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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入天牢

太子在东宫抓到了无依门细作的事,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建康,皇宫也很快得到消息。一时引起轩然大波,草木皆兵,以至于人们忘了去思考无依门一个江湖门派,为什么吃饱了没事干要在东宫安排细作。

听说太子态度很坚决,他将凤鸿关进了东宫的地牢,一向很谦谦君子的太子殿下第一次放了狠话,他和前来找他对弈的萧枫说:“无依门平时嚣张一点便罢了,但此次竟然胆敢在东宫安插眼线,顾君复真以为他东宫太子是吃素的吗?”萧枫分明从他一向温和无波的眼中看出了杀意,只能生生将为凤鸿求情的话憋了回去,暗忖,只能另想他法。凤鸿此人身份来历不明,如果说是顾君复安插在东宫的眼线,那也说得过去,可是,顾君复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怎么会派人来东宫呢?

凤鸿在地牢已经待惯了,完全不觉得待在地牢有什么不妥,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萧梧如此脑残地弄了一件血依来诬陷她,到底是何意?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虽然做事情无耻了点,但也算得上一个坦荡君子呀,犯得着诬陷她一个纯洁善良的小女子吗?她实在想不通,虽然有幸见过几次萧梧杀人,她确实也知道,若有人激起了他的杀意,那滔天的杀意汹涌起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可她内心还是有那么一点愿意相信,一个这么多年都一心为天下苍生着想的太子,她实在无法相信这是装出来的,她总以为便是举起来屠刀,也是为正义而发。可是茉儿何辜,值得他害死她冤枉她?况且她一个奴隶,他要杀便杀了,犯得着弄这么一出戏吗?她坏心地想,也许这个东宫太子的本性是很变态的,压抑太久了,所以……

那边广陵殿端坐着的萧梧打了一个大喷嚏。吓得太子妃手忙脚乱,忙将宫里的太医请了来。太医的诊断结果让颜之更加慌了,只见他给太子殿下把脉良久,摇了多次头,仰天长叹道:“我南朝建业数十载,承祖辈福荫,得此太子,却不想天妒英才,如此百世难寻的太子,竟然……竟然……”他哭哭啼啼半晌,叹息道:“殿下要好生调养,不可劳心费神。兴许可撑到秋后。”

颜之在一旁扶着太子,听罢忍了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起,道:“不可能,我不相信。”太医叹息了几下,萧梧听闻此噩耗,失神了好一会,对太医道:“命数天定,不可违逆,幸而父皇尚且康健,兄弟们也还算有出息,不过早于父母离开,便是最大的不孝,万望太医为我保密,未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让自己行将就木,已是不孝,我断不能让父皇母妃此时便为我伤心。”

太医走后,颜之将门帘拉上,道:“殿下病入膏肓的消息想必很快便会传到萧权的耳里。”

萧梧淡淡道:“北伐已成定局,萧权知我将不久于人世,若我离去,三弟便成为他最大的对手,他为防变故,北伐路上必定会带着三弟,既然注定要北伐,这功劳就只能是三弟的。”

颜之看着眼前淡然的男子,叹道:“可是殿下,虽然这次用药物伪造了脉象,但万不可再用了,你那往生之反噬,离下一次发作也就一二年年光景了,既然那凤鸿是无依门的细作,为何不干脆杀了她取心呢?”

萧梧淡然的脸上出现了裂痕,第一次对颜之用了很重的语气:“此事不可再提!”

杀她?他从来没想过,他想过利用她,即便他亲自将她送进牢里,即便曾经害得她伤痕累累,即便他对她的身份充满了怀疑,他也从未想过要杀她。

凤鸿没能在地牢待多久,便被送进了天牢。

皇帝本来对什么无依门不感兴趣,他老头子如今美人在怀,开心得很。可朝中偏偏有人坐不住,纷纷上书。

“无依门公然与江湖为敌倒也罢了,却胆大包天敢在京城动作,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无依门怕是想以一江湖门派之力,渗透进京城内部,达到逐步瓦解,最终吞噬的目的,如若不严加打击,杀鸡儆猴,任其势大,将来恐威胁江山社稷。”

“五年前顾君复使用禁术,导致大旱一年,颗粒无收,饿殍遍野,瘟疫横行,危及社稷,此子不除,天下难安。”

皇上捋了捋胡子,哈哈大笑:“无依门顾君复虽武功高强,但头脑简单,虽在江湖中名声很大,但不是成大事之人,那小妮子,关几天便罢了。”

