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那个飘雪的冬季,大学里已经放了假期,霓裳整天无所事事东游西荡,这令她无比烦躁不安,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不至于钱财散尽坐吃山空。
就这么心事重重的漫步于柏林寂寞的街头,因为寒冷的天气,看不到多少行人,稀薄的阳光透过厚厚的积雪反射着极致的亮光,给这个清冷的世界带来一丝暖意。
忽然,迎面而来一对热恋中的德国青年,围着厚厚的绒绒的围巾与雪帽,男人呵护地牵着女人的手,用他厚重的肩膀为恋人遮风挡雨。女人幸福的依偎在恋人温暖的怀里,还品尝着一杯浓浓暖意的奶茶。
他们发出一阵俏灵灵的欢声笑语,无比快乐地从霓裳身边呼啸而过,叫她无比艳羡,不由得朝他们多看了几眼,内心百感交集。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样幸福的时光啊!时过境迁,短短几年时间,她已经落魄到背井离乡的地步,不是不可悲的。
她悲哀的叹息一声,脑中却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何不在这个无人认识的城市经营一家奶茶店,而今天这对热恋中的男女启发了她,再说她早就厌倦了打工看人脸色的日子,还不如自己当老板来的实际。当下计议已定,她便把这个温暖的想法告诉了伊泓,希望她可以与她一块儿经营奶茶铺。
伊泓自从酒店解散之后一直待业家中,一听霓裳如此意向万分热忱,“但就咱们两个人恐怕人手不够啊?”
“顾惜言找到工作了吗?如果没有,算他一份吧。”霓裳不知怎的突然记起那个纯情简单的男孩子,突然世界都变得纯净了。
三天后,伊泓同顾惜言便风尘仆仆地赶到柏林,同霓裳汇合,商议经营奶茶铺事宜。
“店面有无寻得?”
“我已经看好了闹市区的一片街市,周边是学校和商场,平时去的人比较多。”
“还得取个好名字,最好别致一点。”大家你言我语,推霓裳为店长,一切以她为主,伊泓为财务总监,顾惜言为店员,如果生意好的话还要请一些服务员。
他们兴致勃勃地描绘出一副瑰丽的蓝图,带着一份玫瑰色的希冀憧憬美好的未来。
经过一夜的思索,霓裳决定为自己的店铺取名“缘起霓裳”,纪念自己曾经那份刻骨铭心的感情,希望每一个喝过她奶茶的顾客都收获一份来之不易的爱情。
然后就是注册品牌,他们三个东拼西凑也凑不够这笔几十万的预佣金,还不算开张之后的装潢费,设备金等等,霓裳最后破釜沉舟,决定去银行申请贷款。
可是贷款之路并不一帆风顺,几家大银行都说不承接这种小本买卖,让她去别家问问。
无奈之下她来到信达信贷门口,这家银行的老板是华裔,同她同样来自中国,相同的出身地使她相信她们一定可以达成协议。
前台小姐告知她们方总此刻不在行里,她们也做不了主,她们仿佛趾高气昂的,面无表情的告知方总日理万机行程爆满,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理睬这种小事。
对于银行前台的冷冷淡淡,霓裳气急败坏,加之之前与缘淇的一场大吵,心情越发不佳。心灰意冷垂头丧气地大败而归。
待她回来,顾惜言和伊泓忙问如何,得到的结果自然十分凄惨,不禁万分气馁,几乎到撤火走人之势。
“顾惜言,你怎么那么无志气,这么一点困难就把你打倒了?就你这种畏畏缩缩的势头成的了什么事!”霓裳似乎是气急了,不禁口不择言起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顾惜言被她无缘无故一通指责,不禁万分委屈,本来就腼腆的他哪受过这种当面的辱骂,张红了一张粉面朱唇说不出一句话。
伊泓眼见矛盾加大忙打圆场道,“别着急嘛,事情总归有解决的办法,事在人为嘛。苏姐,你也太急躁了些,有话好好说。”
顾惜言转身离去,背影孤独可怜。
伊泓忙追出去,对他好一番安慰,“别与霓裳计较,她最近心情不佳,说话就口无遮拦了。你宽宏大量,不与她一般见识。再说,她不拿你出气,反拿别人出气不成?这是她不拿你当外人,你若认真起来,岂不对她的好都是假的了?快不要生气了。”
费了好大一番唇舌才将个顾惜言劝回去。
冷静下来的霓裳深觉方才太过苛刻,不该对忠心不二的顾惜言随意发火,表示了诚挚的道歉。
不想顾惜言天生好脾气,并不在意,二人重归于好照旧如初。
伊泓毕竟老练,“你认不认识什么有钱人,找他搭伙入股年终分红?”
真是一语提醒梦中人,“你不说我倒忘了,倒真有那么个人。伊泓,你真是个小机灵鬼!”
于是,她找到身价不菲的胡风云,诚邀他投资入股她的“缘起霓裳”。胡风云一听这有些商机,便一口答应。
至此启动资金到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霓裳干劲十足,忙的晕头转向,几月后,“缘起霓裳”正式营业。
……
而异乡的缘淇收到慧妍的长信,里头讲述了霓裳这些日子在德国的经历,不觉万分酸妒,尤其是她与那个投资商的“风流韵事”,叫他痛彻心扉。
他无人可以倾诉,打了初雪的电话,可惜初雪根本毫无反应,对于一个已经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何必那么热心呢?他自嘲的想,尤其是像初雪这样注重家族血统的人。
于是,他又来到曾经捉拿江忆荷的海滩边,追忆这惊心动魄的前尘往事,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
曾经的海誓山盟也抵不过无常的命运,在美好的誓言也会随着时间的变换烟消云散。
他不知不觉的朝这汹涌澎湃的海湾中央蔓延逼近,一个浪头打来,几乎快淹没了他虚无缥缈的幻影。天空云遮雾漫,肆虐的海风狂啸而过,让平静无波的海面翻腾逐浪起来。唯有一架海灯依然漠然矗立,静默如常岿然不动。
又一个浪打来,他半个身躯已然沉浸海里,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飘摇不定,一阵狂啸的海风吹过,他又被海浪淹没周身,然后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朦胧中,仿佛有一双纤细柔荑紧紧抓着他几近沉没的身体,朝海岸之颠奋力游去。
黑暗,无边的黑暗,他几乎看不到一点光影,影影绰绰中,一位矫健而敏捷的女士冲破这无边的黑暗,带他迎着光明的方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