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燕子低飞要下雨
手机在成为生活便利条件下，也变成了秘密最多的一件物品，人们的私生活、高谈阔论的对象、诸多埋怨与谩骂、交易与生意、还有见不得光的秘密，都藏在这部手机当中，似乎任何事情，都比不上这一部电子产品重要，假设有一天你的手机丢了，你会为此感到慌张吗？那么你又隐藏了哪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呢？
1.
韩梦瑶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一点钟的事了，因为几个难缠的顾客，一直到后半夜三点才回家，醒来后浑身酸痛让她十分难受，躺了好久才从床上起来，匆匆忙忙洗漱完毕，在冰箱里翻找些面包片就当作午饭，头发简单束成一个马尾，没有化妆，清清爽爽的便出了门。
今天要做的事有很多，她一刻也不能耽搁。
按照刘冉给的地址，她坐上五路公交车，直达城南郊区，今天天气不大好，一直阴沉沉的，像要下雨却又下不来的感觉，叫人心情沉闷。
城南郊区有一座位置很偏僻的小区，所以直到终点站还是有很多人乘坐，或许是因为交通并不便利，一些家庭妇女提着非常多的蔬菜，看样子足有一个星期的量，她们面容疲惫，行色匆匆，下车便径直朝家里赶，韩梦瑶原本想打听一下有关工厂位置的，却只是伸出打招呼的手，来不及发出询问的声音。
起风了，带着地面的灰尘，掀起小小的风沙，韩梦瑶转身回到公交车站点，敲了敲司机的窗户，等司机落下车窗后，她问道：“请问您知道这附近有一个工厂吗？”
司机用下巴指了指前方，说道：“往前走个十五分钟左右就看到了，那边儿就一个工厂，做家具的。”
韩梦瑶听闻连声道谢：“麻烦您了，谢谢，公交车多久一趟？”
“十五分钟一趟。”
“好，谢谢。”
果然如司机师傅所说，蒋子栋的工厂并不远，过了小区就能看到，那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家具厂，很远便能听见机器运作的声音。
天色越来越沉，几只燕子飞过，它们飞得很低，像是预示着将会有一场暴雨来袭，韩梦瑶拉紧衣领，快步朝工厂走去。
大门敞开，能看到里面忙忙碌碌的工人，她走进去，瞧见一旁的监控室，大步走过去想找其负责人，可没走两步，被不远处一个带着红袖标的中年男人拦住了去路。
“哎，你找谁！”
韩梦瑶瞥见他袖标上写着负责人，笑着打了声招呼：“您好，我是蒋子栋的朋友，想问一下他在厂子里吗？”
男人上下打量一番韩梦瑶，像是不确定她的身份，带着质疑的语气说道：“你找我们老板？你没有他电话吗？”
“嗯，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联系他，但他的电话我打不通，已经有好几天联系不上他了。”
“打不通？”
“没错，您有他其他联系方式吗？”
男人问道：“你有他哪个电话号？”
韩梦瑶从包里拿出电话给他瞧，男人十分提防韩梦瑶，在确认她的确有蒋子栋联系方式之后，正色道：“我也只有老板这个电话号码。”
韩梦瑶见男人防备心理很强，便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两天是有很多人来找过他吗？还是说，他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男人一听，立刻拉着韩梦瑶进监控室，让她坐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男人神秘兮兮的关上门，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有警察来过？你找老板到底是什么事？”
韩梦瑶一听知道有戏，继续说：“我找他，当然是与他被警察找上门这件事有关，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男人叹了口气，一脸为难的样子：“可是你来晚了，昨天老板就被警察带走了。”
