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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误会害人

张五爷家,三代单传,张家的希望在栓柱身上,可是他不能生育,男人的自尊、自信、自强、自立,没了,他的压力也太大了,到了晚上,望着如花似玉的妖娆,诱人的身材,他更加烦躁,好像是看见了老虎猛兽,吸人精血的蜘蛛精,摄人魂魄的白骨精,女人是火山、洪水、猛兽、妖魔、狐狸精、毒蛇、鬼怪,他犹如困在笼子的兽,被名声、谣言、自尊、面子、压力等多座山压着,被多条无形的绳缚着,他呆在阴暗的屋里,不愿出门,不愿见阳光,不愿见人。

他在屋子里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入夜,两口子会早早地上床,以往恩爱充满柔情,都是款款解衣,温柔体贴,鱼水之欢,现在不了,他心里抱怨,行为粗暴,好像要摧毁什么,来证明自己,或瘫在床上,一声不哼,瞪着死鱼似的眼睛望着楼板,迷惘的目光在夜色中闪烁。

妖娆忧虑地望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男人,她不理解拴柱为什么突然变了,当然了,拴柱一家都替他保守着不能生育的秘密,妖娆作为一个女人,很敏感,他是不是知道了她的过去,在对她发泄着不满。她心里害怕、担忧,也同样憋着一股火气,同样郁愤。在她无助的眼神里,流露得更多的,是迷茫、自责、爱惜、心痛、无奈,她从男人躲闪的目光里,看到了不仅仅是对她的嫌烦,更多愈来愈浓的卑怯和凶狠,这是她弄不明白的,判断不清楚的。以至于她不知道该怎么向自己的男人解释,也不知道如何抚慰自己的男人,更不知道他日渐暴戾的情绪的根源是什么?如何解脱。他觉得拴柱病了、变了、不对劲了。拴柱觉得自己活的没意思,身心俱疲,没有希望、理想、目标,日子如同嚼醋,从身到心都酸酸的,他心里喊:“老天不公啊?为什么别人都好好的,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多磨难、不幸、遭遇,别的什么都好说,你要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过正常的生活就行!“他就像死过一次。到了阴曹地府,不见天日,什么都是阴暗的,什么都突然就变了?是自己变了?还是世界变了?他也搞不清楚。

时间飞快地过着,转眼又到小年腊月二十三,是拴柱结婚一周年,这个冬天特别冷,天阴沉沉的,像一个人悲伤的眼睛,西北风呼啸着,像妖魔鬼怪在撕扯着地面,摧打着干树枝、柴禾垛,隐隐觉得有鬼在哭,未开封的冰冷的河面,冰块相互碰撞着拥着慢慢地向前漂移,堆起一道道冰坝水晶柱子,人们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狗皮帽子,手抄在袖筒里,还觉得河水越来越冰冷。入冬后的第三场雪,又添冬色,河面被覆盖的严严实实,家家都把小孩看的严严的,不准到河面滑冰、滚雪球、打老牛,以防看不清的暗洞,闪失了孩子。大雪覆盖了田野,柴禾垛里的麻雀饿得唧唧喳喳乱叫,五爷老伴信佛,将米糠和剩饭倒在树下,立刻落下一群啄食。大树小树上都挂满了冰棱,特好看,却压得一些枝丫断裂,传来咯嘣的脆响声,四处白茫茫的一片。雪地上折射出清幽刺目的光,拴柱蹲在门口,看了一会,眼睛刺得流泪,又骂骂咧咧,抄着手,悻悻地回到院子,拿把扫帚,清扫院落。

