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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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清遥一直陪在我身边,到我醒的时候就看见她红着眼睛抓着我的手。

她的手很热,像顾北庭一样。

我突然又好想好想他。

他应该回去了吧。

我看了那份诊断书,当时的心情,怎么说呢,应该是无奈吧。

以为是肠胃炎,结果是胃癌。

以为顾北庭不会走,结果是我在异想天开。

以为我有很多朋友,结果我谁也陪不了。

清遥抱着我哭了很久,我笑她,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她就打我,哭着说,你懂什么,该难过的肯定是我啊。

她又哭了很久,然后问我,要不要告诉顾北庭。

我记得我当时连犹豫都没有就说不要,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没必要,好像自己很软弱一样,给谁看啊。

我跟清遥说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江朝和肖宁,甚至是邹南。

因为已经是晚期,能治好的几率小到可以记为零,我并不想化疗,因为我还有工作,而且自己的经济也承担不起这笔巨额。

清遥说医药费她出,要我一定要配合治疗。

我拒绝了。我无父无母,没有依靠,连找得到的亲戚都没有,最后治不好,清遥还要倒赔一笔钱。

不值得。

死了就死了吧,反正活着也没有什么快乐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病床上,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又想起了很多。

顾北庭打球赛的时候的帅气姿态,撩起衣服擦汗的漂亮腹肌,低声和我说话的温柔语气。

一直到凌晨三四点我都没有睡着,脑子里乱做一团,眼睛也已经很疼。我知道自己哭过了,因为温热的液体流过脸颊的感受太清晰。

后来我还是答应了清遥定期做化疗的请求,没几天就出院了,回到公司继续干活。

我身体本身不差,胃癌也并不是很影响我,连着工作了几天,清遥才陪我去医院做第二次化疗。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是个雨天,雨不是很大,但是下了很久。

清遥说,你生日要到了。

我撑着伞和她并肩走在雨里,说,对,三月二十七。

她突然又哭了,抱着我站在雨里泣不成声。

她陪了我整整十年,现在我出了这种情况,她无疑是最痛苦的那个人。

我拍拍她的背,说,别哭了,也不一定治不好,不是吗。

其实我们心里都有数,虽然现在病情还没有很严重,但是以往成功的例子少之又少。

后来几天顾北庭都会给我发消息。

他说,雨天注意保暖。

他说,今天有点冷,不要吃凉的。

他说,又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那几天我一度认为我们的关系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直到三月五号,清遥发给我的一张照片,我瞬间崩溃。

照片里是两个人,站在放满了戒指的柜台面前。顾北庭侧着脸,看得见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指着其中一枚戒指。

旁边的女孩子我看不见脸,只知道她捏着自己的无名指。

那一天我一个小时吐了三次,吐到最后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就干呕,最后呕出了一口血。

那是我那段时间最虚弱的一天,全身都没有力气,高烧不退,点滴也打过了,一直持续了三天才有好转的迹象。

那时候我头是混乱的。

顾北庭在买戒指,和一个女孩子。

他是不是要结婚了。

清遥说,她躲在一旁,看见他买了一只DR钻戒。

DR是什么,男人一辈子只能买一次的戒指。

那个女孩子会代替我,成为他毕生的唯一。

我终于哭了,一年多来的隐忍在一瞬间崩溃坍塌,溃不成军。哭到嗓子沙哑,哭到呕吐不止,哭到应激失声。

三月十二号,我重新回到公司,那是第三次化疗后的第三天。

我已经有些掉头发了,体力也没有以前那么好。

江朝问我是不是生病了,脸色不太好。

我说不是,昨晚没睡好。

其实挺多人知道我生日的,包括江朝。

离我生日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我又做了一次化疗,带着满身的疲惫,开始了我这一生为数不多却令我痛苦不堪的失眠日子。

两个星期来顾北庭给我发的消息一律没有回。我疑惑,他要结婚了,为什么还要和我联系,他未婚妻不会吃醋吗?

生日到的时候,我拒绝了江朝给我办趴体,也没有联系以前的朋友,只是和清遥,张诺乔还有邹南去了一家我们以前经常去的饭店,是在一个晚上。

邹南依旧笑嘻嘻地和我说生日快乐,然后推给我一个小盒子,让我回家再看。

清遥意外的沉默,她化了眼妆,看不出眼睛有什么异样。

她说,生日快乐,我爱你。

我笑她,你对象还在这里,你转头就说爱别人。

然后我们就笑起来。

蛋糕点上蜡烛,我许了个愿。

我要所有人都幸福,要清遥快快乐乐地嫁人,也要顾北庭幸福。

我没什么想要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手机显示十二点的时候他们重新说了一次生日快乐,然后清遥抱着我,抱得很紧,哽咽着又说了一次,生日快乐,我爱你。

我拍拍她的背说,没事的,哭什么。

那天我们玩到两点多才各自散场,最后只剩下清遥。

我看了一眼外面的星空。

二十四岁了。

是适合结婚的年纪。

清遥不知道从哪里搬过来一个大箱子,推给我,说,顾北庭送的。

我愣住了。那是一个很大的箱子,很重,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清遥终于不再控制情绪,低着头哭了好久,我看见桌子上湿了一大片。

我当然知道她在哭什么。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我不知道,也体会不到。

我带走了那个箱子,放在公寓,始终没有勇气打开。

我辞了工作,因为清遥说他父母给了她一笔钱,拿来给我治病,如果……就让我们两个去玩两个月。

我答应了,最后的日子并不想困在这座伤城。

我们定了四月飞往BJ的机票,离开之前我又做了一次化疗,然后趁着春天,和清遥去了BJ。

以前和顾北庭出去玩,我总喜欢在夏天,因为夏天是我幸福的开始。

我不喜欢冬天,因为我怕冷。现在,我不喜欢夏天,它让我吃了好多好多苦。

现在我喜欢春天,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枯木逢春,我会好起来的,清遥这样跟我说。

我以最好的状态在BJ玩了一个星期,去过故宫,在天安门前拍了照,去了博物馆。

最后因为病情,迫不得已回去做化疗,这是第五次。

病床依旧冰冷,这期间很多人联系过我,包括江朝和顾北庭。

我一个都没搭理,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

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