“已经带走了？”
“对，这两天老板就叮嘱我们先不接单，只做手里的活，这功夫正是旺季，不接单哪能行，一开始我也不太明白，可就这两天，警察频频找上门，昨天老板就被带走了，众说纷纭，啥谣言都有，但老板娘不慌不忙的，只说过两天老板就回来了，叫我们好好干活，接订单的事儿就归她负责，我们都是打工的，也不能多嘴去问。”
“除了这件事，蒋子栋还有别的反常行为吗？”
男人听了一愣，小心翼翼的问：“反常行为？我们老板真的犯罪了吗？”
韩梦瑶笑着挥手，叫他放松一点：“你别这么紧张，警察把他带走不代表他就是犯了罪，你们可以安心工作，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核实清楚。”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就是一些敷衍的话，昨天来了一个女的，也是这么说的。”
韩梦瑶一听，连忙问道：“昨天有人来过了？”
“对啊，看起来跟你差不多大，也是找我们老板，不过她刚好撞见老板被抓的事情，虽然什么都没说，不过老板好像和她认识的样子，两人瞧了半天也没说上一句话，后来老板被带走了，那个女的进来问了两句，就走了。”
“她问了什么？”
“她问我老板是不是买了新手机。”韩梦瑶心里咯噔一下，听着男人继续抱怨道：“老板买不买新手机我咋知道，我们这些打工的还能注意这些问题？大老远跑过来就问这个问题，我真不知道她咋想的。”
韩梦瑶打断男人的话，连声道谢：“麻烦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麻烦不要和别人提起我来过的事情。”
男人没太搞懂，迷迷糊糊的样子：“啊啊，行，没事，那你慢走。”
蒋子栋既然昨天就被抓走了，那么如果他是凶手，今天怎么也该水落石出了，林佳生前被强暴，体内留有凶手的**，如果凶手是蒋子栋，那么应该马上就结案了，难道现场不止一个凶手？可是凶手如此缜密，甚至擦试过指纹，清理过现场，怎么可能会大意到在林佳体内留有体液这件事呢？
莫非蒋子栋不是凶手？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韩梦瑶便开始有了其他联想，也对，如果蒋子栋真的是凶手，手里握有林佳的手机，这个时候韩梦瑶早就被警察盯上带走了，又或者蒋子栋早就将手机损毁了？这些疑问一直回旋在脑海里，画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值得疑问的还是男人口中所说的，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人，到底是谁呢？是谁也在寻找这部手机，她又是什么目的？难道与林佳之间也同样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雨一旦下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了，韩梦瑶站在公交站点下避雨，想起临出门时放在鞋柜上面的雨伞，此时懊恼不已，匆匆忙忙出门，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伞具，搞不好就要被雨淋个透。
五路公交慢慢悠悠从远处开来，停在终点站时，下车的人接连抱怨，有的人来不及打伞，拎着大包小袋疯狂朝家里跑，有的人躲在站点下，生怕被雨淋湿了肩膀，雨来的很急，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韩梦瑶坐在最后一排，望着窗外的雨，陷入沉思，按照下一步计划，她该去见那个人了，那个最危险，是凶手可能性最大的人。
车子发动了，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找到那个人的电话号码，发了一条短信：下午两点，人民大街转角咖啡馆见面，有很重要的事。
短信很快便收到了回复：好。
2.
