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男人是个刮刮，女人是个匣匣
二
李若雨和易山的婚假是在易山老家万山过的。在他们上山之前，易山父母已经进行了沟通，儿媳就该有儿媳样，得教她懂规矩，免得被邻居们瞧不起。
所以当李若雨回家的第一天，易山父母就到坡上去干农活了，明明饭点已过，他们就是不回家。
易山只得钻进厨房张罗，李若雨也赶紧跟着帮忙。他们烧的是柴锅，易山做饭，李若雨烧火，一顿饭做好，易山是满头大汗，李若雨是满面尘灰。吃完饭，易妈妈和易爸爸就去找锄头、背篓准备到地里挖红薯，留下满桌子的杯盘狼藉，易山赶紧站起来准备捡碗。“你也一起去！”易爸爸喊住了他，目光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快点！”他再次催促，易山只得仓促丢下手中的活，转身抱歉地对李若雨说：“碗你不用管，我一会回来再收拾。”。李若雨愣了一下，心里生出一丝不快，但随后她就压制了这种情绪，试着收拾起来，虽然从来没做过这些，但毕竟看母亲做了很多次，也没有太难，只是油腻的感觉让人浑身不舒服。收拾完这一切，她站在院坝里看着地里忙碌的那三个人，她突然心血来潮，换上易妈妈挂在绳子上的粗布衣裳，找了一个背篓，加入他们的行列。
易妈妈易爸爸看见李若雨来了，心情格外舒畅，易爸爸说：“你那么瘦，估计也背不了几个红薯，就去抹泥巴吧。”
李若雨便丢下背篓，蹲在地里，给刚挖出的红薯抹泥巴。易妈妈割藤子，易爸爸挖红薯，李若雨抹泥巴，易山背，大家忙得不亦乐乎，一下午时间就把一整块地的红薯挖完了。
晚上回到家，大家都还在洗手休息，易妈妈已经系上围裙进了厨房。李若雨也跟了进去。有了中午的历练，生火已经轻车熟路，她一边生火，一边和易妈妈东长西短的聊些闲话。虽然平时一大家子人，但也没几个愿意听她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所以易妈妈聊得特别开心。
易妈妈是做家务活儿的一把好手，只见她手起刀落，手中的香肠就被切成了匀称的薄片，整齐排列。李若雨看得手痒痒的，也要试试。可是当她握着菜刀时，香肠却不听话了，薄厚不一致不说，还散成了一团。“哈哈哈哈”易妈妈肆无忌惮的笑仿佛是一根刺，好在李若雨的神经并不敏感，她做家务活从来就没有灵便过，从小到大没少受父母的数落，但那些数落对于她来说都是幸福的宠溺。所以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搂着易妈妈道：“妈妈，您是怎么做到的呢？快教教我吧。”从没有被人搂抱记忆的易妈妈虽然有些不自在，但心里却出奇的暖和，她悬浮的大笑变成和蔼的微笑轻轻飘落在李若雨的心田，她一边演示一边讲解：“下手要快，用力要匀……”在她的指导下，李若雨刀下的香肠终于成了片状。
吃过晚饭，一家人围坐在桌旁看电视，李若雨从皮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盒子，“啪”的一声打开，露出一枚黄灿灿的戒指，她拿给易妈妈说：“给您的！”
易妈妈吃了一惊，惊慌地说：“又不是我结婚，给我做啥？”
李若雨笑得两只小眼睛眯成一条缝，“谁说一定要结婚才能买戒指？再说，你们那时不是没条件吗？”边说边抓起了易妈妈的手指，给她戴了上去。
一旁的易爸爸也有些愣住了，易妈妈还要往下褪戒指。易山赶紧说：“妈你就收了吧，这是雨儿的一片心意。”
易妈妈便不再坚持，一晚上她都觉得戴戒指的那根手指仿佛不是自己的，怎么放怎么不舒服，害得她老想去看它，去摸它，但她又怕被刚过门的儿媳看不起，于是她便胡乱找了个借口回卧室了。在卧室里，就着昏黄的灯光她毫无顾忌地端详着自己的手指，看着那一圈耀眼的光芒，突然，她发现指甲缝里黑黑的一圈，那是红薯藤汁液和泥土的混合物，她赶紧清理了一番，但成效并不明显，指甲缝里还是暗黄一圈。再向下一看，手掌上更是指纹、疤痕、老茧纵横，这些年来，每天都是家里忙完忙坡上，从来也没特别注意过这双手，甚至是砍柴火时砍伤了手，最多在衣服上随手撕下一根布条，裹住伤口就继续砍。身边也不是没有人好耍，也不是没有人穿金戴银，但是她从来都认为，人各有命，自己家底薄，又养了三个孩子，孩子们吃饭要钱，穿衣要钱，读书要钱，这些都需要她和丈夫不停地用双手去刨。她就这样端详着自己的手，一会摸摸亮闪闪的戒指，一会抠抠指纹中的污渍，慢慢的她的眼里就泛起了点点泪光。
第二天的饭桌上，易妈妈夹起一块炖得软烂的猪蹄放到了李若雨的碗里。李若雨低下头，心里暖烘烘的。她不是第一次在易山家里吃饭了，她知道易妈妈有给别人夹菜的习惯，但每次都是先给易山夹，然后才轮得到她，今天易妈妈竟然先给她夹了，原来得到一个人的心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更让李若雨感动惊喜的是，她发现易山对她也越来越好了，什么事儿都让着她，甚至许多她想在心里并没说出口的事他也能明白，总能恰到好处地给她制造一个又一个惊喜。
从万山回来，李妈妈就赶紧问女儿：“他们家里人没为难你吧？”
“怎么会呢？他们对我可好了。”
“他们让你做家务吗？”李妈妈不相信，继续追问。
“怎么会呢？天天都是吃了耍，耍了吃，看我都肥成猪了。”李若雨搓着自己的脸蛋说。
“这还差不多。我把你当公主养，他们可不能把你当佣人使唤。”李妈妈接着教导，“你和易山今后谁管钱呢？”
“又没多少，当然是各管各的啦。”
“这怎么可以？常言道‘男人是个刮刮，女人是个匣匣’，这个财政大权绝对不能丢。”
“好嘛，我明天就去接手我的财政大权。”
第二天，李若雨还真向易山提出了这个想法，当然她这样做不过是想试试易山的态度，没想到易山二话不说就把工资存折交给了她。李若雨也就开心地行使一家之主的大权，但一个月结束，她就主动把权力移交了。因为她是个马大哈，经常丢三落四的，又大手大脚，见啥都想买，一月到头钱用完了，却不知道花到了何处。所以她当机立断交权，什么也不管，需要用钱就找他要，月末还让他给自己算账。这些当然难不倒易山，从接手财政大权起他就开始记账，如此一来，不但收入开支明明白白，关键是一段时间后，他还会对这些数据进行一个简单分析，哪些开支过高可以省省，哪些开支是固定的不能少，在后面的开支中就适当调整，这样，既保证了家庭生活质量，又实现每月有结余。一年后，看着存折上的积蓄，易山又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做饲料生意。李若雨的哥哥是某饲料公司的总经理助理，货源是没问题的。他把这个想法给李若雨一说，就得到了李若雨的响应。他们很容易就从哥哥手里拿到了本地区的代理权，于是易山便在城里租了一间门面，面向各乡镇发货，为了便于送货，他又东拼西凑买了一辆摩托车。两口子的日子很快便过得风生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