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烟消云散
父母对张一凡搬回家住这事前期做了很多的铺垫,母亲说住在那么远的地方,吃饭吃不好,睡也睡不踏实;而父亲更关注的点在于张一凡闲下来的生活,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有没有一个详细的规划,无论是短期的还是长期的,只要有都还说的过去,但问题就是一周也就见他一次面,即便是吃饭也聊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一凡搬回家后,大多数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要么看电影,要么就是读书。说句难听点的,可能很多人都不信,这也包括他父母和他自己在内。快二十四岁的人了,才懂得读书的重要性。
家里的那本“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一直被放在书柜里,一放就是十多年的时间,动都没动过,躲在阴凉下面知识好似唤醒了张一凡内心的欲望。那是他读过算是最为完整的一本书了,从上学时到现在他从没读完过一本书。
分手的那段时间,他励志要改变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把从出租屋里收回来的行李整理了一遍,发现衣服堆里居然有一本曾经咖喱看过的小说。
他想起了当时他两还住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每个晚上临睡前,咖喱都会抱着一本得有她两个手掌大小的书不停地翻着看。
《沉睡的人鱼之家》,看了看是东野圭吾写的;在那之前他早已耳闻这位作家的厉害,是因为周边很多的人都会时不时议论起他写的那本著作《白夜行》,周边的人神话了这位作家,为此他还特意看了由书改编的电影。
本计划着在一个月内读完这本书的,可没想到自己在一周不到的时间就全部看完了。看书让他暂且放下了以前的那些烦心事,也让他萌生了许许多多不切实际的想法;比如真想去趟日本见见这位大师。
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学期,张一凡的内心发生了很大变化,谁都看的出来他早已经准备好要离开这个地方。办公桌变得更干净了,除了几张孩子的画放在那,就只剩下一包烟和几只笔了。
原来参加工作后特意买的水杯也被自己给摔坏了,与之替代的是一个简单透明的玻璃杯,看上去廉价的像在学校隔壁的‘两元超市’买的。
他一直想不让别人看出来,其实人人皆知;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家伙虽说都不是些省油的灯,但偶尔还是会试探性的关心张一凡对未来的打算,这和张一凡父亲问他时的口气一模一样,只不过他们只是出于好奇而已。
张一凡要走的事情很快就窜进了学校里其他老师们的耳朵里,这也包括李俊芳和李菊丽这两位‘事儿精’。人说:“说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
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张一凡从一开始在人眼中俊秀、吃苦耐劳的形象被这两人糟蹋的像一个落魄的乞丐在学校教书一样。而越是这样,张一凡的年轻就越显现的淋漓尽致,自己的天性完完全全被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像个透明人一样。
终究还是太年轻,不知天高地厚;始终姜还是老的辣。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与二李之间的矛盾虽说从来没有被挑明,但是每个人各有各的说法,张一凡觉得这两人欺负他是个新人,最为关键的是教坏了自己班的学生,归根结底他还是在乎自己在孩子心目中的伟大光辉形象。而那两人则认为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还没被社会毒打过;本想着淘到了个会发光的金子,没想到却是个锋芒毕露的刺头。
总而言之,可能是性格不合吧;就跟谈恋爱一样,分手之后都各有说辞,但归根结底要用一句话总结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整个人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他更加的在乎起自己来了;上课不再拖堂了,走出了教室门不再回答孩子们所抛来的问题。按时上下班,不再加班,生活过得是如此的规律,精确到每分钟都好像设定好了时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完成什么。
