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月神本无泪
魔族的野心昭然若揭,来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便意味着他对自己的能力有把握,抑或说这个栖泽对她早已了如指掌。
而知晓她情况的又能有谁。
栖泽:“自然不敢,人族受神界庇佑,魔与神本就诸多误会,哪会再生事端,实不相瞒,此次前来不过是向月神大人讨要一样东西。”
“哦,是什么?我看魔君性子颇急,方才的招式可是凶残得很,我若不及时避开,怕是真等不到你说这话呢。”
常娥皮笑肉不笑,冷声道。
栖泽:“月神泪。”
月神泪,顾名思义,是她的泪。
本该算不得什么珍贵的,但偏偏作为月神的她从不落泪,倒不是不能,而是需要契机。
只不过至今这个契机都没有出现罢了。
常娥:“你既知有‘月神泪’这么个东西,便也该知道,纵使杀了我也未必拿得到。”
她这话不假。
三界虽传闻“月神泪”可重塑万物神魂,灌以生机,无论多严重的创伤都可治愈,但这传闻的真实性她本人都无从验证,可谓是荒唐。
只因旁人不知的是,她那一对眼珠并非血肉,乃上古神珠“羲和”所化,种种原因她也不甚清晰,只记得千万年前出生时起便生得一双“绝情眼”,半滴眼泪都不曾流过。
综合来看,她这说法算是留了余地了。
栖泽哈哈一笑:“好!看来和月神大人商量是行不通了——”
话到最后他忽然张开羽翼,墨色羽毛如利剑般朝着常娥的方向袭来。
常娥早有防备,右掌握紧琼钩一道寒光猛地将一根根羽毛劈断,借着势头她迅速起身靠近悬在半空的栖泽。
寒光掠过眼前,她将琼钩抛出,掌心叩在一起,再张开时银白的光芒将琼钩幻作上百只短剑,齐齐攻向栖泽。
“呵。”
栖泽勾唇,这月神明显想尽快结束战斗,虚张声势,攻势明显外强内空。
他收起翅膀,将自己包裹其中,尽数挡掉刀刃。
“不过如此。”
栖泽张开翅膀,嘴边轻蔑一笑,食指和中指间夹住一根黑色羽翎不慌不忙地把玩着。
“是吗。”
常娥收回琼钩,弯唇。
一片片黑色羽毛簌簌落下。
栖泽敛了笑容,看着身上不住落下的羽毛,紫色瞳孔涌上杀意,他咬牙:“神器‘琼钩’,不、错,可惜它伤了我宝贵的羽翼,只好和主人一起去死了——”
“唔——”
常娥吐出口血,握在右手的琼钩从手中滑落,发出清脆的一声。她垂头看了眼插在右肩的黑色羽翎,方才用了九成力,没成想废了栖泽半身羽翼却只是拦住他片刻。
栖泽:“如何?月神可想通了。”
常娥没理会他,自顾自抬起左手将肩上的事物拔了下来,“嘶——”
一阵锥心刺骨的痛感涌便全身,她额角渗出细汗,身体维持不住坠落在地。
“哟,真是狼狈。忘了提醒月神,我这羽翎,有毒。”
栖泽落地,将翅膀隐了起来,走到常娥身边停下,他缓缓蹲下身,一手忽然扣住常娥的下巴,凑近道:“月神现在怕是很痛苦、动一下都疼的要命吧,啧啧,这般疼痛都不哭一哭,月神当真如传闻一般冷情寡淡,对自己都这么狠……”
栖泽的样貌十分俊美,但常娥只觉得无比反感,她忍痛抬起手欲将人推开:“滚开……”
“啪”
手被栖泽用力握住,桎梏到身后,常娥自知挣扎无果,厌恶地闭上眼。
“月神若是觉得疼,哭便是了,这有何难?”栖泽见她依旧一副不惧死的模样,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如此行不通,那我便只能另寻他法了。”
“你——”
常娥倏然睁开眼,瞳孔中溢满愤怒和厌恶:“别碰我!!”
她看着停在自己领口上的手指,忍不住一阵颤栗,厌恶、愤懑、羞恼统统涌上头。
栖泽指尖顿了顿,随后绕道她脖颈处轻轻打着圈,“我想着,月神这般美色若是被杀了着实可惜,神族向来自诩高傲……”
“你、闭、嘴——”
侯羿怒目圆睁,不知何时从结界里跑了出来,说话间,他已将手中的琼钩刺向栖泽。
常娥:“不行——”
他这无异于送死!
果然,这点小把戏对栖泽而言,甚至连勾手指的力气都用不上,只见他头都未回,只一抬手,琼钩便再次坠地,“当”一声落在石块上,石块应声碎成粉末,侯羿更是被震出几米开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他不过无辜人族,别杀他!”
常娥匆忙将视线收回,看向栖泽。
她知道自己这样说丝毫阻止不了栖泽,毕竟她这辈子最惨的,莫过于此时此刻了,一介神族,被人羞辱到就差“求饶”的地步。
难看、太难看了!!
常娥:“放过他,我给你月神泪。”
栖泽思索了片刻,低笑:“早这么说不就好了,不过还是请月神大人先交出月神泪,我才好考虑放了那人族的事。”
常娥:“不放过他,那便是你杀了我,也拿不到。”
栖泽:“罢了罢了,我不杀他便是。”
说着,他将捏在身后手中、对准侯羿的羽翎扔掉,摊开手:“月神,轮到你了。”
常娥眼神示意侯羿快走,侯羿见她眼神里的警告几番挣扎下,只好先离开。
常娥收回视线:“抱歉,你大概不知,我这对眼珠生来便不会落泪。”
栖泽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所以,月神是在说谎,是吗。”
“哈哈、哈哈哈——真是自寻死路!”
“呃——”
三只羽翎同时刺在常娥身上,随避开要害却个个入骨。
常娥只觉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这样死了也好……她想,漫长的岁月一直守着月宫,日复一日,其实也没什么乐趣,只是月影和月华该何去何从……
羽翎的毒性已然让她麻木,黑色仿佛夜幕,她不喜欢。
等等……羽翎,好像,在哪里听说来着,对了,玄女的羽翎——
常娥听不清栖泽在说着什么,亦感受不到太多的疼痛,视线模模糊糊,她用余力抬起左手放入胸口处,许久,终于摸到那只被遗忘的羽翎。
她用尽余力催动羽翎,而后便被栖泽握住手腕,仿佛说什么“还有力气挣扎,凭一只破羽毛还想做什么”之类的。
不过,羞辱或是不屑对她而言并不能当作饭吃,她现在没什么力气、没什么知觉,却唯独还能感觉到肚子饿。
“月儿……常月!”
“是谁……谁在唤我?”
常娥努力想听清,想问出口,却终是眼皮一沉。
白玉恒是被一道光引过来的,不知为何,那簇光围绕着他不肯走,没办法他只好请它“带路”。
结果远远便看见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常娥,以及那只捏着她下颚的手的主人。
他心猛地一落,眼底快速涌上杀意,身形一闪落在常娥身边,掌心猛地击中栖泽胸口,栖泽慌忙稳住步伐,一口血喷出,单膝跪地:“魔尊大人,真的是您!!”
白玉恒看着怀中昏厥过去的人,声音从齿缝溢出,分明不带情绪却让人不寒而栗。
“栖泽你伤着她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