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巧妙伪装
花蕊夫人奇道:“明明风慕白知道破绽,为何却不出手。难道是因为失了剑,没有破解此招的把握?”
丑剑客道:“若风慕白真出了手,他就不是风慕白。”
为何?
丑剑客道:“风慕白对剑的痴迷,天下少有,他何尝看不出自己剑法中破绽,他不出手只因他破了沙神的剑法,自己也必败。”
花蕊夫人沉思道:“他虽然有把握破解沙神的剑法,却没把握破解沙神的沙聚散,他一击不中,必然会遭到沙神的毒手。”
唐傲插口道:“难道他一直闪避,就能化解沙神的沙聚散?”
花蕊夫人忽然笑道:“他在等一个机会,等沙聚散的罩门露出。”
唐傲茫然看着她,花蕊夫人俯身轻声道:“我早将沙聚散的弱点告诉了他。”
唐傲不解,但看着花蕊夫人自信的脸庞,也不再发问。
沙神已变化多种剑法,从刚才的遮天蔽日,又使出好几种剑法,到最后又变成遮天蔽日。
只因沙神并不是想要杀风慕白,而是要让他屈服。
败在自己的剑法之下,无疑是最有效的一种方法
风慕白身形闪退,已到大厅的柱子边上,变成避无可避的局面。
忽然间风慕白的左手贴着杀神的剑锋划过,斜斜的刺向杀神的腋下。
这一招风慕白用的却是同归于尽的招数,他的左手就算刺中沙神的腋下,自己也必伤在沙神的剑下。
但这时,一直剑飞刺而来,沙神全力对战风慕白,无暇分心,竟没留神会有别人出手。。
待他看清这把剑时,已没有任何变化的机会,因为此刻风慕白的一只左手夹着内力也已袭来。
这种情况,会使任何人都感到绝望。
沙神没有。
因为他很自信自己的沙聚散已练到刀剑不侵。纵然还有罩门,但这罩门的位置任何人也不会想到。
包括花蕊夫人。
风慕白的左手打在沙神腋下,宛如打在棉花上。
沙神的剑在他胳膊划过,已将风慕白的右臂斩断。
这一剑本可以要风慕白的命,但沙神更需要的是风慕白这个人,所以,他这一剑只断了风慕白的一条手臂。
沙神正想笑,却只觉得胸口一阵冰冷,然后他的心忽然感受到不可思议的绝望。
只见丑剑客正保持着一种奇妙的姿势,他身子微弯,胳臂往前送,长剑准确无误的插入了沙神的胸口。
花蕊夫人已呆住。
她做梦也没想到沙神的罩门不在腋下,而在胸口。
胸口本是习武之人防范最严密的部位。
谁也不会料到沙神会将沙聚散唯一的罩门移到胸口。
沙神更不会料到丑剑客会出手。
他盯着丑剑客,面部一阵扭曲,道:“我早该想到,以丑剑客的性子,绝不会带回来活着的唐傲。”
丑剑客道:.“你现在明白了?”
沙神踉跄这退了几步,跌倒在地,长剑也自他胸口抽出,鲜血散落在他脸颊,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抽干了灵魂。
杀神道:“难怪我总觉得风慕白的出手总是少了点传闻中的功力,原来如此。”
丑剑客会对沙神出手,这本是所有人都无法想象到的,但花蕊夫人和唐傲却好像并没有感到意外。
花蕊夫人双眸一转,眉头舒开,叹道:“我也想明白了。风慕白之所以故意弃剑,为得就是让沙神露出沙聚散的罩门。因为只有一个人得意时,才会放松心神,剑法自然也不会再防守的那么严密。”
唐傲向丑剑客投去赞赏的目光,道:“风慕白知道你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沙神喘着粗气,丑剑客这一剑在刺入的时候已将他的全部功力散去。
——沙聚散这门武功本就有个致命的弱点,一旦被攻破罩门,练功的人就像是一团散沙,再也聚不起来。
沙神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已包含了他所有怨恨与不甘。
他的语气却十分平静,好像将死的人并不是他。
“虽然我的罩门并不难发现,但天下除了风慕白,也大概只有你,叶渊。可以刺破我护身真气了。”
叶渊!
