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情窦初开
拴柱在农村是祸害小生灵的头,在班里也是个剃头,专爱欺负女生,他不欺负菊花,爱逗弄兵兵同桌张彩云。一次,拴柱抓了只癞蛤蟆,用一张作业本纸裹着,让兵兵偷偷放进张彩云书包里,兵兵没有说不同意,可心里真不同意,为难着,拴柱说:“谁让她穿的好,吃的好,学习还比你们好”,耍耍她一定很开心,兵兵说:“我不敢,我爹那暴脾气,逮住我会打死的,还是你去放,我装做不知道”。趁下课,女生踢键子,拴住假装过来同兵兵说话,顺手把癞蛤蟆塞进了张彩云书包,兵兵的心就咚咚地剧烈跳着,上课铃响了,大家回教室整齐地坐下,老师说:“这节课,上语文第九课古诗词”,张彩云打开书包,那癞蛤蟆捂得久了憋不住,竟一个弹跳,子弹一样射在张彩云身上,只听她“啊”的一声大叫,晕的倒向了兵兵,兵兵也蒙了,不是吓蒙的,而是一个他向往已久的美女倒在他身上,他蒙晕了,不知该不该扶她,更不敢抱起她,像个雕塑一动不动,那癞蛤蟆又向别处跳去,女生们见了鬼一样,大惊小怪,跳开座位向后面挤去,教室秩序大乱,语文老师特喜欢张彩云,马上跑过来扶起张彩云,呼喊着她的名字,她在惊恐中醒转过来,惊惧地看身上和座位,老师说癞蛤蟆己跑了,她哀怨的目光转向兵兵,老师也首先怀疑到同桌的他,拿着教鞭在我桌子上敲着。兵兵结结巴巴推诿着:“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老师气愤极了,声嘶力竭地喊着:“谁?谁干的,站出来”。
大家低着头,没人吱声,这时,副班长马红站起来打小报告!“老师,下课时,张拴柱到张彩云位置上去了”,大家齐刷刷的目光看着他,惟有兵兵低着头不动。老师走过去,拴柱承认了。老师拉着张拴柱去了老师办公室,他会没事的,他的情况特殊,大家都知道,五爷到学校,也求老师多关照。放学后,走在回家的路上,拴住大不咧咧地说:“看能把我毬咬了”。兵兵觉得今天乱子捅得大,张彩云肯定不理踩他了,赌气地说:“你的卵子被踢没了,毬再没了,真成太监了,可以进宫伺候娘娘了”,揭人不揭断,拴柱立马扑上去踢打起来,俩人带彩回家,五爷最恨别人说他孙子的毬事,不依不饶找上门去,兵兵又挨了他老子的揍。
自此以后,张彩云对兵兵冷若冰霜,她很精,猜到兵兵知道这个事情的始作俑者和阴谋过程,他作为同桌,没有反对、阻止,没有提前告诉她,他和拴柱、菊花、刚刚是最铁的,同学都知道。兵兵想给她解释,设想了好多解释的方式和语言,当面不好说,写条子,通过菊花传话,可是一见她气鼓鼓的脸,他就气馁了,没有勇气了,嘴也张不开了,写好的条子也递不出去。人很奇怪,坐在一个桌子,挨得这么紧,却觉得隔了一座冰冷的雪山,冷得不近人情,远的说不上话,隔阂得让人窒息,生分的让人难堪,实际上就一层窗户纸,从里向外看是模糊的,不清晰的,从外往里看是黑的,不真实的,胆子稍大一点,捅开它,让阳光进来,让眼睛明亮,让心扉敞开,瞬间什么都清楚了,真实了,畅通了。兵兵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虚弱。他不止一次地想,总有一天,我会对她说出的和道歉的。
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就是通过起绰号,捉弄对方,不合时宜的表现,来表达朦胧的青春意识。刚刚把坐在前面女孩的长辫子系在椅子上,菊花把图钉放在男同学椅子上,那是一个最爱搞恶作剧欺负女生的张瘸子,玩的疯狂,想不到有人会捉弄他,上课了,从外边兴冲冲跑进来,一屁股坐下去,有一个尖利的东西刺入臀部,他大叫一声,一跃而起,男同学惊诧,女同学哄堂大笑,菊花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看样子是女生集体预谋报复他的,鲜血从薄薄的裤子后面渗出来,张瘸子恼羞成怒,大声地骂着:“日你妈,谁干的”,抢在老师前面抓坏人,没有人承认,也没有人打小报告,老师也讨厌他不好好学习,调皮捣蛋,脏话从嘴里乱冒,动不动:“日他妈,操他妈十八辈子袓宗”之类,此事不了了之。
年龄大了,他们照常玩水,以前在水渠游,现在河道拐弯的平缓处,姿势也多了,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狗刨、蛙泳、仰泳、自由泳,后来长大了看别人游,教练游,才知道以前的每个姿势都不正确。菊花也不像以前,脱了外裤和我们一起游,男女有别,和其她女生在另一处耍水洗头发,他们路过看到她们时,女生们就蹲下身子,缩在水里,她们就高声骂:“流氓,不要脸”,对了,女生这期间学会了一个常用词“流氓”,用来形容任何一个男生的脏嘴脏话和不入言的行为。男生听了也不生气,还觉得这个词的意思是自己长大了,内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激越情绪。
