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柳天恢怪笑着道：“你不用挣扎了，越挣扎只会陷得越深，不妨我们来聊聊天吧。”
这个阵法是他造的，他随手一挥就造出一个小空间，将五千人隔绝在外。但无戚就不一样，她被困在花瓣里，随时有可能被吞噬。
柳天恢笑着看她挣扎，道：“其实要达到我的目的，大可不必你，虽然你有世间最强的魂魄，但但有这些风灵体也能达成我的目的。”
风灵体？她终于明白了，那五千个人，都是风灵体，风灵体不是很适合修炼的灵体，但能……当年师父教她时，她学不认真，早就忘光了。
无戚在努力想风灵体的作用，柳天恢却仿佛只想自说自话，他道：“只是，你我之仇，不共戴天，我又没法杀了你，只好将你带到这个阵里面，等我的目的达到了，你也就魂飞魄散了，而且会灵力散尽，七窍流血而死，真是快慰。”
虽然不知道柳天恢是什么目的，也不知道她何时与柳天恢结了仇。她的头也越来越疼，什么都想不到，但她却知道，如果她都会魂飞魄散，那地下五千人也会魂飞魄散。
柳天恢见她担忧的表情，不由得嘲笑了一声：“其实你不傻，让你进阵法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这个阵法必须要人心甘情愿进来才行，只要你是心甘情愿进来的，就相当于自愿以魂魄祭阵，顾君复虽然阵法造诣没我高，但却不至于看不出来，你说他一个无魂之人，来凑什么热闹？”
无魂之人来凑什么热闹？她要闯进树内的时候，顾君复明明也要进阵法的，他还砍坏了阵法上的眼睛，他明明……最终为什么是她呢？她想起来了，顾君复受伤了，元气大损。
仿佛明白了什么，她强自镇定，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柳天恢笑意森然：“偌大的江湖，就只有你凌驾在众人之上，轻轻松松灭三十二门派八十一城，只要你愿意，整个江湖都会被你一锅端，没有谁有这样的实力，顾君复天之骄子，怎会容忍你这样的人存在？”
被冤枉已成习惯，她不想再辩解。她想说她不信，可话到嘴边，却迟迟说不出来，从七岁钟离寂死后，她在江湖上飘荡，早已见惯人心，敬爱了这么多年的师父，不过将她当做为师妹挡灾的棋子，去各大门派挑战，却莫名其妙遇到灭门之祸，她想说那些门派不是她灭的，那些城不是她屠的，有谁信？救了有魂之人，却被这些人连捅数百刀，人心本就难测，可她仍然不愿相信。
柳天恢将花瓣撕开一个裂口，道：“你自己看不就好了。”
外面，顾君复搂着师妹坐在一个亭子内，周围的人在他的指导下调息打坐，袁旷斜倚在亭柱上，和大觉大师在说话，旁边站着的还有慕容渊，他十分厌恶地看着顾君复和师妹的样子，轻啐了声：“慕容家尽出废物。”
她也不知为何今日耳力这么好，他们隔这么远也能听到，心里暗道，慕容迟为了钟离英放弃飞升，他的女儿想必也不遑多让，他这做叔的看了，自然心里恨烂泥扶不上墙。
他虽然厌烦，但仿佛有事商量，便是恶心也没离开，抱着剑站着，离顾君复他们十分远。
大觉大师道：“你们确定这样行？要是应将离宁愿死也不拿出兰陵令怎么办？”
袁旷抱着臂，道：“不会，她惜命得很。”
顾君复刚才在和师妹调笑，这时候抬起头：“大师既然不愿相信顾某，直接攻上去便是。”
这话说得，真不要脸。
大觉脸都憋红了：“要不是我中了毒，使不出法术，我……”
他我了半天，顾君复也没理，师妹笑道：“法师若没办法自己攻上去，还不如静静等待，等我们拿到兰陵令，必会庇护你们崇圣寺，将来大家同气连枝，岂不两全其美？”
大觉估计知道自己没本事抢到兰陵令，闭着嘴没再说话。
袁旷道：“这柳天恢也太没本事了，都这时候了还没逼应将离拿出兰陵令。”
顾君复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什么，许久他道：“再等等。”
大觉不乐意了：“等什么等，再拿不到兰陵令，这么多门派，五千余人都要葬身这里，顾君复，你再是当世明珠，你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顾君复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大师若不信顾某，自己攻上去便是。”他语气虽然恭敬，但大觉还是听出了隐藏得极深的不屑，十分愤怒，但想到顾君复的功力，又不敢多声张。
虽然才听了几句，无戚却明白了，他们甘愿被柳天恢困在阵里，只为了等她走投无路时祭出兰陵令，他们好趁机夺取。
