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山玉老道
“诶，这谁家小子……怎么被落下了。”
“我看着他从天上掉下来的。”
“怕不是得罪仙人了，倒也命大”
“你看，怎么看起来像个傻子啊。”
“不知道有没有落下什么宝贝”
……
耳边嘈嘈切切，流年只觉有点恍惚，看着天边消失的白玉舟，逐渐隐去踪迹，目光逐渐回神。
“可算活下来了”流年暗道一声，“我这一程，如履薄冰啊。”
看着逐渐靠近，不怀好意的那些人……流年嘴角抽了抽，情况危急啊……
念头飞转，猛地一窜起来，怪叫一声：
“起开，我要拉屎!”
边说边脱衣裤，单薄的麻衣三两下就脱了大半，抖了抖提在左手上。
屁股也露出半边了，一看就藏不住什么东西，鸟都露出来了大半……当真是有点发癫了。
直看得旁人侧过身去，暗骂晦气。
还有数人挡在路上，似是无畏的勇士。
流年一咬牙，脸憋的通红，“BOOM~”的一声放出个大响屁来，一边大骂道，“让开”
潦草的头发，脸色涨红，步伐凌乱，宛若女人走着内八字，那简短的语句，似乎蕴含着极大的份量。
这下子无畏的勇士也绷不住了。
匆匆侧身让出一条路来，生怕崩自己一身。
“那愣子，不许拉场上啊，拉场上揍死你”赶过来的捕快大喊一嗓子，又给刚刚拦路的勇士几脚，骂了几句“不长眼睛。”后者畏畏不敢言。
就这样，疯疯癫癫的流年，拎着衣裤跑出了人群，时而一边哭，时而一边笑，就像受不了刺激，疯了一样。
路边人指指点点，似是找到了新的谈资。
……
白云镇有点大，转了很久，及至天色泛红，都没有找到城门。
此刻流年坐在一块石墩上歇息，情绪稳定……
好叭，刚刚都是装的(ಡωಡ)不然实在无法脱身，为什么就你落下了？金砖藏哪了？真没藏什么赏赐?你怎么解释?
最主要的是，感觉自己和这格格不入，说多错多，到时候就完蛋了。
人心可经不起考验。
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点个机智，只觉面前一黑，头上一热，似乎被人抚了头，恼怒抬头间……
却见身前站着一个，佝偻着身，须发皆白的和蔼道人，正含笑看着自己。
这一瞬间，流年怒气尽消，只觉心头热流涌动，感到莫名的亲切，眸中水汽升腾。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话……
也不知道为何，很想哭……无处不在的亲切感仿佛要冲溃心防般。
只见这老道人捋了捋稍短的胡须，笑容满怀，点头赞道，“傻小子啊，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个修仙的好苗子，跟着老道我修行吧。”
不知道咋想的，流年眼泪就是哗哗的掉，万千情绪有如泪涌，浑身止不住的咳嗽，颤抖，点了下头，轻嗯了声算是应了下来。
老道人面露慈祥，缓缓抚着流年的头发，其嘴角洋溢着笑容，似乎心情不错。
……
白云镇，仙客来客栈。
夜幕降临，客栈内却极为通亮，只因墙壁上罗布着十六盏长明灯。
此灯较为纯粹，明度较高，不爆芯，无异味，极其耐燃，虽价值不菲，却是必备的门面。
此时店内也就零星散散，七八桌散客，人来人往渐渐增多。
大多数是今天那些，未曾通过检验的富甲之流，大人带着小孩子，虽落寞，倒也无多大不甘，不甘早已不甘过了，芸芸众生，这才是常态。
在一拐角，有着宛若爷孙俩，对面而坐，正是流年与老道人。
“小二，点菜”老道轻声道，那声音就像悄悄话，有如叹息，小到还没个屁响亮。流年正好奇这么小声，能听到嘛?