丑剑客也叹了口气,探手撕破脸上的真皮面具,露出一张清瞿又稳重的脸孔。
这丑剑客赫然是叶渊。
叶渊本该得意,但他却没有丝毫喜悦的表情,他只是看着风慕白的断臂,眼中满是说不尽的悲痛与惋惜。
这只手无疑是天下最珍贵的一只手,虽不能说是后无来者,但已前无古人。
他实在想象不到一个以剑为生的人,失去了握剑的右手,还有没有生活下去的激情。
但风慕白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坚强。
风慕白捂着肩膀上断臂的伤口,脸上冷汗直流,但他还是站了起来。
身上的疼痛虽然快要令他崩溃,可他的心却活了起来。
这像是生命的再生。
风慕白已战胜了自己的心魔。
叶渊忙扶起他,手指在他肩膀飞快的点了几下,将他的穴道封住,使血液僵住,道:“风兄,……
他已激动的说不出来话。
风慕白微微笑道:.“我早知你会来的。”
丑剑客道:“是的,我来了。”他又叹了口气,道:“我来晚了。
风慕白笑的很洒脱,仿佛黄沙里的春霖。道:“你的出手刚刚好。”
这明明是句赞叹,可叶渊的脸上却露出悲痛。
他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说出来也索然无味。只好勉强做出一个笑容。
风慕白被搀扶着,走到沙神跟前。
心里忽然觉得世间事端的是飘渺无定数,这个前一刻还高高在上的人,现在却已成为失败者。
风慕白看着沙神,淡淡道:“你败了,你并没有让我屈服。”
沙神道:“难道风公子胜了?”
他虽然已笑不出,但他的确已经露出笑意。
风慕白看了看自己的断臂,怅然道:“我的确未胜,但我还活着,你却快要死了。”
沙神道:“我已做到了大多数人做不到的事情,纵然死,也留下了辉煌。”
风慕白冷道:“辉煌?哼,你在沙漠的势力,随着你死,也会瓦解,何来辉煌?”
沙神忽然问:“你想不想知道第四幅画是什么意思?”
风慕白的瞳孔忽然在收缩,那走道的壁画是不是沙神故意要让风慕白看见的?
风慕白的确想不明白第四幅空白的画是是什么意思,但他没有问。
因为沙神已说了出来。
“那第四幅画代表着毁灭,也代表着重生。”
毁灭?重生?
这岂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沙神又道:“我本打算一统中原后,用江湖中八大门派四大世家的鲜血做一幅画的,但现在我已没有这个机会。
风慕白闭上眼,仿佛已看到那张空白的画上被人蘸满鲜血,一笔一笔勾勒着每个人的线条。
他突然有些心寒,因为他想到自己若真做了沙神的傀儡,江湖会是什么样?
他又将目光投向叶渊,发现叶渊的眼神同样也带着些寒意。
沙神又继续说道:“幸好就算我死了,也总有人会做这些事。”
叶渊道:“看起来死亡并不能让你醒悟。”
死亡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一种重生。
现在,死亡已快要降临到沙神头上,是不是代表沙神也要重生?
将死的人,绝不会重生,但他所做的事却能够影响别人。
叶渊道:“纵然你在中原还有接应的人,但路薄银送来制作唐毒的原料却绝不会再回到中原。”
沙神忽然笑了,这次他是真的笑了,他笑过后,身体终于垂了下去,面上却始终保持着那诡异的笑容。
仿佛这笑容的背后隐藏着更深的心机。
风慕白莫名觉得说不出的蹊跷,可他猜不清缘由,也只好对着沙神的尸体黯然不做声。
胜利似乎来的太快,太突然。
令花蕊夫人和唐傲都没有反应过来。
花蕊夫人唏嘘道:“他死了。”
唐傲费力的走到沙神跟前,整张脸贴在沙神的胸口。
良久,他抬头,露出笑意,“是的,他死了。”
风慕白长长嘘了口气,才发觉有些头晕。
毕竟他的血流的太多。
叶渊忽然看了看四周,脸上露出疑惑。
风慕白笑道:“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沙神死的时候,他忠诚的手下都没有出现。”
叶渊也笑道:“的确,这地方至少有十个以上的顶级杀手。”
风慕白笑声显得虚弱,“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一阵很奇怪的声音?”
叶渊闭上眼睛,将刚才听到的声音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
他睁开眼睛:“我什么都没听到。”
风慕白道:“这也难怪,你本就不熟悉剑的声音。”
叶渊问:“刚才有剑声?”
风慕白脸上带着自信与沉稳,:“至少有十二道拔剑的声音。”
花蕊夫人吃惊道:“你是说现在有十二个顶级杀手在举着剑来对付我们?”
唐傲此刻,凝着神,沉声道:“现在这地方除了我们绝没有还动着的人。”
花蕊夫人道:“难道是风公子听错了?”
叶渊道:“唐大先生说的不错,适才我动用水柔功力,已听出这地方几乎已没有活着的人。”
花蕊夫人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但叶渊说的话又不得不让她相信。
忽然,她面露寒意,惊声道:“难道风公子的意思是说本来这地方的人都被人用剑刺死?”
风慕白道:“我想大概是的,因为我听出这十二道拔剑的声音用的都是同一手法。”
唐傲喃喃道:“同一种手法?莫非…”
花蕊夫人也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惊声道:“难道你是说杀人的人只有一个?”
