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红药不怒反笑，自己将茶饮了，对刘校尉道：“刘校尉此言差矣，当年我在建康做伶人的时候，就早闻刘校尉大名。”她转身对萧琅道：“王爷应该不知道吧，当年晋安王爷经常去顾苑，我和王爷熟了起来，有幸得见，这位刘校尉和晋安王的随从一起在醉红楼吃酒，我当时见刘校尉一表人才，就有意向晋安王的随从打听，才知道，刘校尉竟然是晋安王想拉拢的人，不是我能打听的，害我白白闹了个笑话，害的凤鸿姐姐笑话我呢。”

刘校尉满头大汗，连忙跪下表忠心：“王爷，我如有二心，天诛地灭！”他恨不能厮了红药的嘴，萧琅有多恨萧枫他不是不知道，红药这话句句将他往萧枫身上引，即便没直接说他是萧枫的人，也足够引起萧琅怀疑了，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以后就很难再有翻身机会。

萧琅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让他在那跪着，刘校尉是什么样的人他还不知道，一个专营名利的人，没有胆子干刺杀的事，他看着红药若有所思，是了，他忘了，红药，凤鸿，都是和皇宫那边关系密切的人，他一个分封一方的王爷，最容易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当时他对红药极尽侮辱，她都能毫无芥蒂，甚至低身下气求他垂怜，真的是因为喜欢他么，或者，是因为，她也是那边的人？

萧琅忙打住自己的念头，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很难再重新建立信任，他借故去敬酒，和红药，以及刘校尉隔了很远的位置。

袖中的匕首泛着寒光，即便有这两个月的假意恩爱，即使他今日已经决定，不杀红药，但这一刻的怀疑，足够让他改变心意。

他从来都不是善良的人呢，从他成为萧凭阑的养子开始，他就杀伐决断，毫不留情。

刘校尉跪了许久，见萧琅还是没有理他的意思，他心中惶恐，萧琅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如果今日不能让他打消疑虑，明日他就会变为一具尸体，他跪行几步，到萧琅跟前，想继续求情，却看到萧琅袖中的寒光。

他不由得心凉，萧琅如此绝情，真的动了杀心，他袖中也藏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刘校尉有很多前科，曾经是江洋大盗，最擅长的就是五步之内杀人于无形，也因为这点，当年萧枫才想让他去当贴身侍卫，但他不愿意，贴身侍卫都是挡刀子的，他只想混吃等死，后来打听到萧琅军中给的钱多，才来了这里。

他估算了一下周围的人，周围只有两个将军，一个校尉，还有一个怀着孕的小娘子，都不足为惧。萧琅的亲卫守在门外，如果杀了萧琅，跳窗户逃走，以他的轻功，应该能逃出去。

想通了这些关节，他发现萧琅袖中的寒光更盛，他必须在萧琅动手杀他前动手。

萧琅看也不看地上跪着的柳校尉，这人就是他养的一条狗，他根本不屑多看一眼。红药缓缓朝他走来，他觉得她的微笑很刺眼，但又让人沉迷，也许他已经陷入这段时间的假意温柔了吧，这两个月，红药这人，生得年轻，有活力，仿佛什么都打不倒，她得了一个胭脂水粉就会开心得跳起来，迟到好吃的东西，嘴都能弯到耳朵去。

红药啊，这段缘分，他会记得的。

红药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突然爆发了惊人的力量，朝他扑过来，萧琅递出刀的时候，不敢看红药的眼睛，只听噗嗤一声，血染红了他的衣袍，红药趴在了他身上，他怕红药还有力气杀他，将人推到地上，睨着她，冷声道：“我千防万防，却没想到萧枫派来杀我的人，竟然是你。”

红药不停吐血，说不出话来，萧琅旁边一个将军忙去扶红药，萧琅怒道：“不要扶她！”

那将军将姓徐，知道萧琅此时还在状况外，忍不住道：“王爷，刘明刺杀王爷，跳窗逃跑了，王妃舍命救王爷，请王爷赶快请大夫。”

萧琅双眼发红，他仿佛没听到自己的声音，他抓了徐将军的领子，提起来：“你说什么，谁让你乱说的？”

他觉得一切都错乱了，不是红药要杀他吗，如果不是，她扑过来干什么，她扑过来，不是为了杀他吗？

徐将军旁边，是一个姓秦的校尉，他忙扶将红药扶起，拿出了两颗速效救心丸，他见红药呼吸困难，基本上已经是不行了，但他还是想再拖一拖，至少，至少让王爷和她再说几句话。

秦将军大声道：“萧琅，你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王妃她快不行了，刘明也逃跑了，王妃前面被你杀了一刀，后背又中了刘明一刀，快不行了！”

萧琅回过神来，他不相信地看了一遍，刘明确实不见了，又鼓起勇气低下头看了红药一眼，她确实前胸插着他的匕首，后背插着刘明的匕首，她并没有杀他，要杀他的是刘明，她是为他挡刀的。

萧琅跪了下来，或者说，他的腿软了下来，他伸手拉着红药，惊得话也不会说了，反而是红药开口说话。

红药腹背中刀，还能讲话，已经是奇迹，她断断续续道：“别……别难过，我……我是心甘情愿的。”

萧琅想伸手触摸她的脸，又不敢，想将她抱在怀里，也不敢，任由秦将军将人抱着，秦将军此时内心焦灼得很，只好道：“王爷，我这就去将人追回来，将他碎尸万段。”

终于让萧琅抱着替换了他的位置，秦将军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出门下了追捕人的命令，今日必须将刘明活着抓回来，让萧琅有个出气的地方。

萧琅哽咽道：“红药，你是我的妻子，将来还是我的王妃，你要挺住，薛神医马上来了，他会救你的，你撑住。”

红药却艰难地摇了摇头，她道：“王爷，我可以……可以……”

她气力不济，终究没说完想说的话，萧琅握着她的手，道：“别说话了，我求你别说了，坚持住，薛神医马上到了。”

薛神医到了，又能怎样，就是顾君复和凤鸿，也没法救她了。

月亮出来了，红药艰难地偏头，看了看月亮，月亮又大又圆，旋及被乌云遮住了，几滴水滴在红药脸上，她微微睁眼，萧琅竟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