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下马威
黄色琉璃瓦熠熠生辉，宛若金山堆砌，付延玉行走于狭长的甬道之间，头高高扬起，贪婪地看着那些琉璃瓦。
果然是天底下最富有的地方！
红墙黄瓦，金碧辉煌，连瓦当这么微不足道的东西都雕刻着精美繁复的花纹，再往里走该是何等富丽堂皇？
付延玉忽然觉得付家与之相比也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了。
付华芝见状，轻咳一声，像个小尾巴似的缀在她身后的付倩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付延玉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微微发窘，走过去低声提醒：“哥哥，都看着呢，你注意点形象。”
“知道了。”
付延玉被当做外室子养了十来年，难免有些小家子气，不过他自从上了族谱就开始自持身份了，形象什么的当然是要注意的，所以一听付倩玉提醒，连忙收起随处张望的目光，双手负于身后，昂首挺胸地阔步往前走。
“唉。”
付华芝暗暗叹气，就他这样子跟在太子身边，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笑话来。
到了一处岔路口，太监停下，随意指了两个太监带付延玉到太子东宫，太监则领着付华芝三人往皇后寝宫而去。
路上碰到不少宫人，皆是行色匆匆，脸上全无笑意，见了太监就上前行礼，连说辞都一模一样，偌大的皇宫仿若一座死城。
付倩玉越看越怕，不由自主地攥紧付华芝的衣袖。
娘亲说，这皇宫中住着的都是最尊贵的人，生杀予夺都在他们的一念之间，她入宫一趟，就算不能在贵人面前得脸，至少不可以得罪人，否则连爹爹都没办法救她。
如此想着，付倩玉颔首低眉，往付华芝身后躲了躲。
看她那个怂样，付芊芊鄙夷地扁了扁嘴，付倩玉登时肉眼可见的瑟缩一下，这可把付芊芊逗乐了。
若说付华芝是捶不疼的棉花，付倩玉就是一碰就能被吓个半死的兔子，她这样的反应才能让欺负她的人有成就感。
付芊芊眯起了眼，心中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反正她又一次成功把付倩玉吓得紧贴着付华芝。
越往里走越安静，付芊芊的小动作也没了，就连看付华芝不顺眼的太监也没了话，一行人像是被死城吞噬了一样，都成了无声的“行尸走肉”。
跨进门槛的一瞬间，付倩玉说不明白自己是该松了口气，还是更加紧张。
“你们在这儿稍等，咱家先去通报，别乱走也别乱看，这可不是朱雀街，都规矩着些。”太监高傲地叮嘱她们，而后把拂尘甩规整，挺直的腰杆习惯性地弯下来，笑容满面地进了寝宫。
付华芝和付芊芊见怪不怪，纤细的身姿亭亭玉立，大方得体地站着。付倩玉怯懦，站在廊檐下，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须臾，一宫女从屋内出来，朝她们行了一礼：“小姐们来得不巧，娘娘近来为禹州流民忧心，夜不成寐，白日里身子乏得很，这会儿才刚刚睡下。还请三位小姐到偏殿稍等片刻。”
说着她伸手示意付华芝等人往偏殿去。
“有劳姑姑引路了。”
付芊芊抢先搭话，温婉地笑着，宫女本来更靠近付华芝，她却不着痕迹地抢了付华芝的位置，与宫女轻声说笑。
偏殿中瓜果点心茶水皆有，许是宫女怕怠慢了她们，吩咐十来个宫人在旁边伺候。付芊芊瞧一眼就不敢偷懒，时刻维持着最端庄的姿态，椅子只坐三分之一，脊背挺拔如松，东西是不敢吃的，最多只是抿几口茶。
付倩玉也差不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倒是付华芝，泰然处之，虽也端坐着，却有几分随意。
宫女将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让她们暂且等着，之后便退了下去。
蝉鸣声阵阵，带来了几分夏日的燥热，窗外杏花树的影子逐渐东移，渐渐拉长了，等待仿佛变得无休无止。
付芊芊脊背隐隐作痛，笑容也不再那么灿烂，暗恼地瞪了下付华芝，要不是付华芝故意耽误时间，这会儿她也不会受这样的冷待。
对上她的怒容，付华芝一脸无语，余皇后若有心折腾她们，还能找不到理由？眼下不是正午时分，余皇后不也能以午休的名义让她们在这里苦等？
付华芝前世就知道余皇后的厉害之处，这不过是个下马威而已，她们且受着就是了。
约摸两炷香的功夫，寝宫中方才有了动静，再过些许时候，宫女姗姗来迟，略带歉意地将她们三人带到正殿去。
“参见皇后娘娘。”
三人齐齐屈膝行礼，余皇后扶住为首的付华芝，愧疚道：“快起来快起来，瞧本宫这困劲，连一会儿都忍不了，累得你们三姐妹在偏殿中枯坐许久，实在不该。可累着你们了？”
“娘娘宫中的姑姑们伺候得极好，我们简直是来享福的，哪里会累着。”付芊芊笑吟吟，往前一步，抢了余皇后的关注，她关心道，“娘娘为百姓彻夜难眠，劳心劳力，我们无力为您分忧，就是等上一天一夜也是应该的。”
“瞧你这嘴甜的。”余皇后伸出手，付芊芊极为机灵地扶着，索性将余皇后扶到了软塌上，她余光瞥见被落下的付华芝，高高勾起唇角。
“许久未见老夫人了，她身体还康健？”余皇后坐下，目光一扫，宫女们便搬来了三张凳子，三人道了谢后便坐下。
“托娘娘的福，祖母一切安好。”付芊芊不错过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凡是余皇后问话，她就是第一个回话的。
余皇后淡淡地瞧了眼无心表现的付华芝，那张娇俏的脸上挂着笑，温婉得体，可不点到她的名她绝不应声，叫人揪不出错来，也乏味得很。
眼中划过一抹失望，余皇后端起茶杯：“你们先去收拾一番，等午休后再来与各位公主见面。”
三人被余嬷嬷带到一处单独的院子中，付芊芊一眼就看中正房，下意识想要先占了那处，余光瞥见不苟言笑的余嬷嬷，她顿住脚步，柔声询问：“余嬷嬷，这房间可有安排？”
“小姐们想怎么住，老奴听听你们的安排。”余嬷嬷古井无波，叫人瞧不出她的态度。
付芊芊心中还是想住正房，略作为难道：“这正房原该给大姐姐住，但你们许是不知，我打小就住在正房，偶尔到母亲院里住厢房，就整宿整宿睡不着。若是在府中，我难受些就算了，可日后要成了公主伴读，每日没精打采的如何能行？大姐姐，可否把正房让给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