这二个月,妖娆食欲不振,爱吃辣的,例假没来,自个到医院检查,怀孕了,妖娆知道这一家的心思和盯着她肚子目光的意思,还有奶奶整天神叨叨嗑头作揖,都盼着她怀孕,要抱孙子,二口子也一直努着,可没少下功夫,现在检查怀上了,当然高兴极了,匆匆忙忙回家要告诉喜讯,进屋鞋都没脱,伸出双手从背后蒙上栓柱的眼睛,说“㺓猜一下,有好事情”,玩皮地卖着关子,栓柱这两天从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人那里也听说了妖娆过去的情况,今天又是结婚一周年,睹物伤心,心里正烦着,还以为让他猜说结婚一周年的事,正说到痛处,没好气地说“猜个X,老子没心情,烦着呢”,妖娆沉浸在喜悦之中,竟没听出话中之音,没有觉察出栓柱的情绪变化,转过身来,勾着拴柱的脖子一字一顿地大声说“我—怀—孕—了—”。拴柱眨着眼,不相信白已的耳朵,疑惑地说“我没听清,你说啥”,“我怀孕了,我怀孕了,我怀孕了”,妖娆温柔地连说三遍,并优美地在地上转了一圈,栓柱的身子猛地一抖,心里想到传言属实,眼睛凶狠地射在妖娆肚子上,妖娆一看这样嗔道“你个木头,该当爸爸了,这么瞅着我,凶巴巴干什么?”话音未落,栓柱抬起手,响亮地掮了妖娆一个耳光,手抖着,结结巴巴地说“你个骚货,狗改不了吃杘,背着我和谁干些这丑事”。妖娆没有防备,被拴一巴掌打着踉踉跄跄地坐在了地上,妖娆扶着门起来,惊讶不解地望着拴柱,拴柱眼睛喷着怒火,仿佛要爆炸一样,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把这几天听到的辛酸和目前不容争辩的事实发泄出来,声音惊动了一家人赶过来,连拉带劝,“这个婊子,在娘家不学好,被人家休了,破鞋一个,老毛病又犯了,怀了野种,说,和谁干的,老子和他拼了”拴柱怒不可遏地“嘶喊着,挣着要从爹紧抱的手里扑出去,继续打,妖娆捂着火辣辣的脸,莫名其妙地流着委屈的泪水,怯懦地说”你说什么呀,你胡说,血口喷人,明明是你的孩子”。五爷一家盼有个孩子,天天想,做梦也想,今天听说有了孩子,又是这么个场合,心里如打碎了调味瓶,酸甜苦辣都有,酸的是真不知这孩子是谁的,甜的是好歹有个娃,苦的是儿媳妇这个样子,会败了门风,辱没祖宗,贻笑乡里,辣的是这日子搅和的怎么过呀。这时一些邻居也过来看热闹和劝架,拄柱已疯了,也顾不上家丑不可外扬,当着一院子的人恕吼着“我的孩子,笑话,老子到医院检查了,精子是死的,不能下种,你还敢说我的,阎王爷飘风胡日鬼,还敢糊弄老子”。邻居们也七嘴八舌地表示着气愤,这娃就不对了,以前有问题,前夫休了,王家当黄花闺女一样迎过来,活不干一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像个娘娘一样伺候着,咋没良心,是个喂不熟的狗,丧良心,干这伤天害理的事。

妖娆耷拉着头,捂着脸,羞愧难当,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不可能呀,我没有呀,一定是你们弄错了,真的是你的孩子呀?你们这么冤枉我,叫我怎么活呀”。拴柱也喊累了,说“我没有孩子也能过,就是忍不下你给我戴绿帽子这口气,离婚,不过了,滚滚”。

妖娆捂着脸跑出了院子,竟然没有人去拦一下,挡一下,妖娆就这么带着屈辱,委屈,疑惑,不解,羞耻,落荒而逃,还是被赶走了,都有吧……

栓桂给自己整了个烟袋烟锅,像爷爷一样一口一口地抽起来,一锅抽完,在鞋帮上磕一下,长吁短叹一声。

五爷老伴张着嘴,“啊、呜、噢”哭着,没有一个完整音符的号哭,充溢了整个小院,院子里一片凌乱,鸡飞狗跳墙,张屠夫的胸脯起伏得更厉害,如同他杀的猪,挨了刀的剧烈跳动,翠竹担心着儿子,守着拴柱抹泪。外人在院子里愣愣地挤成一团,劝着安慰着,整个院子显出一种没着没落的空寂景象,桂月看太奶奶大声嚎叫,奶奶抹眼泪,也吓得张嘴哇地哭着,五爷老伴赶紧住哭泣,爬起身,抱起桂月,抹去鼻涕眼泪,“乖、乖乖的,我的乖娃不哭”。

刘老又来说病,他已八十高龄了,这是他最后一次给人说病。

刘老语重心长地说:“许多人想安稳踏实过此一生,却总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拴柱,你就是这样的人,拴柱娃啊!爷爷知道你这辈子不容易,小时候多灾伤身,自结婚以来,死一个菊花,伤透了心,跑一个疙瘩,恨透了心,这次妖娆的事,对你打击也很大,这些都是魔症,会让你大怒、大悲、大伤、大思、大惧、大哀,让你失礼、失颜、失礼、失爱、失节、失态、失情、失心、失思,严重了,入魔了,会由表及里,损害脑袋和五脏六腑,损寿,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从伤害和贪、痴、恨、嗔、怨中超脱出来,才能脱离苦海。“

五爷装好一袋烟递给刘老,刘老摇摇手,说吸不动了,接着说:“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他一定会教会你一些什么。”所以我也相信:“无论我走到哪里,那都是我该去的地方,经历一些我该经历的事,遇见我该遇见的人”

五爷听了这话,颇有感触,拿出当年算命先生写的卦言,给刘老看,自言自语地说:“这都是娃命里注定的。“

五爷老伴泡好了茶,倒在白色瓷缸子里,端来递给刘老,刘老接茶时,手颤抖着。五爷老伴心里想,老了,我们都老了。

刘老端的茶水烫,小上呡了一下说:“这算命先生有些道行,按他的说法,你的难己经历完了,以后日子平顺了,会好起来。记住,恩人,给你帮助;敌人,帮你清醒;友人,与你携手;亲人,伴你左右;贵人,使你添福;能人,治你毛病;小人,使你谨慎;爱人,给你力量;贤人,解你迷津;众人,助你成功。“

五爷也跟着说:“娃娃啊!过去的,经历了,模糊了,就让他过去;日子是一天一天过的,饭是一口一口吃的,昨天过去了,饭吃到肚子里就烂了,没必要老掂记着;生活就像缸里的米,倒满了,吃浅了,没了,再添再加,这和时间一样,是一个漏斗,不去怨,不去恨,淡然一切,平常心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