韩梦瑶下车后在附近的超市买了把伞，雨伞的质量很不好，在暴雨当中瑟瑟发抖，随时都有崩坏的迹象，她疾步朝约定好的咖啡厅走去，两点十分，韩梦瑶出现在约定好的地方，她把伞立在门口的伞筐当中，抬眼望去，马上便在角落当中瞧见了那个令她紧张的男人。
服务生见韩梦瑶进门，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迎接：“您好，几位。”
韩梦瑶摆摆手，朝里面指去：“我约了人。”
“好的，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男人听到韩梦瑶的声音，扭过身子来瞧，见她肩膀上落了雨水，关切的问道：“出门没带伞吗？”
韩梦瑶的声音冷冰冰的，她脱掉外套，喝了一口男人点好的咖啡：“忘了。”
男人没把她的态度放在眼里，笑着说：“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能主动联系我。”
“我也是这样想的。”
“找我什么事？”
韩梦瑶喝了两口咖啡暖身，接着放下杯子，一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她看着面前态度散漫的男人，严肃的说道：“林佳死了。”
男人没有表现出该有的惊讶，反而事不关己的样子笑着问：“她死了，你找我做什么？难不成认为是我杀的？”
韩梦瑶心里一沉，说道：“你这个态度让我开始怀疑你的可能性有多少。”
“如果是因为这种事，那我认为你大可不必跑一趟。”男人止不住的想抽烟，可碍于是禁烟的公共场所，他不能够达成所愿，一支烟夹在指尖摆弄来摆弄去，显得十分烦躁。
“我只是想问问二十号当晚你在哪儿。”
男人对她的问题感到可笑：“你这是在审讯我吗？”
“抓凶手是警察需要做的事，我只是想知道一些真相。”
“一些真相？让我来猜猜看，是什么事情。”男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假装思考沉吟了一会儿，便开口说道：“啊...我想起来了，是那件事吧。”
韩梦瑶交叠的双手猛然握紧，她突然觉得，贸然来找男人的举动，实在是有点冲动：“林佳身上有深浅不一的伤痕，恢复程度不同，你别说这和你没关系，我想就算我不来找你，警察也会找上门。”
“既然警察迟早会来，你为什么非要走这一趟呢？”
“我不想再重复一次，我只想知道二十号当晚你在哪儿。”
男人笑着摇头，说道：“你不把我揭发给警察，还单独来找我，无非就是两个原因，要么就是有必须见到凶手的理由，要么，就是担心那件事败露，放心，你和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不想坐牢，你同样也能安度晚年。”男人环顾四周，拿起打火机点燃香烟，他似乎因为得以满足而心情舒畅了一些，继续说道：“你也别在我面前讲什么姐妹情深的话，林佳可是你推给我的。”
韩梦瑶被他的话中伤，一只手搭在桌面上挺直后背同他讲话：“李强，这两件事没有任何关联，你不要混淆在一起。”她渐渐失去耐心，声音逐步升高：“你以为所有事都能够天衣无缝吗？”
服务生因为韩梦瑶的声音而探出头来查看，而因此瞧见了正在吸烟的李强，他皱着眉头走过来，在李强身边停下，矮着身子对他说：“先生，这里不允许吸烟。”
李强脸上玩味的笑意瞬间消失，冷眼瞧着服务生，服务生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但还是保持镇静的瞧着他，李强的烟还剩下一截，他猛然吸了一口，恶趣味的将烟吐到服务生的脸上，随即熄灭了烟头，连声抱怨：“顾客果然不是上帝。”
服务生因为李强的配合而感到放松，笑着弯腰道歉：“抱歉先生，给您带来的不便深感歉意，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服务生走后，李强挪动身子，坐到韩梦瑶的身边，浓重的烟味儿让她感到不适，拧着眉毛看着越靠越近的男人，李强就顶着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态度冰冷的对她说：“语气别这么正义，我们不是一类人吗？”李强拉着韩梦瑶的手臂，他能感受到，她在跟自己暗自较劲：“我说过无数次，只要你跟了我，我会对你好的。”
