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廢話、空話、渾話與假話

以下四類都是有問題的說話：廢話、空話、渾話與假話。廢話沒有意思，空話沒有內容，渾話語意不清，假話不符事實。

上面已經解釋了“廢話”，下面會仔細討論不同類型的“渾話”。至於是否“假話”，還得看看事實。例如“大地是平的”、“天鵝都是白色的”都是假話。“大地是平的”是假話，因為並不符合地球是圓的這個事實。“天鵝都是白色的”是假話，因為有些天鵝並不是白色而是黑色的。究竟是否假話，很多時候不能單靠思考判定，還得通過經驗去認識事實。⁽²⁾

這裏要重點說的是“空話”，指的是沒有內容、說了等於沒說的句子。以下是香港人耳熟能詳人所樂道的例子：

一定係，除非唔係。

射十二碼有兩個可能性：一係入，一係唔入。

阿媽係女人。

這些說話沒有任何內容，沒有提供任何資訊。發言者好像提出了一個論點，但實際上並沒有任何主張。以上的說法很明顯是空話，不能騙到任何人，只能招人笑柄。但以下例子確實是有學者煞有介事地主張，亦有不少人附和，或認為甚有見地的：

太多的自由不是一件好事。

中國文化中好的成分應該保留，不好的成分應該揚棄。

說“太多的自由不是一件好事”，並沒有告訴我們應有多少自由，或自由應有何種界線。何謂“太多”？如果是多多益善，便無所謂太多，既說是太多，就是有嫌棄了，也就是說不好。所以說“太多的自由不是一件好事”並沒有任何內容，只是一句空話。其實，太多的甚麼都是不好的，如果仍然是好的，就不是太多了。另一句“中國文化中好的成分應該保留，不好的成分應該揚棄”好像在反傳統與保守傳統之間提出第三條路線，但它其實沒有提供任何方向。“好的”包含應該保留的意思；“不好的”亦包含不應該保留的意思。所以它只是說“應該保留的就保留，不應該保留的就不保留”，這個主張並非“絕對守舊主義”與“絕對反傳統主義”所不能接受，因為前者會說絕大部分都好及應該保留，後者會說絕大部分都不好或基本上都不好及不應該保留，兩者都可以完全同意“應該保留的就保留，不應該保留的就不保留”的說法。所以任何人都可以同意，因為這一句話根本是一句空話，沒有任何內容。

歌星葉倩文的《女人的弱點》一曲中有一句歌詞是：“明明抗拒結果心又軟。”有人問：“女人是否很難被動搖？”有人答：“如果已經死心就不會被動搖；如果尚未死心，乞求就會有用。”周圍的人大為嘆服，認為這個答案很完美，又充滿智慧。其實這個答案只是一句空話，何謂“死心”？如果能被勸動，就不算死心，所謂“死心”與“不能被動搖”根本是同一回事。所以說“如果已經死心就不會被動搖”根本就是一句沒有內容的空話。

中世紀時，醫生發現吸食鴉片之後會令人有睡意，為何會如此呢？有醫生提出以下的解釋：

鴉片令人有睡意，是因為鴉片含有virtus dormitiva。

何謂“virtus dormitiva”？“Virtus dormitiva”是拉丁文，“virtus”即能力，“dormitiva”即睡眠，“virtus dormitiva”即導致睡眠的能力。所以整句的意思其實不過是說“鴉片能夠令人有睡意，是因為鴉片擁有令人有睡意的能力。”表面上好像提供了一個解釋，但其實又是一句空話。空話對掩飾無知、愚弄他人可能有用，但對於傳遞資訊、求取真知則並無幫助。

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