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雅·名著馆:块肉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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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被遣上學

第二天早上,馬史通小姐來告訴我,說要送我外出上學。她帶我下樓去吃早餐,媽媽坐在那裏,臉色蒼白,眼睛都哭紅了:

“唉,大衞,沒想到你把我愛的人咬傷了!我真難過。我寬恕你了,你要學好呀!”

他們已使她相信我是一個壞孩子了,這使我很傷心,我的眼淚滴在黃油麪包上,流在茶杯裏,被我一起吞了下去。

白葛迪和馬史通先生沒有出來送我。馬史通小姐把我拉到馬車前,我就這樣孤零零地上路了。

馬車大約走了半英里,我的小手絹全哭濕了。忽然車夫巴吉斯把車停了下來,真沒想到,白葛迪從旁邊樹叢中衝了出來,爬上了車。她把我吻得透不過氣來,然後掏出幾包點心和一個錢包塞給我,一句話也沒說,又使勁用她那胖身軀擁抱了我一下才下車走了。我相信她那長袍後面的鈕扣大概一個也沒剩下,有好幾個扣子在地上亂滾,於是我撿起一個來留作紀念。

錢包裏有三個擦得發亮的先令,還有一張紙包着的兩枚半克朗,紙上寫着:“給大衞,附上我的愛。”我認得這是母親的筆跡,這令我又哭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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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令:英國舊時的貨幣,五先令等於一克朗,二十先令等於一英磅。

驛車:未通火車時,來往各地的長途載客馬車,兼管運送包裹業務。

我請巴吉斯吃點心,他吞下一塊後問道:“這點心是她做的嗎?”“是呀,我們的點心和飯都是白葛迪做的。”巴吉斯沉默了一會,問道:“她有丈夫嗎?”“沒有,她還沒有結婚。”

巴吉斯彷彿高興得要吹口哨,他說:“假如你給她寫信,替我加一句‘巴吉斯願意’,可以嗎?”

巴吉斯是一個很和善的人,這點小事我當然樂意為他做。

到了雅茅斯後,巴吉斯就趕着車走了。我進了一家小店吃飯兼等驛車,順便要來了幾張紙,給白葛迪寫了封報平安的信,末尾還特意把巴吉斯那句話加了上去。

一個侍應給我端來了飯菜,他說:“對一個小孩來說,這頓飯實在太豐盛了。讓我來幫你消滅它吧!我們來比比看誰吃得多!”

那當然是他吃得多,飯菜幾乎全給他吃完了。當他知道我是去倫敦上學時,告訴我說在那學校裏,有個學生被打斷了兩根肋骨。我聽後十分悲哀。臨走時我給了他一先令,作為答謝他對我的服務。

我要乘坐的長途驛車來了,客店老闆娘領我上驛車時,對趕車人喊:“他吃光了整份飯,小心他的肚子會撐破!”一路上,我這“大飯量”的孩子就成了全車人的笑柄,害得我不敢再進食。

第二天早上到了倫敦,學校的一位教師麥爾先生在車站等着接我。我告訴他我很餓,他就把我領到他母親住的布施庵堂吃了頓早飯,然後坐另一輛馬車去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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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施庵堂:收容貧苦老婦人,免費為她們提供食宿的地方。

薩倫學堂是一所四方形的、簡陋的磚房,四周靜悄悄的,不見一個學生。聽麥爾先生說現在還是假期,校長還在海濱度假呢!我這才知道我之所以在假期被送過來,是因為我犯了錯誤!

在又亂又髒的教室裏,我看見講台上有塊厚紙板,上面寫着:當心,他會咬人!

我立刻爬上課桌,麥爾先生問我幹什麼,我說:“桌下有一條狗,會咬人。”

“不,大衞,”麥爾先生說,“那不是狗,那是一個學生。我奉命把這牌子掛在你背後,很抱歉我必須這樣做。”

從此,不論我走到哪裏,這塊牌子總是跟着我。這個恥辱的標誌帶給我多大的痛苦,傷害我有多深,這是誰也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