韩梦瑶冷笑一声，甩开李强的手：“我也是最后一次耐着性子回答你，不可能，林佳的事你不配合，我就只能如实告诉警察叫他们来查，你自己掂量，也不用拿那件事来威胁我，会因此坐牢的只有你。”
韩梦瑶说完转身想走，却被李强一把拉住了手臂，他看着面容姣好的女人，指腹摩擦着她纤细的手腕：“你不会主动找警察的，你有事情需要找凶手谈一谈，不然就不会这样费尽心思的来套我的话了，对吗？”
韩梦瑶被戳中心事，心头一紧，使劲想要甩开禁锢自己的手：“你放开我。”
“怎么这样急着要走？”
“我和你没话要讲了，既然说不通，我就不必再浪费口舌。”
“那天晚上我和我老婆在家。”
“你撒谎。”
韩梦瑶没再说多余的话，挣脱开李强的手，转身离开，消失在雨中。李强看向门口，半晌，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妻子的号码，对面很快便接通了，声音柔弱且规矩，不敢有一丝怠慢。
“喂？”
“你现在敢对我撒谎了？”
对面的声音开始颤抖，似乎能够透过电话看到她焦急的站起身想要解释的模样：“我没有对你撒过谎，你要相信我。”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二十号晚上你要出门，到底去了哪儿，你从来不出门，为什么偏偏那天要走？为什么这么巧，林佳那天就死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林佳是谁？我不认识她。”
李强没再说半个字，挂断电话便站起身朝门外走去，一身戾气的混入人群当中，他就是这样，暴躁易怒，经常迫使周围的人遭殃。
李强有病，这是韩梦瑶对于李强的第一印象，初次见面，李强就在动手打老婆，他可怜的老婆不敢言语，瑟缩在车后座里，忍受着劈头盖脸的殴打。动手打人这种类似变态的癖好，就是李强的标签，他总是喜欢在未到手的猎物面前压抑情绪，却又从不隐藏自己的目的，讨人欢喜的话信手捏来，情话连篇不必先打草稿，可那双眼睛却骗不过任何人。
李强最喜欢高高在上的控制人，尤其是女人，打骂能让他产生某种心理上的快感，为了满足他那点儿变态的欲望，他愿意花钱来买那些心甘情愿的女人来作陪。
人们常说，看一个人的标准是观察他如何对待其他人的态度，他如何对待别人，迟早有一天也会这样待你。
相由心生是没错的，老一辈的话总是有着直白又深刻的道理。
然而，每一件事都会有一个纵容者，韩梦瑶，就是那个输出者，为他提供养分的杀手，为此，她经常彻夜难眠，在道德的边缘线上来回游走，有时她会说服自己，那些女孩儿都是心甘情愿的，可大多时候她又深知，如果没有她的推波助澜，哪会有这些受害者。
可是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那些事实悲伤又痛心。
3.
灯红酒绿用来形容夜生活是一个初级标准，有人买醉，有人发泄，在黑夜里显露真实的自我，不会有人来夜店推杯换盏只谈工作的，麻痹自己，沉沦于情情爱爱，即是人之常情，又是罪恶的开端。
或许是见到李强之后又提起那些痛苦的过往，韩梦瑶回到店里之后，便情绪消沉的坐在吧台，然而在这种氛围的渲染下，只能让她止不住的想起林佳，说到底，那也是她推下深渊女孩儿的其中一个。
三个月前，林佳一度十分消沉，不吃不喝，整个人瘫软无力，像是生了什么病，但这并不稀奇，她的性格就是如此，从初识到现在都是如此，总是一副清清冷冷的表情，对什么都表现的兴趣缺缺，可偏是这个态度，最讨男人们的喜欢，他们就爱征服这样的女人，并以此四处炫耀。
可即使她一如往常，但韩梦瑶还是从中发现了不一样的味道，然而这些微妙的变化，都要从林佳的那句话开始的，她说：“梦瑶姐，我想死。”
对此，韩梦瑶一点儿都不惊讶，这个世上的人大多都有心理疾病，尤其是这个糜烂的环境里，这些女孩儿大多想死，她听过太多，大多相同，却又不同，但她们总会在冷静过后选择继续艰难的活下去，真的要死，她们还是舍不得的。
可林佳给她的感觉不同，不是表情，不是语气，也不是态度，而是她接下来所说的话：“我一直在权衡两个选择，摇摆不定，我想最近就要得到答案了。”
“什么选择？”
“要么杀掉自己，要么杀掉别人。”
