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伟生，救救我！
四
曾伟生春风得意，青梅却越来越郁闷，尤其是随着预产期一天天逼近，她就更加无助。都说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她一想到这些就心乱如麻，本想同曾伟生聊聊，从他那里汲取一点力量，但他每天都是脚步匆忙，挂在他嘴上的永远都是教研活动、公开课评比。
已经夜里十一点了，曾伟生还没回家，青梅实在等不住准备上个厕所睡觉了。学校的厕所在操场的尽头，需要走过一条长长的田坎，虽然操场和厕所外都有路灯，但两边的灯光并不足以覆盖那截弯弯曲曲的田埂，所以青梅早有准备地带了手电筒，手电筒的光照亮了脚下的路却并不能驱散内心的恐惧，“这里以前是医院，这边就是停尸房”同事们平时的议论这会全部往脑子里涌，她加快步伐，“啊”的一声，她的脚扭了，手电筒也滚到了旁边的水田里。没有了光亮，恐惧更加张牙舞爪，所以尽管脚下是钻心的疼，但她却一刻也不敢耽搁，慌乱站起来，用沾满泥巴的双手托着肚子，一瘸一拐往回奔跑，到寝室时竟然吓出了一身冷汗。屋外黑夜静静流淌，屋内青梅用冷水冲淋着高高肿起的脚踝，“我要你做我永远的公主！”曾伟生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她眼泪滂沱。
不知多久曾伟生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他打开灯看见了呆坐在黑暗中的青梅。
“怎么没睡呢？”曾伟生问道。
青梅没有反应，曾伟生开始忙着洗漱。当他收拾妥当时，看见她仍然纹丝不动，便抛了句：“我睡了，困死了。”然后爬上床，一会就是鼾声如雷。怨气在青梅的心里乱窜，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仍觉得胸口隐隐做疼。她仿佛是一个鼓得满满的气球，胸腔有种被撑裂的痛楚。她爬上床，用力地摇晃着曾伟生，曾伟生睁开重重的眼皮，呆愣愣地望着她那泪流满面的脸。
“伟生，救救我！……我快窒息了，你知道吗？知道吗？”青梅失声痛哭。
曾伟生颓然地坐了起来，他不知该如何面对青梅的感情飓风。
“对我好点，伟生。”青梅靠在曾伟生的背上，将眼泪鼻涕涂了他一背。
“我对你不好吗？我对你比对我妈都还要好。”曾伟生委屈极了。
“可是我感觉不到，感觉不到！”青梅歇斯底里。
“我知道我最近冷落了你，可是我的工作不是刚上路吗？我没日没夜地忙碌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我不要你那么辛苦，不要你当什么主任，我只要你对我好。”
“别说傻话了，男人总得有事业吧？”曾伟生转过身，轻拍她的肩膀。“我以后会早点回家的。”
曾伟生用他那粗壮的手臂紧紧搂着青梅颤抖的肩膀。青梅感觉空荡荡的心似乎有了点依附，她缩在曾伟生的臂湾，喃喃地说：“伟生，我好想回到我们恋爱的时候。”委屈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吧嗒”什么东西滴在青梅的手上，她一抬头，看到曾伟生的脸上泪光闪闪。青梅的心一下收紧了。急忙在心里检讨起来，是呀，别人在学校忙个不停，回家还要受自己的委屈，自己是不是逼人太甚……况且，哪个男人不重视自己的事业……想到此，青梅止住了眼泪，她紧紧地搂着他。
夜越来越深，旁边的曾伟生再次滑入了沉沉的梦中。青梅叹了口气，没想到所有的委屈都敌不过他的那一滴眼泪。想想自己波澜壮阔的宣战，竟然连一句温柔的安慰都没争取到就匆匆败下阵来。她缩进被窝，在寂静中哀悼着自己的悲哀，直到昏昏入睡。
第二天早上，当青梅起床时，身旁的曾伟生又不见了，头一夜的记忆漫向她昏沉沉的脑子里，她的心微微一痛，心想什么都不会改变。她揉揉红肿的眼睛准备下床，却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瓶藏红花药水，正擦药，门被推开了，曾伟生端着早饭走了进来。饭桌上，俩人只顾低着头吃饭，谁也不敢碰一下对方的目光，似乎都怕把昨夜的记忆唤醒。吃完饭，曾伟生又抢着将碗洗好，然后急急忙忙地往学校赶。
连着一段时间曾伟生都回来得比较准时，而且一回家就忙着干这干那。青梅的心情慢慢好了起来。
经过漫长的等待后，青梅顺利诞下了一对龙凤胎宝宝，全家人别提有多高兴了，男孩取名汝汝，女孩取名沫沫，青梅说希望他们能相濡以沫。
但两个孩子带给这个家庭的当然不只是快乐！
学校刚刚承接了一个全县性的教研课题，这不说是在栗泉小学，就是全县都是第一次。所以此次活动更大的意义是供全县同类小学观摩学习，其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一切都在摸索中，该做的工作实在太多，关键是开题会马上就要召开了，曾伟生能做的只有全力以赴。
带两个孩子的重担便全部压到了青梅的身上。每天仿佛脚踩风火轮，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没慢条斯理吃过一顿饭，没好好睡过一觉，睁眼是疲惫闭眼还是疲惫。
又一个黑夜来临，人们都围坐在电视机前享受着欢声笑语，曾伟生还在办公室筹划着第二天的开题仪式。寝室里，沫沫早已入睡，但汝汝却怎么也不肯安静躺在怀中，青梅便搂着他走过来走过去地哄着，抱了一整天的孩子，此时的胳膊酸得仿佛要废掉了，但是汝汝不但睡意毫无却哭闹加剧。青梅生怕汝汝的哭声惊醒了床上的沫沫，便抱着汝汝到门外去，推开门，隆冬的寒风便肆意地向屋内涌来，她赶紧关好房门。
青梅轻轻拍着汝汝的后背，不厌其烦地哼唱着一首又一首的童谣，但汝汝却哭得越来越凶，只见他紧闭双眼，小手小腿使劲乱蹬，直哭得声音嘶哑，满头大汗。远方漆黑一片，青梅的心楸成了一团。“该不是生病了吧？”想到这儿，她的腿都有些软了，眼泪瞬间就滚了出来。她赶紧将孩子包裹严实，抱着他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医院赶。大概是外面的凉风起了作用，汝汝的哭声渐渐小了，再走了一段，小家伙竟然靠在她的肩头上呼呼地睡着了。青梅抹干泪水，轻轻地折了回来。
回到屋里，她顿觉得双手酸得再也不能坚持，便轻手轻脚地将他抱到卧室，准备放在床上，可小家伙的背刚接触床面就又哇哇地哭了起来，她吓得赶紧抱起来，又到屋外去走，当下到操场口的石阶时，汝汝慢慢安静了，原来小家伙喜欢走台阶的感觉。于是青梅就反反复复地上台阶、下台阶，直到他在臂弯完全睡熟。
当把汝汝安顿好后，她还不能休息，她要去看看睡了这么久的沫沫需不需要换尿布，但是，当她掀开沫沫的被子时，她却突然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