河的水混浊的流着,泛着黄泥汤,拴柱、刚刚、兵兵在河边游戏着,菊花再也不像以前一样下水了,他们也不再像以前光着尻子,他们都有了母亲缝制的裤衩,游累了,没意思了,三个人光着身子穿着裤衩的野小子坐在石头上晒着太阳,身上有河水刷上的黄泥汤,活像三个展览的兵马俑在晾晒。菊花老爱脸红。当然他们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爱脸红。菊花到了似懂非懂,春心萌动的年龄。这时拴柱一窍不通的问菊花:“哎呀,你是不是生病了,脸咋这么红啊?”脸红的菊花更加不知所措,索性站起来无声地走了。
上学的道路,是从我家门前向西北通往公社的三公里土路的中间,学校在这条沿着农田之字形的一公里路旁,春天,两公里长的土路凹凸不平,村里一群同龄的孩子,如放飞的小鸟,叽叽歪歪的结伴去上学,春天,桃三杏四,粉花开完红花开,田间地头,野花茂盛,蜜蜂蝴蝶与我们比着跑,夏天,路上尘土飞扬,一天几个来回,身上蒙上一层灰,个个像个泥猴子,下雨天,一路泥泞,穿鞋走不了几步,稍不留意,脚蹬下去,要么摔跤,要么鞋子陷在里面拔不出来,身上泥巴糊的像兵马俑。拴柱骑自行车,捎着菊花,显摆着,刚刚和兵兵特别羡慕。
这天,拴柱骑着车,捎着菊花刚出门,下起了暴雨,路上的塘土有半尺厚,雨和土形成厚泥,自行车派不上用场,拴柱回头放下车子,俩人步行上学,菊花背着书包,迎着风艰难地走着,眼看就要迟到了,拴柱抓起菊花的手,拉着向前跑。小时候,她拉着拴柱玩过家家,俩小无猜,孩童的世界里,没有你我他之分,心无情愫,身无感觉。现在他们进入青春期,你我他的身体不同,变化不同,心里更是复杂、敏感、多变,拴柱拖着菊花迎着狂风,向前小跑着,俩人感觉不到狂风暴雨,手上传来柔软温暖麻酥酥的电击感,心也跟着拉扯过去,握得再紧一点,紧张得发了汗,分不清是雨还是汗,雨是凉的,汗是热的,那里温热顺着胳膊传遍全身,拴柱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菊花那里输送过来的是激情和力量,似乎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而菊花觉得从拴柱那里传来的是麻痒温热的催眠剂,她软软的,失去了力量,好想躺在他怀里,被软化,被吸附,被燃烧。菊花还沉浸在幻想中,己到了校门口,突然间,没有任何原因,菊花就觉得心怦怦直跳,脸滚烫,忙低着头,跑向教室。一上午,菊花头埋的低低的,鼻尖几乎要贴到课本上,一颗心慌乱得好似要跳出来,却又甜蜜得好似要陷下去,就像小时候,吃酒心巧克力吃醉了,一时觉得快乐得要飞起来,一时又觉得难过得要死掉。拴柱问:“你怎么了?”菊花脸红红的沉默地摇头。栓柱提醒说:“书拿反了。”菊花大窘,忙把书掉转过来,下午上体育课,农村学校没有体育活动器材,主要是让学生自由活动,大家疯玩,女的跳绳踢键子,男的打篮球,菊花玩了一会,觉得下身渗透着什么滑腻腻的东西,觉得不对劲,感觉裤子有些湿,偷偷把手垫到屁股下抹了一把,手指上有淡淡的血迹,她又紧张又窘迫,赶忙假装孬了脚,蹲下身去,趁同学不注意,回到教室,坐着隐饰着,不知道该怎么办。菊花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情朦朦胧胧在女生中悄悄的传说着,班级里发育早的女生,谁与谁一年前就来了什么的,可都保持着神秘性,说的不清楚,心里不明白,更不知道女生每个月都要流血,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菊花慌乱着,很害怕,她知道从那里流血,很丢人,不能让人知道。她们这代农村女孩子的成长,常常伴随着无知、慌乱、惊吓、尴尬,甚至酿成悲剧。学校老师不讲,父母又都很羞于和儿女直接交流发育和性的知识,书本都是革命的、正统的,更不会宣传性的知识,农村女生第一次来月经都是在惊慌、羞窘、困惑、害怕的病态中慌恐不安中度过,以为自己得了羞人的重病。菊花紧张地感觉那地方湿渍越来越大,只能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放学了,班里的同学三五成群地陆续走了,拴柱也走了,一会又回来问了一句:“你咋不回家?”菊花脸红红的,结结巴巴,语无论次“啊啊啊啊…就走,我,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拴柱越发怀疑,菊花淋雨病了,他一点也不知道,也想不到菊花屁股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