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心痛
时云破此时方才明白，为何天帝回回看到他，都掩藏不住恨意，动辄暴怒，一副想吃了他的神情。
他突然想起，千年之前，在凌云宫，他魔煞之气发作时，全身皆浮起蚯蚓般黑色纹理，脸上亦是，面目可怖。神智混乱时，他只能让身边的人将自己关在殿内。众人皆避他如蛇蝎，他再也不是天界曾经威风凛凛，高不可攀的战神大人。
那一日，梦玄来探望他，他本不想让她进来的，她却悄悄支开守门人，从窗里跃了进去。
他见她进来，慌忙戴上面具，以黑袍遮面。
她却说：“师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别怕！”
她帮他摘下面具，湿润柔软的唇吻着他脸上的黑痕，如同吻着心中最珍爱的宝贝一般。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温热柔软的触感，和他不由自主的心悸。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他的魔煞之气再次发作，他控制不住自己，将她一把推开，她毫无防备，身子直直撞上柱子，口吐鲜血。
再后来，他的脑子便处一片混乱，只听到，她在耳边叫道：“师兄，师兄。”
再睁眼，她已不见了。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不管他待她如何，她始终不离不弃，始终……
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他顿时泪眼滂沱，心像被钝刀一次又一次划过一般，疼到无法呼吸。
九九八十一次的剜心之痛，她，怎么能对自己下这么大的狠手？
难怪，当日她无法出来相见。
她明知很可能为此丢了自己的性命，但，还是义无反顾……
而且为了不牵连任何人，她做了最妥善的安排。
甚至，不让旁人透露一丝一毫，还……
还让紫卯将灵犀珠交给他。
是因为，因为……
因为，她担心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怕他记挂着她，所以让他把灵犀珠交给他将来心仪的女子吗？
时云破双膝下跪，头伏在地上，痛哭失声。
早知道她为他做这些，他还不如千年之前便去了，什么魔煞之气，再多的折磨也比不上，她受的这些痛……
他的玄儿，而他又做了什么？
千年来，他还在心底怪她，怪她同别人一般薄情，怪她，始终不愿见他一面……
他好恨，好恨自己……
天帝冷冷看着他，千年之前受的痛，也该让这臭小子感同身受一下了。
“如今，你知道了真相，还执意要将玄儿困在你身边吗？”天帝道，“你如今灵力尽失，莫说护她周全，便是上这天庭，你自个儿都上不得。再说了，你明知玄儿对你情义深重，若是她再为你恢复灵力做出什么傻事来，便是元始天尊也未必还能救她第二回，你若还有良心，便干干净净离开了，莫再与她有什么牵扯了。”
时云破缓缓抬头，脸上已是湿漉漉一片，他望向百草仙君，问道：“百草仙君，小鱼儿为我换血，又是怎么回事？”
百草仙君深叹了口气，道：“九公主当日说，怕饮下忘川水便将你忘了，怕寻不到你，便让小仙在她凡体置入她仙体的一滴血，她的火凤凰之血与你心口处的净心珠会有感应，这样，无论如何，她便都能寻到你了。而且，她还悄悄给自己的元神下了置血术，让那滴仙血在凡体内慢慢滋长，再与凡血融合，这样凡体内也有了火凤凰之血，她是担心，若有一日，你的魔煞之气出了什么变故，你的净心珠已失效，或许可以用这凡体的心头血再炼制一颗。九公主殿下为了你，当真是殚精竭虑，毫无保留啊。”
时云破心中又是一阵钝痛，他闭了闭眼，泪水如决堤一般，不断滑落。
半晌，他睁开眼，拭去脸上的泪水，缓缓站起，对着天帝深深躬了下身子。然后，转身，哑声对百草仙君道：“还请仙君送我下界。”
百草仙君无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天帝行礼道：“小仙便带战神下去了。”
天帝面无表情，点点头，道：“去吧。”
刚出议事殿不远，他二人便听得后面有人叫道：“百草仙君，等等我。”
百草仙君转过身来，见来的竟是紫卯。
紫卯看了一眼他身旁的时云破，上前行了个礼，道：“公主殿下知道战神大人回来了，想请战神到玄云宫一见。”
“梦玄……”时云破略有些迟疑道，“殿下，知道我来天庭了？”
紫卯点点头，道：“殿下一直被禁足，如此还出不了玄云宫，还请战神移步一见。”
“可是……”时云破抬眼望向玄云宫方向。他今日原本是来求亲的，可是，天帝今日的这一番话，让他还有何颜面再提，他又如何面对梦玄。
“战神大人，公主盼了你千年，如今你回来了，当真忍心连见一面不肯吗？”紫卯见他一副犹豫的模样，忍不住心中有气，道，“你可知公主为了你，连白希上仙的亲事的都拒了。”
“你说什么？”时云破一时失神，这婚事原本已经订下了吗？真是白希？
“战神，不如，还是去一面吧。”百草仙君轻叹口气，道，“不管是聚是散，总要有个交待不是？”
时云破闻言，心中一痛。
也是，既然自己与她再无可能，为何还要平白耽误了她的姻缘呢？
自己害她还不够惨吗？
罢了，今日来这一趟，已是不易。自此，怕是也再难上这天庭了吧。
不如，便趁今日说清楚，也好让她早做决断。
那白希……
的确是个极为不错的人选，听闻他个性极为温和，定能好好待梦玄吧。
想到此处，时云破点点头，道：“那我便随你走一趟吧。”
百草仙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仙便在南天门候着战神。”
时云破道：“好。”
玄云宫。
时云破对梦玄深深鞠了个躬，行礼道：“殿下。”
梦玄本是一脸欢喜，见状，不禁一怔，片刻，道：“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你以前，从不对我见礼的，还有，你为何称我殿下？”
时云破直起身子，淡淡道：“属下仙籍已除，早已不是天界中人，见到殿下自是要见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