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1955年，我们大队准备建一所小学，免得孩子们要么去大溶江读书，要么去三街读书(那时候跨县读书也还没有收什么“跨学费”，考初中、考高中也没有一定要在户口所在地考试）。

孩子们累大人也累，又担心，花钱也比较多，开销大，经济上负担也重。

谁不想小学离自家近点啊，抬抬脚就到了？杉树坪想把小学建在他们村子，小河竹也想，黄毛岭也想……

争吵了好几个月，大队多次为此事开会讨论，最终决定把小学建在小河竹。

杉树坪离它八里远，山门口离它12里(6km）远，接近于整个大队的中点。楠竹涔地势太陡，很难找到一块平地来建小学，只好放弃。

直到1957年，我们大队的小学才建好。大伯已经到兴安县城读高中去了，姑妈在大溶江上高小。

小学建在小河竹村委，后来改成小卖部(镇供销合作社设在村里的分销点）。面积并不大，只有两个教室，一个坐一二年级，一个坐三四年级，每个年级只有几个学生。

到1960年之后，才增加五六年级。

小学只有一个从镇里边调下来的公办教师，上完一个班的课就布置作业，然后去给另一个班上课，整天就这样“车轮战”一般的忙。

一九五七年农历七月的一天，祖母去溪里起鱼瓮——竹制捕鱼工具，头大尾小，长两尺(70cm），口似漏斗形，鱼钻进去容易，想钻出来就难了(个别小鱼可以进出自如）！有个活动的“机关”可拆卸，便于把捕到的鱼倒出来——得到两条紧紧纠缠在一起搓成麻绳状的大蛇(蛇类交配“起春”时的情形）。

农村俗话说“看见蛇相附，不死也要脱层皮，九死一生”，祖母吓得急忙把鱼瓮扔到溪里，转身跑回家里。

她对祖父说：“今天倒霉啦！我看见‘蛇相附’了，多半活不久啦！”祖父说：“不信那个邪！要什么紧？我去把鱼瓮收了，换个地方下就行了！”

祖父走到涔边，那两条蛇早就溜走了。祖父把鱼瓮装好，换个地方下下去。估计着过了一个小时，再走去取上来一看，又够一餐的菜了。

祖母没有再说什么，又和祖父到山上做了两三天的事，然后就感冒了。两三个月后，病情越来越严重，瘫痪在床。无论祖父怎么样安慰，她总觉得死期将至，心中无比恐惧。

想来祖母的病，一则是因惊吓过度，二则是多年积劳成疾，终至无药可救。

1958年农历4月19这一天，是我母亲终身难忘的日子。我的奶奶她的母亲，久病不治，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只有七岁半的我母亲，从此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妈妈，听不到她温柔的呼唤，关切的言语，再也不能依偎在她的怀中请娇，再也没有人教我母亲这样事怎么做，那样事又怎么做……

我母亲曾经无数次对我们说起：“我妈妈要是一直陪着我长大就好了！做错了有人说，有人骂，有人打，哪怕她天天打我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