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失恋的感觉

我们的爱情不群。短暂的一春一秋，频繁的忽聚忽散。每一回分手，都化成一颗小星星，星星密密麻麻布满天宇，闪耀伤感的柔光，永恒不坠落。重圆，为了能够长相守。相守，却诞生再一次伤别离。

那是一个很好的黄昏，夕阳映出两个人的剪影。为了圆满而温柔的从前，为了空荡而冷清的以后，你哭了，我哭了，你我都哭了。我不明白，既然都泪眼濛濛，你为什么执意要制造两份伤心？

失恋没有使我深刻，反而更加浅薄，我滔滔不绝地向你表白着自己爱心的纯粹。后来我发现我的行为毫无意义，实际上我所要表白的你都已经一清二楚，重要的不是这些。重要的不是这些！——写这一句时我的心在泣血。爱情并非只由两颗爱心组成，还附加着许许多多另外的东西。或者说，爱情是由许许多多另外的东西组成，再附加两颗爱心。发觉自己很蠢的时候，我止住了口。然后，然后我缓缓仰起了高贵的头颅——天边正悬着一圆末日。

第一次分手是我提出来的。

我问你：“你保证能嫁给我吗？”

你想了想，痛苦地摇了摇脑袋，嗫嚅着说：“我以为，重要的不是结局，而是……过程。”

爱情没有结局，结了婚就算结局吗？一心相爱，两情相得，三千世界，四大皆空，那么，一生都是一个美丽的过程。

“你很……通俗。”我说。

你直愣愣望着我。

“走吧，你往南，我往北。”我又说。

我的老吉他旧了，我的写字台旧了，我的小说旧了，我的容颜旧了……我觉得，再没有什么可以把你长久地吸引，你有一颗春柳般动荡的心。我的心灵千疮百孔，已经经不起崭新的你再一次穿凿了。

我们分得太突然，老天当时还沉浸在祝福的祥和里，它惊愕过后，怆然而泪下，连绵而不止。那些天，人们都在咒骂着鬼天气。除了你我谁也不知道，它是在为一场向日葵般默然生长又默然凋谢的爱情而痛哭。

失恋的滋味像海洋一样千篇一律。我随波逐流，回头无岸。我生就五尺顶天立地的男儿身躯，三寸多愁善感的女儿柔肠。每天，我等你盼你，盼你等你……可是，可是窗外只有如铅的凉雨，空阔的冷街。爱情是温暖的季节，它死去了，而爱心的花花草草却铺天盖地地生长，它们还在凄冷中鲜活地摇曳着——它们，它们怎么办？

你的双肩太瘦削了，那么，你是无辜的。我盼望和你再次聚拢，哪怕只有一朝一夕！我甚至觉得想一生拥有你，是一种猥琐一种霸道一种虚妄一种自私。我知道，我已经全心全意地爱上了你，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你。于是，再一次走向你，把那残破的爱情编织。

……发觉自己很蠢的时候，我止住了口。我突然变得静默。

如果说我没有万分的恨，说明我也没有过万分的爱。我不想再告诉你什么了，话已经说得太多太多。不管是爱还是恨，统统埋在心底，让它扭成千千结吧，我想直到老死我都不可能解开。

因为你不爱我，一切必要的都没必要了；因为我爱你，一切不该原谅的都原谅了。

……然后，然后我缓缓仰起了高贵的头颅。天边正悬着一圆末日，它红得好凄惶。

吹老了的风，仍旧无休无止。风啊，风啊，请你不要带走什么，我不想让天边我的那些朋友们知道！

……无非是一笔感情债，我借了，你还了，我的故事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