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節　聯想論第一

與習慣性有密接之關係，而與妖怪有重大之關係者，聯想也。聯想之義，為觀念聯合，甲觀念與乙觀念互聯合之謂。而其作用，可為習性之一種。何則？甲、乙兩觀念之互聯合，由於受反覆數回之經驗，而於其間生習慣也。既於諸觀念間生聯合，則一感覺或一觀念起，聯合之之觀念，即伴之而生，謂之聯想之規則。其伴生也，有以感覺為原因者，有以觀念為原因者。換言，則其原因有在外界與在內界之別。例如，現見一物而喚起聯合之之觀念，可謂其原因在於外界；反之，而由一種之觀念聯起他之觀念，可謂其原因在於內界。而伴外界原因而起者，必內界觀念也。凡聯想之起，必要有從來之經驗，其經驗有數回，以至於其間養成習慣性，則聯想之力漸發達，而遂至於意識。以是分聯想為無意的與有意的之二種。又有其種類附近上、類似上、及背反上之聯合。例如，海與船彼此相附近，雞鳴與日出前後相附近，於思想上亦皆互生聯合。又酒與水性質上互類似，酒客見水而想酒，冰與火性質上全相反，有由冰而卻想火者。或分之為時間上聯合、空間上聯合之二種。或分之為原因、結果之聯合及全體與部分之聯合等。例如，思杭州而想及西湖，為空間上之聯合；接電光而想起雷鳴，為時間上之聯合。或見雲而想雨，見病而想死，為原因、結果之聯合。聞英國之名而思及倫敦，見一牛之角而思及全牛，為部分、全體之聯合。要之，觀念之聯合，並外界之事情於內界，甲、乙二物間，有附近或類同之關係，內界上即有與之相應之聯合。約言之，內界者，不外於外界之寫影，是即經驗學派之論。而羅枯氏所以云，人心初生，如白紙也。至於聯合力何在之問題，則不可不在內界，而且為生而已具者，是所謂先天性也。故聯合之原因，不可全歸之後天性。是先天論者，對後天論者（經驗學派）之說，亦有一理也。次論聯想與心性發達之關係，其影響之大，固不待言。雖謂智力之發達，全由聯想之規則，亦無不可。今日經驗學派者，以觀念聯合之理，說人之思想之所以由感覺而發達甚詳。又若平常之談話記憶，無一不基於聯想。例如兩人相對坐而交言語，雖移種種雜多之談，而連絡其間者聯想也。又記憶事物，更要聯想。例如讀書，而記憶其文字、其意義，大抵由性質、語音之類，似與他之觀念聯合，而把住於腦中。若以桃之夭夭，而記憶逃之杳杳，以不亦樂乎，而記憶不亦落乎，皆語音類似之聯合也。聯想與記憶之關係，於後講教育學部門時，當詳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