教關聯，故更分情緒如左：

若舉此理而推究之，則妖怪學者，為體達於宇宙機密之一種門徑，可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