可笑，这些人都以为得了兰陵令可以称霸天下，但只有她和广陵殿那千千万万的宝石知道，使用兰陵令，是要付出代价的。仅仅镇压太阴阵的怨灵，就要以生命作为代价，何况让那些怨灵帮忙，到时万鬼齐出，被关了万年的魂魄，不会因为原来是神而少一分怨气，反而更加凶残，会将被他们帮助的人啃得渣渣都不剩，魂飞魄散。
这些，顾君复应该知道，所以，让她魂飞魄散，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吗？
柳天恢在一旁狂笑：“真可怜，所爱之人爱上别人，已是世上最难以解脱的痛苦，更何况，你爱之人还为了所谓的江湖道义，天下苍生想让你魂飞魄散，真是道貌岸然，可悲可笑，要是我……”
无戚忙问：“要是你会如何？”她仿佛抓住了什么，玄音寺……如果她没去，被冤枉灭玄音寺的人会是谁？她当时被冤枉习惯了，以为就是一个等着她的局，反而从来没往这方面思考，她试探着问道：“要是你，他既要匡扶正道，你就毁了这正道，他既要惩奸除恶，你就做恶人，他嫌你黑，你就把他染得更黑是吗？”
柳天恢一改方才闲适的样子，表情有些难看，无戚心道，她猜对了。只是还不敢确定，沈兰章怎么死的，为何他不亲自灭玄音寺，为何兰成最后又落到他手里，也许她有答案了。
柳天恢沉默许久，突然道：“你看谁来了？”
无戚往下看去，一个半秃顶的老头子，一身粗布衣裳，腰间别个酒葫芦，一副市侩样，要是无戚在下面，肯定能闻到他满身的酒味，可就是这个人，却是各家争着招揽的宗师，无尘大师。
他走到顾君复面前，看了许久，道：“想要兰陵令还不简单，我去拿便是。”
无离见到师父来，清冷的脸上瞬间爬上笑容，很快又转为忧色：“师父，应将离杀人无数，残忍嗜血，你别去冒这个险。”
无尘慈爱地看了无离几眼，笑道：“孩子，我这把老骨头了，还怕什么危险，只不过，你是神的后人，虽然你师姐帮你进了太阴阵，按说也会帮你挡天劫，但人算不如天算，如果今日让她死在兰陵令之下，你的天劫才能真正消了，而且，只有她拿出兰陵令，我们才能从这个阵法逃出去，孩子，为了你的安全，我这风烛残年的身躯又算什么呢？”
无戚呆愣在这里，原来，师父知道她是应将离，师妹也知道。尚自沉浸在丧父悲伤中的袁文通听到这句话，目光动了动。
她的一生，真是好大一个笑话。
她似乎不会说话了，任凭花瓣包裹自己，柳天恢在她耳边说什么，她也忘了，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拖进一个漩涡，这个漩涡速度很快，她在里面翻滚，被颠得死去活来，但迷迷糊糊间仿佛看到了庾少游和一个人在吵架。
“是，我恶心，但你又何尝不恶心？”这是柳天恢的声音。
“品行低劣，劣迹斑斑，心思不正，行为不端，邪魔外道……庾公子，庾名士，我是不是要感谢你看得起我，给了我这么多评价，可是，你又何尝不恶心！”还是庾少游的声音，她仔细看时，庾少游被绑在一丛兰花中，一同被绑的，还有一个美丽的女子，想必这个人就是沈兰章了，她红衣飘扬，即便沦为阶下囚也没有一点颓败的样子，果真风华无两，不愧位列乌程七友，不愧为沈含之女。
画面越来越清晰，无戚和身边几个人仿佛处于空中，她左右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和她一起颠簸着进来的，除了柳天恢，还有师……无尘，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白衣公子，甚至还有沐川，冬寒。
他们怎么也……来了？
只见地面上，兰章被打得满身伤痕，兰成在地上哇哇大哭，庾少游的伤却很奇怪，白色的衣衫被扯开，露出一大片瓷白的胸膛，头发凌乱，嘴角有些微肿，无戚瞥了眼柳天恢，这人不会有偷看人家夫妻……那个的喜好吧，可看兰章，衣衫整洁，虽然被打破了很多口子，但一点也不像刚那个的样子。
真是让人费解。
许久，庾少游终于说话了：“放了兰章，随你处置。”
短短八个字，却让柳天恢怒不可遏，他一扬鞭，终于忍无可忍一鞭打在柳天恢胸口，带着破空的力道，庾少游却一声不吭，任凭鲜血冒出，带着凌虐的美感，他嘴角轻轻勾了一下，终是一句话也不愿说了。
柳天恢怒不可遏，他抓起庾少游的领子将人提起，腿压在他腿上，狠厉道：“好一个随我处置，好，真好，为了她，你果然什么都愿意做，你想弃了我，去寻你的世外桃源，去享你的天伦之乐，怎么可能？你既招惹了我，这辈子便休想再摆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