韩梦瑶愣在原地，从林佳的样子来看，知道她没在开玩笑，令韩梦瑶感到震惊的是，林佳居然有想要杀掉的对象，是某个男人吗？还是让她背井离乡过上痛苦生活的家人？林佳没给任何回答，但那一刻韩梦瑶清楚的知道，林佳是认真的，打那天起，脑海里便多生出一个想法来，林佳会死的，或许明天，或许后天，却从没想过，死亡，却是来自第三者的成全。
“今天店里的人都在讨论林佳，就连客人都在分析，到底是谁杀了她。”韩梦瑶循声望去，刘冉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端着两杯酒坐在她对面，额头上薄薄的一层汗，几缕头发吹在耳边，穿着不暴露，却又性感到极致。
韩梦瑶结果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说什么？”
“无非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几样，怎么死的，谁杀的。”
“她们还真是八卦。”韩梦瑶轻笑一声，喝了一大口酒，看着卡包里的男男女女，言语之间暧昧不清，脸上挂着谄媚的笑，一时间有点儿作呕。
没错，她们就是生活在这个圈子里的女人，有的为了钱，找有钱人包养，有的人抱有幻想，能够嫁给爱情，幻想将军和妓的故事，有的人做久了看清现实，反而索求更多，但是变来变去都改变不了本质，人总是对自己距离过于遥远的东西十分渴求。
“蒋子栋被警察带走了。”韩梦瑶对刘冉说。
“啊，难怪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他，这么说的话，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就比较高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有一个怀疑对象。”
刘冉放下酒杯，问道：“谁？”
“李强。”
“啊...如果是他的话，倒也说得通，似乎比蒋子栋更容易当作怀疑对象呢，啊对了。”
“怎么了？”
“二十号那天晚上，付莹来过店里。”
韩梦瑶疑惑的看着刘冉，不解的问：“李强的老婆？她来这儿做什么？”
“她来找林佳，可惜那天林佳不在，八点开场，她一直等到九点多才走。”
“她怎么会认识林佳？”
“我怀疑，她多半是知道了李强和林佳那点儿事儿，来找麻烦吧。”
韩梦瑶摇头苦笑，抿了一口酒说道：“这可说不通，这些事儿李强从来不背着谁，那些女人们付莹早就知道个七七八八，可她能说些什么呢，走了一个还会来另一个，她如果不要那些女人来纠缠李强，那么挨打的将会是她自己，我相信她不会那么蠢，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刘冉点点头说道：“那就奇怪了，她为什么偏偏来找林佳呢？而且刚好，就是在那一天。”
韩梦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她点了支烟，说道：“或许是巧合吧，她又不能做什么，和凶手完全不搭边的样子。”
刘冉却并不这样认为，她非常认真的看着韩梦瑶说道：“那可未必，如果凶手是李强的话，付莹的这个行为就变得很可疑了。”
“怎么说？”
“她会不会知道更多，在包庇李强呢？”
韩梦瑶明白刘冉的意思，微微蹙眉：“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有必要去见她一面，或许能在她那儿知道些...”
韩梦瑶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刘冉打断了，她给韩梦瑶又倒上一杯，说道：“或许你不应该参与过多，你的行为有可能会干扰到警方办案，咱们的判断非常片面，警方一定会知道更多线索，他们得在凶手毫无防备的时候将他抓获，如果因为咱们的原因打草惊蛇，凶手那么狡猾，一切就完了。”
韩梦瑶开口要说话，却又被刘冉打断了：“而且，你这样很危险，对方是凶手，万一被你识破了，情急之下对你下手了怎么办？你就该老老实实呆着，不要四处乱撞，来，今天我陪你喝酒，不醉不归，喝个痛快，把不高兴的事情通通忘掉，怎么样？”
韩梦瑶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她明白刘冉的用意，可她有非做不可的理由，这样想着，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瞧见来电显示，连忙拿着电话到外面去接。