群臣集体跪地:“皇上万万不可!顾君复如此藐视皇权,不杀不足以正天下。”逐一列举了顾君复的几大罪状,皇上头疼不已,最终决定将凤鸿收押天牢,择日问斩。

凤鸿故事编到这,便已经被粗鲁地推进一个阴暗潮湿的牢房,生生打断了她的思路。

凤鸿第一次见到南朝的天牢,虽然阴暗了一点,却也显得很有条理,里面关着的人,虽然身着囚衣,却也干净整洁,和北朝真是大大不同。

她感叹良久,她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了,想当年在北朝,灵太后因眼红她和元成的关系,捏造了个借口将她关进天牢,也让她有幸见过了北朝的天牢,里面关的尽是些粗野的亡命之徒,实在没有南朝天牢里关的这些养眼。

可狱卒的粗鲁却十分相似,她深深悟出了一个道理,天下君子大多相同,不过做到温良恭俭让几个字,而天下的小人各有各的不同,比如萧梧那样装出来的伪君子,比如牢房里这些粗鲁的狱卒。

既来之则安之,她看着脚上的脚镣,不禁摇了摇头,昨日萧梧命人将她关入地牢,还特地将这脚镣加固了一下,看来这东西要随她一辈子了。

不过也不一定是一辈子,也许皇帝老儿想杀鸡儆猴,真将她问斩了也不一定。她仔细一想,她虽然惜命,但不过一年光景,便与死神打了多次照面,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虽然人间美好,可早死晚死不都是死吗,似乎也无关紧要,也许她因被冤枉而死,死后魂魄不入地狱,每日出来吓一吓那太子,也不错。

只是不要将她一直关在里面才好,这不知道往地下深了好多层的地牢,连一个老鼠都跑不进来,那些狱卒的嘴巴又实在紧得很,站在那里榆木疙瘩一样撬都撬不开,实在是无趣极了。

顾君复……真是遗憾,她很可能为他而死了,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似乎对他了解也不多,好像她见过他的两次,一次是差点被萧梧弄的药毒死,他好心送来解药,一次是被他引到凤凰山,差点被杀死,两次他都戴着面具,也看不出来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况且江湖传闻他擅易容,便是没戴面具,她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顾君复真正的容貌。

陈陵虽然是表面上是东宫学士,但身份尊贵,在萧梧身边到底是个什么位置她不清楚,但她都被关进天牢了,还是全建康最深的地牢,据说每次狱卒换班回家都会往身上浇狗血辟邪。凤鸿以为,这种地方还能进来,连太子都做不到的事,他做到了,肯定不是一般人。

陈陵还是一如既往地控制不了对她的厌恶,他站在门口,看着被脚镣拴着的凤鸿,这两日许是没有吃好饭,看起来苍白了不少,他板着脸道:“人的命运从来不由自己做主,但有如果可以选择,你一开始就没来建康,便不会有这些是非,你若想离开,我可以送你出去。”

凤鸿看着这阴暗的牢房里,陈陵带来的蜡烛发出点豆大的光,映着他的面容忽明忽暗,她突然起了调戏他的心思,也不怪她,毕竟陈陵一直以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能和他说话的机会少之又少。

她拖着沉重的脚镣,走到陈陵身旁,叹息道:“陈大公子可怜则个,这阴森的牢房可真吓死我了,要是公子能救奴家出去,我便……我便……”

陈陵愣了一下:“便……便如何?”

凤鸿道:“若徐公子不嫌弃奴家身份低贱,我便以身相许。”

陈陵吓得后退了两步,半晌道:“我瞒着殿下偷偷来救你,可不是为了看你这浪荡样,我且问你,你到底要不要离开?”

凤鸿终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这家伙瞒着萧梧来救她,还真感谢他啊,一向对她看不惯的陈陵,最终竟然会来救她,上次顾苑差点被屠,陈陵想是早就知道了,也劝她离开建康,这次也是,她狐疑地看着陈陵,这家伙,不会是偷偷喜欢她吧?

她盯着陈陵许久,盯得人都害羞了,方道:“不必了,你走吧。”

陈陵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凤鸿大惊,陈陵不会是对她实在太渴望了,想趁她在牢里,对她那啥……吧?禽兽,她默默地想,没想到陈陵才是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陈陵自然不知道凤鸿的心中闪过了多少龌蹉心思,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把匕首,他抓着凤鸿的手,往凤鸿的手上狠狠一割,瞬时血冒了出来,凤鸿忍着疼,不住地想,原来陈陵还有这个癖好?实在是生猛了点。

陈陵放下她的手,将那匕首上粘的血往牢房的四个方位涂涂抹抹了一阵,画了些非常奇怪的图案。转头朝凤鸿看一眼,那复杂的眼神,实在让凤鸿读不出是什么意思,不过她敢肯定的是,她大概可能也许又一次自作多情了。

看来太过自信不是什么好事。

都几天过去了,皇上还没有杀她的意思,她可没觉得皇上是想将她关在天牢里老死,事出反常必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