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别离

时间的好处和坏处，就是善于淡化一切；不管是悲是喜还是多么刻骨铭心的人和事；都能随着时光而流走，飘远；最后停留在遥远的记忆里。

只有哪天夜深人静，或是触景生情时才发现，一切早已是物是人非；只留下或多或少的遗憾和伤感，让人如此无奈，突然感慨万千，缅怀不已。

转眼间，我已经在学校教了一年多的书；而现实距离我的读书梦却越来越远，远得让人绝望而又无助。

家里的条件一直没有得到改善，让我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我从没想过要一辈子留在学校教书，那段时间很是苦闷，整天想着该如何是好呢？

刚好那时老家正是流行出来广东打工的热潮。

母亲想着这样下去，家里也没个出头之日，为了我的前途着想，考虑了许久，下定决心让舅舅带我出来南方打工，寻找出路。

我那还来不及好好感受的青春期，就这样提前结束了。未来的命运是怎样，就像我那时坐着火车，不知道通向哪个方向什么地方；忐忑迷茫，也充满了太多未知的变数。

临出来的那个晚上，母亲和我睡在一起，对我是千叮咛万嘱咐，她自己说着说着中间不知道哭了多少回；而我是既紧张又激动，母亲絮絮叨叨讲了些什么，我都完全没有印象了。

只记得开始我表面认真的在听，内心却飞向了遥远的南方，后面连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

早上看到母亲红肿带血丝的眼睛，一脸的憔悴；才知道母亲因为担忧不舍，整个晚上几乎都没睡。

吃完早饭，母亲又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的对我讲：“儿呀，都怪母亲没有能力，这一生太亏欠你。家里四个孩子，只有你想要读书而条件不允许，要怨就怨自己的命不好投错了胎吧”。

母亲没说几句，又忍不住泪水哗哗往下流。母亲的话令我的情绪再也无法自控，泪流满面的我抱着母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惨兮兮的。

父亲在一旁虽然不舍，看我们一直哭个没完没了，实在忍不住眼眶也跟着红了，又不好意思过度的表现出来，用生硬语气说道：“你们好了没有，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整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弄得大家都难受”。

我和母亲正沉浸在离别的伤痛中不可自拔，父亲这样一说，我们不约而同抬头瞪了父亲一眼。

母亲责怪父亲：“都是你没能力，害得小丫头年纪小小就要一个人远离家乡去打工。你不心疼，还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的心里像用刀绞一般疼”。说完又忍不住和我抱头痛哭。

父亲听了哑口无言，不耐烦再待下去，一跺脚狠心转身离开了。

许久，我们娘俩才慢慢平复下来，这时小舅舅也来到家里了，见面就问我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把东西带齐了没？知道一切准备就绪，就带着我坐上的手扶拖拉机，朝江边而去。

拖拉机一路轰鸣着在高低不平的泥巴路上，颠簸了一小时才来到长江支流旁。

我们要在那里转乘渡船去江对面，在对面的汽车站又坐汽车去火车站，一路要辗转数次交通工具。

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我，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晕头转向，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让我失去安全感又显得极度不安。

去到火车站，见到人山人海去往南方的打工人，挤得火车站水泄不通；盛夏的天气异常炎热，一进到火车站里面人声鼎沸，汗臭、狐臭、脚臭，还有各种食物的味道；在闷热的空气中，汇聚成令人作呕的气味；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焦虑紧张，脚下更是行色匆匆你推我搡，生怕买不到票坐不上火车。

每个卖票的窗口，都排成了一条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头。小舅舅也是人群中的一员，留下一堆的行李，让我一个人看守就去排队买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