她很高兴能接到这通电话，毕竟一年才见一次面的儿子，很难拉近关系，她很想打破这份生疏，可是更多的，是令她无法改变现状的无可奈何。
“儿子？”
“我没钱了。”
“嗯，今天很晚了，明天我打给你。”
“好。”两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尴尬的度过几秒钟后，韩磊首先想要挂断电话：“那我先挂了。”
“额...你放学了？”韩梦瑶想多聊一会儿，她打断韩磊急于收尾的对话。
“嗯。”
“最近有去医院看望姥姥吗？”
“嗯，休息会去。”
“学习怎么样？上次老师打来电话，说你成绩下降了很多。”
“嗯，有点难。”
“给你办几个补习班吧，就快读高中了，这个阶段比较重要。”
“不用了，我能跟上。”
“嗯，好吧。”
“嗯。”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韩梦瑶听到话筒对面的呼吸声，感到一阵温暖，她问道：“想妈妈没有？”
声音很小，可韩梦瑶还是听到传来的一声：“嗯。”
她很高兴，笑着说道：“那你早点回家吧，早点做完作业好休息，晚安。”
“嗯。”
即便这通电话的本意是为了讨要生活费，可依旧能让韩梦瑶的心情好起来，仿佛所有的烦恼都消散了，这份藏在心底的温暖，就是她必须要这样做的理由，植物人母亲的各项费用，读初三即将升高一的儿子，处处都需要钱，处处都需要花费心思，她一刻都不能停歇，更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倒下。
如果那部手机被警察拿走的话....她连想都不敢想。
刘冉见她回来，询问道：“你干嘛去了？”
“我儿子打电话来了。”
“哦？那个小子又没钱了吧。”
韩梦瑶淡淡一笑：“就算是这样，我也觉得挺好的。”
“你呀，好了，来喝酒。”
“不醉不归！”
酒过三巡，已至凌晨一点，韩梦瑶有点酒醉，趴在吧台上红了眼眶：“我没想过林佳会遭遇这样的事。”
刘冉看着韩梦瑶将脸埋在臂弯里，以往整日精神焕发的她，此刻的情绪低落显得特别让人难受，刘冉将她的杯子重新续满酒，缓缓说道：“人总是要离开的，或早或晚，都要离开我们，于她而言，或许是一切重新开始的起点。”
韩梦瑶抬起头来，早已泪流满面，她握着杯子一饮而尽，不知怎的，眼泪就像开了闸，这些年从没掉过的眼泪，快要在这一天里流完了。
或多或少因为酒精的作用，一下子想起了许多有关于林佳的往事，比如第一次遇见林佳时的场面，比如因为谈话投机成为朋友，比如一同旅行去苍山洱海，又比如那些羞愧难当的情色交易，没错，韩梦瑶把林佳卖给过很多人，不止李强一个人。
林佳对此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从未挑破，就还能是‘朋友’。
最后韩梦瑶喝的不省人事，天旋地转的被刘冉安置在家里，照顾一个醉酒的人可需要足够的耐心，又哭又闹又吐，直到折腾至天亮，韩梦瑶才沉沉的睡去，刘冉看着她还挂着泪珠的脸，深深地叹了口气，拉上厚重的窗帘，关灯，躺下，入睡。
韩梦瑶还是做了一场梦，梦到林佳蹲在角落里哭，她从没见过林佳哭，一次也没有，没想到这一幕，居然出现在梦里。
林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放声痛哭，韩梦瑶一直问她怎么了，可林佳就是不回应，她急了，去抱林佳，最后林佳闷声闷气的说：“我好孤单啊。”
林佳没有朋友，一个也没有，她疲于人际交往，不想，也不做，从不社交，从不聚会，没有人叫她，也没有人与她交朋友。林佳常会做的一件事，就是发呆，偶尔还会和小区里的傻子并排而坐，看看天空，望望白云，两人倒像是心意相通似的，安安静静直到日落。
大家对她褒贬不一，最大的评价就是，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干嘛出来卖。
韩梦瑶从梦中惊醒，陌生的环境让她几乎忘记了昨晚醉酒的经过，她环顾四周，看见熟睡当中的刘冉，才安心的重新躺下。
在陌生环境里能看到熟悉的人，是莫大的安慰。
人情冷漠的世界，不如被窝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