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飞在芦苇荡的红丝巾
一
在汇源师范报到时,青梅竟然碰到了朱聪。
“你不是不喜欢教书,要去读高中,上大学吗?”青梅不解地问。
朱聪笑而不语。
青梅分在了一班,朱聪分在了二班。
期待了那么久的师范生活就这样来了。但青梅却感觉不到应有的喜悦,仿佛是掉进了孤独的漩涡!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尤其是一到周末,本城的人回家,留守的结伴游玩。而她,开学一个多月,班上许多同学名字都叫不出来,更别说朋友了。
又一个周末来临,空空的教室里,青梅懒懒地练着毛笔字。突然传来敲玻璃的声音,她抬起头,只见朱聪将脸贴在玻璃上,那浓浓的上扬的眉毛正在向她打招呼。
“这么好的阳光呆在教室太可惜了!走,我带你去探寻一下这个城市。”朱聪拉起青梅便走。
汇源师范校园内到处都是台阶,走在上面仿佛踩着琴键一般,特别富有诗情画意。他们蹦蹦跳跳地踩着这些琴键,在绿树红花中穿行。
走出校园,来到大街上,两旁都是卖东西的商贩在热情地招揽顾客,桌子上,刚出笼的馒头冒着白烟,浓郁的麦香味直蹿鼻腔。继续往城中心走,街心花园处围得人山人海,原来是有人在耍猴戏。耍猴人对一只大公猴说:“猴大:翻一个筋斗。”大公猴就抱头翻一个,翻完后眨巴着眼睛歪头看向主人,等待打赏,呆萌可爱。
他们继续向前,穿过喧嚣的城市来到了河边。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石头砌成了长长的河堤,这河堤仿佛感染了水的柔情,含情脉脉地缠绵在水的腰间,仿佛是少年用多情的手臂轻绕着姑娘的细腰。从小在山里长大的他们,看过最多的就是带子宽的小溪,它们不是垂挂在悬崖峭壁上就是藏匿在绿草沟壑间,有的只是山里孩子的野性和腼腆。如今这么宽阔的江面,这么蓝的水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海吧?这么宽广!这么澄净!这么温柔……”青梅摇晃着朱聪的手臂,激动地跳了起来。
“真是个小傻瓜。”朱聪无语地摇摇头
“对面是什么呀?”青梅凝视着烟波浩渺的江对面。那边,仿佛是另一片海洋,一片白色的海洋。风静,他们颔首低眉;风起,它们汹涌澎湃。
“马上揭晓。”朱聪拉着青梅的手向码头跑去。
“我们是要到对面去吗?”
“是的。”
“怎么过去?”
“坐船呀。”
青梅在朱聪的搀扶下踏上了摇摇晃晃的甲板。
“感觉怎么样?”
“不真实。”
“摸摸船舷,拨拨水花。”朱聪大声说,因为发动机的声音震耳欲聋。
青梅扬起头,闭上眼,让河风尽情地亲吻着面颊,用手指拨弄着水花,一阵冰凉的感觉由指尖渗透至全身。
一眨眼的工夫,船已在对面停下了。
好旺盛的生命呀!每株芦苇足有一人多高,整齐排布,仿佛是严阵以待的士兵。褐色的叶子是他们的铠甲,头顶的芦花是他们的旗帜。又仿佛是一簇簇白色的火焰,要烧向蓝天。
“我们捉瞎猫吧?”青梅突然童心大发。
“不会太幼稚了吧?”朱聪笑笑。
“不会,不会。”
青梅扯下脖子上的红丝巾把朱聪的眼睛蒙上,她便在草丛中躲闪起来。蒙上眼睛的朱聪傻愣愣地站着,一时不知摸向何方。“蒹葭苍苍……”青梅轻轻地哼唱起来,清亮亮的声音在风中摇曳,在芦苇丛中跳跃,朱聪便对准这些若即若离的声音一次次扑过来,结果却总是被盘结的乱草绊倒。
“不行,摔死我了,该你摸了。”当朱聪又一次摔倒在乱草中,他一把扯下围巾,喘着粗气说。
“来就来,小气鬼。”
青梅系上围巾,隔着红纱巾,眼前的世界朦胧而瑰丽。朱聪的身影成了一个模糊的小黑点,仿佛一只萤火虫,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夕阳犹如点点胭脂洒落下来,江面好似盛妆的美女,朦胧而多情。一阵微风拂过,水面波光粼粼,每一个小金片都是一双多情的媚眼。天边的黑幕一点点垂下来,犹如一双温柔的大手,他轻轻抚摩一下,一只眼睛就闭上了。直到江面上所有的眼睛都被暮色拂上时,他们才感觉到时间的流动。
朱聪拉着青梅的手,飞一般地向学校跑去,一路上吸引了许多好奇的目光。
“快点。”锁校门的老大爷对他俩喊道。
跑进校门,他俩靠在院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你指指我,我指指你,想笑又没了力气。
没有升学压力的日子是那么的温润丰盈。青梅开始盼望着每一个周末,晴朗的日子就和朱聪一起去逛街、爬山、走河堤,阴雨的日子,就一起在教室里看书、练字、画画。
好景不长,青梅慢慢发现,同学们看她的眼光变了,多了几分探究、几分神秘。慢慢地这种躲躲闪闪的探究逐渐变得明朗而直白起来,大家有时背着她悄悄议论,有时会在交谈中旁敲侧击、绕道印证,甚至有个别胆大的同学直接拿朱聪开她的玩笑。总之,同学们的意思很明显,朱聪和青梅就是在耍朋友!意识到这一点,青梅很是生气。开学的第一次班会课老师就宣布了不许早恋的规定,作为一直以三好学生自居的她当然不敢触犯校规,甚至都没有勇气去面对老师的质疑。因此,后来但凡遇到同学们的旁敲侧击,她便会义正言辞否定,如果谁还要不识趣地开玩笑,她便会翻脸不认人,怒怼回去。关于他俩的传闻终于削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