对待其他老师的态度他也是爱理不理的,除了工作上的事,其他时候只要一离开学校,他就不会再多管这里的半点儿事;更别说那二李两人了。
自己虽说是副班主任,可最后一个学期,张一凡踏进自己班的次数屈指可数,到后面的最后两月,他懒得连吃饭都不上去班里吃了。食堂搬到了办公室的旁边,准点打饭,偶尔迟那么一两分钟,就会排起长队,为此他还会抱怨几句。
之前去生孩子的美术老师罗清这个学期也回来了,如今张一凡不会再对她恭恭敬敬的,但凡有事他都是等着罗清先来找他。生了孩子的罗清感觉整个人老了十岁一样,身材也走了样,站在一旁和张一凡说事的时候,他有时会不由自主的笑出来声来。
罗清一脸漫然的停下来问他在笑什么,他回答道:“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以前的一些事到底哪里可笑。话说以前都是张一凡作为一个新人站在罗清面前像下属一样和她汇报工作,起初她连看都不带看一眼。而现在好像对换了角色一样。
离职前的那几个月中,张一凡偶遇了学校之前的校长廖春萍。记得那个时候他刚大学毕业才进这所学校,她是张一凡认识的第二个人。
作为副校长,她没有任何的权利,虽然每次开会她都会坐在李校长的旁边,职位摆在那,明眼看上去是两个人主管一个校区,可是这人根本没有半点权利,甚至连开会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就连办公室主任作为主持人都不会介绍她。
张一凡在她面前还真算是一个小孩子,她的年纪和自己母亲相仿;看上去挺朴实、真诚的一个人,在老教师口中也是被经常盛赞的一个人,品性好、会做人成为了她的主要标签。可就在两年前,她被查出来患了一种奇怪的病。
可最终也没人知道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在这期间她请了长假在家调养;学校一时风云突变,就好像我们常常看到平静的湖面上看似安静,但在下面你却不知道有多少漩涡在盘旋翻滚。
以李校为首,很快重新建立了新的领导班子;摒弃了之前和廖校长有关联的所有人。自从学校只有一个人当家作主后。这位独占山头的校长开始了长达一年半的主讲生涯。
他最常在会上说的一句话,也被人认为更多的是在洗脑的话。“同志们,游戏规则变了;你不变,就得被淘汰。”他说出的这句话很明显就是讲给那些不听招呼的老师们听的,那些一开始说东却往西走的人,最终都被一一扭转了过来。
‘杀鸡给猴看’这种流传千古、算是兵法的一种策略,的确掰正了很多人。都说一个人是一个个体,一群人就是一个群体。不能否认,人始终是群体动物。他传导的新理念很快被大多数人信服,通过这样千载难逢的契机,再次巩固了他自己的位置。
等廖校长再回来时,已经是水过三丘田为时已晚;起初她还想试图扭转局面,可此时此刻,时过进迁,她的团队早已人心涣散。现在的她真正从一个群体中脱离了出来。
就连个体,大家都觉得她多余。
她很生气,她想反抗,她放下了一切包括她的尊严、她的面子、她的荣誉;可是最终还是被现实狠狠的拍了一巴掌,劈头盖脸的教训了她一顿,最终好似魂飞魄散。
话说回来,她对张一凡留有深刻的印象。那天留在会议室里碎成玻璃渣的水杯最后被张一凡打扫了,混乱过后,在一堆碎渣面前,张一凡刨出了在桌子下面遗留着的金色手链,他很熟悉,这就是廖校长的。
在她走前,张一凡送还给了她;劈头散发的廖校长可能感觉有点脸面尽失,简单说了谢谢后就匆匆离开了。
时间转回到现在,又在学校里碰到了这位长辈;而且还算得上是偶遇。那会已经下班了,很多人都早已离开学校,张一凡接到了校长的电话便赶了上去。走到三楼时,碰到了正下楼的廖校长,她看见张一凡后在他之前先叫出了他的名字。一打听才知道,这次她回来是来办手续的。
“想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脸色红润的看着张一凡讲到,随后便笑了起来。感觉她已经从失败中走了出来。
“有空多出去走走,这里....我觉得不适合你,当然这只是建议。”
“赫赫...我...还没想过呢。”
“得好好规划下了。你连世界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又怎么能告诉孩子们什么是世界呢。”
“您说的也对。”
“如果看过世界后,还是觉得这好,那又再回来....不迟!”
简单的聊了几句后,张一凡和廖校长背道而驰,他没想到这居然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离职后的第三个月,他在同事那里得知了学校缅怀这位功勋教师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