却见那小二略一抬头，屁颠屁颠就跑过来了。
直看得流年一愣一愣的，这可是二十多米啊。
“客官，这是菜单”小二递过来薄薄的小册子，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
老道略翻了翻，直接报菜名，“糖醋里脊，水晶猪脚，酱牛肉，百香鸡各来一个”，然后看了眼流年，作势要把册子递给流年。
流年直直摆手，自己兜里可没有钱啊，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不作多余操作为妙。
人老成精，老道嘿嘿一笑，也不继续捉弄了，继续报了几个菜名，“那再来一个脆皮鸭，肉丁酱羹，百香果酿两瓶。”
“好嘞，客官请稍等片刻。”小二接过菜单，脚底抹油般，一溜烟就回后厨了。
看着憋着话的流年，老道嘿嘿一笑，“可别憋坏了，老道心情好，要问就问。”
见此，流年可不客气了，“前辈，刚刚隔这么远，这个那个”手舞足蹈不知道啥形容来着。
“嘿嘿~”，老道嘿嘿一笑，仿佛心情好极了，解释道，“传音入耳而已，小把戏罢了，等你步入炼气期就自然而然会了。”
“炼气期?”流年故作疑惑，似是啥都不懂的小白，背地里……脚趾头在布鞋里扣了扣。
“嘿，修仙伊始，炼气期，不过对你来说，还太远了，菜来了，先吃饭，先吃饭。”老道故作神秘，也不接话，念念叨叨几句，话头一转，原来是菜来了。
流年直呼好家伙，“这么快啊，这才几个呼吸时间啊”
“都到饭点了，捞菜要几个时间”
这下子流年尴尬了，自己被自己蠢到了。
看着桌上逐渐摆满的菜肴……
流年大腿一拍，好似想起什么似的，转移话题道，“前辈，我吃过辟谷丹了。”
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老道嗤之以鼻，“嗐~我还以为多稀罕的玩意呢，那玩意也就糊弄糊弄没见识的凡人”
似是察觉自己语气不太好，语气温和道，“辟谷丹，也就穷酸到吃不起灵食的……”
话说一半，却又止住了……
过了稍许，才又继续说道，“也就吃不起灵食的修士才吃辟谷丹”
“凡食五谷，杂质过多，除了裹腹，对修行，有害无益，每次吃完还要排解一番”
“老道我寿元无多，这辈子也修炼到头了，就不讲究那么多了。”
老道说完，似是洒脱般，开了瓶百香果酿，吨吨吨畅饮一番。
流年看得真实，明显见其身形又佝偻了一分，心头仿佛被什么撞了一般，又如添一堵墙，忍不住涩声安慰道，“前辈……”
“你若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爷爷”
这下子流年不说话了。
老道倒也不恼。取过另一瓶百花果酿，推到流年边上，自顾自又说了起来。
“老道我苦啊，孤苦伶仃的，孤家寡人啊，”
悄悄瞥了眼流年，摇了摇头，神色略带缅怀，继续说道：
“老道我，也曾拜过仙门，可惜，资质太差，不收，虽有奇遇，坎坷间踏上修行……”
“唉~”老道又叹了一口气，“这一路兜兜转转，不觉已几十个春秋了，蓦然回首，已无来路啊~”
一把夺过流年面前的百花果酿，咬去塞子，吨吨吨又喝了起来。
流年也不做声，也不敢做声，就当个默默的倾听者。
“嗝~”老道打了个饱嗝，略带醉意道，“我现在也没有啥念想了，就想临死前收个衣钵传人，带着我的这份，走下去，省得，来也空空，去也空空，那不白活了嘛~嗝~”
流年嘴皮子动了动，忍不住问，“前辈，我只是一个伪灵根，他们都不收我，说我是朽木，前辈为什么会选择我啊”
“他们放屁~”老道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怒骂道，“他们这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阔”
这下子客栈人全看过来了。
“前辈慎言啊，”流年一下子紧张了，站起来四处作揖，“抱歉啊诸位，我爷爷喝醉了，抱歉啊各位”
周遭那群人，倒也没说什么，连连摆手。
每十年，都有这么遭，总会遇上耍酒疯大放厥词的，没啥好稀奇的。
老道两眼微眯，也不争辩，顺势也就坐下来了，嘴角微翘，似是心情不错，夹了口酱牛肉，哼声道，“你只要知道你资质不错，他们没见识罢了，或者说，鼠目寸光……”
“前辈~”流年连连摆手，老道倒也不再说了，又夹了几口菜。问：“怎么不叫爷爷了?”
这下子流年又不说话了。
过了片刻，老道冷不丁问了句，“你觉得你是朽木吗？”
流年摇摇头，坚定回答“肯定不是啊”
老道点点头，“道心不错。”又似有所指道，“人贵在自知，仙道贵于争，争仙争仙，道心不坚，何以争仙?不争即死，切记”
话里有话，似乎里面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流年连忙点头表示知道了。
老道似是谈兴已尽，指了指桌上的菜，“一起吃，当我请了，不填饱肚子，怎么有力气修仙”
见流年似是不解，老道笑着摇摇头，继续解释道，“未入仙途，吃饱饭还是很重要的，没点营养，怎么锻炼身子?”
似是又想起什么来了，接着说，“灵气是暴躁的，没有强壮的体魄，承载不了它，你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其它了”
“辟谷丹只是维持未入仙途的凡人一月不饿，三分饱，维持最基本的需求罢了，却满足不了淬体期的消耗。”
“不吃点东西补补，到时候内耗过度会死人的”
“不饿，不代表不能吃，多吃点，对现在你这个阶段，有很大的好处。”
“诶~前辈，我明白了，这就吃，嘿嘿~”流年应承一声，左右开弓，大口朵颐。“真香”
“你这小滑头”老道轻骂一声，筷子一丢也开始上手拿了，两只手就是比一只手快。
你来我往之间，就看谁手快了，这饭吃得嘎嘎香。一切不开心都抛之脑后了。
风卷残云后，各勺一碗肉丁酱羹喝了，不多时，两人肚饱腰圆，瘫在椅子上抚肚皮，满脸都是满足感。
似是想到了什么，老道唏嘘道，“这仙也没修成，享受也没享受到，你小子可不要学我啊”
不待流年开口，老道又开口道，“老道我道号山玉，可不要记错了，省得以后烧纸都烧错地方。”
流年赶忙，费劲的蹭了蹭，坐端正些，开口祝福。
“前辈你乱说什么胡话呢，前辈一看就是……”
卡壳了，流年一句人中龙凤差点脱口而出，赶忙改口祝福，“一看就能长命百岁……”
这一下子把老前辈整沉默了，流年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说错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