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荣远堂
妻子是大学老师,他们学校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每逢假期,本地的老师是需要值班的,我就是这样陪同她第一次到黄荣远堂里面。那个时候,这里是厦门演艺职业学院的办公楼,楼板是木结构,走起来声音很大。我说这楼板没有被白蚁吃过?妻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估计她也没想过,倒是说,这里跟她太有缘分了,幼儿园就是这里度过的,现在成了大学老师,又到了这里。办公室在二楼,有几间屋,都是黑黑的,据说当年电影《夜半歌声》就是在这里拍摄,倒是有一种即视感。光线好点的地方就是那个阳台了,半圆形的,下面由两根罗马柱支承起来,站在上面看下去就是一个大院子。院子中间被挖了下去,做成一个水池,池中是假山,或许跟风水有关,人进院门无法一览全貌,须得慢慢游览。
因为妻子,我们一家也是围着黄荣远堂转,我定居鼓浪屿以后,就把爸爸妈妈从四川接过来,一方面家乡条件太差,另外我妈妈厨艺不错,来给我们做饭最好啦。乡下人总是闲不住,要不找点小孩寄读,赚点外快,直到后来家里的寄读和学琴的小孩多起来,实在住不下了。在朋友的介绍下,找到了黄荣远堂的副楼二楼的房子。副楼当年是给佣人住的,所以用材、建造、格局都不如主楼了,还好我们这家将木楼板改成了混凝土,走起来倒是牢靠。但是要上到二楼,有一个很陡的楼梯,我第一次来看房的时候有些失望,这个楼梯晚上不摔跤才怪。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可塑性真强,这个晚上全黑的楼梯,我八十岁的外婆过来短住几天后也能毫无压力地上下楼。所以,失望其实很快就消失了,我第二次来到这里,就住了下来。
我们住进来的时候,这里很安静,楼下两位外来的老人,每天在大门口摆个小摊卖点小玩意和矿泉水,据说收入还不错;他们对面是一家基本上都把窗帘拉上,其实我至今也不知道他们家是干嘛的,可能是我们这代人活在自己的世界不喜欢串门的缘故。只是每逢周末下午,经过他们家窗前,看到一位中年女人在菩萨面前喃喃自语。楼上加上我们,一共是三家,他们两家人都是早出晚归,也没多少交集。父亲搬来以后顿时觉得很无聊,就找了一份浇花的工作。我们差不多同时下班到家,有的时候还会在路上碰到,有一天我回来的路上,父亲说:“明天我就要到黄荣远堂上班了!”“嗯?”“里面现在成了景区了”。从此,这里每天进进出出几百人,每天都是话筒声音一遍又一遍。
导游们介绍这里,不外乎四条:
一、进门先问先有门还是先有树?因为门上长着高大的树,这个问题还是难倒了不少人。
二、这个房子是由华侨施光从建造,他在同黄仲训一同从厦门乘轮出洋的途中以这栋楼为赌注,输掉后转入黄仲训名下,黄仲训父子在此创办房地产公司黄荣远堂。
三、黄荣远堂建筑左右不对称。
四、黄荣远堂位于鼓浪屿的龙脉上,当年主人在院里中央挖下去做成一个聚宝盆,大家绕一圈,会带财。
我下班以后回家,景区已下班了,鸟儿们又出来了。换了衣服后就来到院子里跑步,一圈大约123~125步,到二十圈左右,就开始大汗淋漓了。从锻炼来说,这个距离太短了,但是还是收获颇丰。跑步到了一定速度后,大脑里面杂念都消失了,接近一种寂的状态,跑完步后能够体会到一阳来复的味道。
今年,景区关了,父亲也失业了,这里真的成了“寂”的世外桃源。
选自《臆想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