唐傲虽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却不相信这世上有谁的剑法会这么快。
沙神的手下就算站在一块,也绝不会被人一剑杀死而不发出响声,更何况他们也不会站在那里像死猪一样被人宰杀。
死猪也是会叫的。
风慕白忽然想起那戴面具的女子,她是不是也已被人割断喉咙?
从风慕白与沙神交上手后,那女子就已没了踪迹。
风慕白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那女子的目光,深沉,悲伤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委屈。
他觉得很熟悉,甚至觉得仿佛就是柳苏苏。
可她说话时却又明显不是柳苏苏的声音
风慕白朝大厅后走去。
叶渊扶着他,花蕊夫人扶着唐傲。
大厅后,赫然一具尸体摆在那里,那尸体手握着一柄短刀,却还没有出手,就被人割断喉咙。
叶渊认出来,那正是刚才送剑的人。
他俯下身看着这尸体咽喉处的伤口,忽然叹道:“好快的剑!”
再走下去,大厅后又出现一条通道,幽邃,黑暗。
与大厅的另一边的通道几乎一样。
通道里还弥漫着血腥与火油味道,两旁是房间,但本该燃烧的烛火却已熄灭。
花蕊夫人从袖子中逃出火折子,吹亮后,看见眼前的场景却陷入恐慌。
只见每个房间门口都赫然有一具死尸。
他们睁着眼,仿佛还活着。
他们直到死也不相信,死亡,会降临的如此之快。
可脖子上那极狭窄的剑伤却给他们贴上了死亡的标记。
这些人无一不是高手,怎会被人一剑封喉?
风慕白的眼光落在那死人的剑伤上,良久,突然叹息了一声。
叶渊忍不住问他,“你认出此人的剑法了吗?”
风慕白注视着他,缓缓道:“:天下没有人可以做到在一瞬间杀死这些高手。”
花蕊夫人也有些吃惊,疑声道:“你呢?”
风慕白淡淡道:“我也是人。”
唐傲道:“若是连风公子都做不到,唐某倒真的怀疑是鬼魂所为。”
叶渊沉声道:“这些人本来绝不会站在门外的。”
花蕊夫人道:“不错,沙神一向喜欢故弄玄虚,绝不会让人站在门口当做玩偶。”
叶渊微微皱眉,用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风慕白眼神在死去的人面孔上一扫,发现并没有那戴面具的女子。
他的心忽然又有些慌乱。
他似乎忘记了现在他的伤仍是致命的。
可叶渊没有忘记,他道:“风兄,还是先走出金库,我为你止住血。”
风慕白道:“难道你不想看看沙神临死前说的那四副壁画吗?”
叶渊微微一笑,没有解释,他当然想看,可他知道风慕白的伤决不能再耽搁。
如果风慕白的断臂之伤,再不用药物止血的话,很可能会先是昏迷,然后再永远的倒在地上。
风慕白淡淡道:“我带你去看,。
他说来虽淡然,但语气中包含一种让叶渊无法拒绝的坚定。
花蕊夫人正要再劝,又听叶渊淡淡道:.“听风兄的吧。”
他的语气无奈却又悲凉。
但他却知道风慕白一定不想再啰嗦。
在风慕白的带领下,叶渊他们复又折回大堂,退至那初进金库的走道。
花蕊夫人用火折子点燃墙上的壁灯,于是那四副画,复又展现。
花蕊夫人道:“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竟未留意到这一点。却不知这壁画又有什么含义。”
叶渊已瞧得入了神,时而皱眉,时而轻叹。
风慕白忽然看着花蕊夫人和唐傲,淡笑着问:“你们怎会遇见叶渊,真正的丑剑客呢?”
花蕊夫人笑道:“你岂非也认出了丑剑客是叶渊易容的?”
风慕白道:“那是因为我在与沙神交手的时候,忽然看见丑剑客眼中竟有一丝担忧。而我却知道丑剑客绝不会替我担忧。”
花蕊夫人媚笑道:“或许他是为杀神担忧呢?”
风慕白笑了笑,“那为何那时你和唐大先生的手上会蓄满内力呢?要知道,丑剑客就算让你们活着进到金窟,也一定会让你们使不出一分力气”
花蕊夫人忽然长叹道:“你能在和沙神对决的同时还能留意到别人的眼神已与动作,可见你的剑法的确是高于沙神的。也说明叶渊猜到不错,你只是在给他创造一个机会。”
唐傲接着道:“创造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花蕊夫人道:“沙神看起来败的太轻易了,可他在败的一瞬间,实际上是凝聚了当世两位名侠的相知与无数次实战的经验。”
唐傲道:“换作世上任何两人绝不会这样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