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客串——复试
微风过处，杨柳拂晖，落英缤纷……柳树的绿丝绦成了天然帘幕，七个仙子依次从帘幕里走出，儒裙飘扬，团扇翻飞，发带轻摇，七人按着事先排练好的队形走场，最后定格……
“好！”梁雨上从摄像头后走出来，捏着脖子，声音沙哑：“杀青啦！”
“嗷！”女孩们不顾保持了一个下午的淑女形象，纷纷一屁股坐到草地上。
“终于结束了！”
“让我算算，喊了将近三十次‘action’了！”
“保养了一个月的皮肤呀，一个下午全给晒黑了！”
欧阳陌把广袖卷起，露了胳膊，不住用手背擦拭额头上的汗，“拍外景太热了！”
梁雨上回看刚刚拍摄的视频，“从玉兰街到这沁春园，地方虽偏，但有好景，适合拍摄宣传片。少有人来，都不用花功夫清场了。”
木之心微微摇着手中团扇，“不就是‘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
欧阳陌：“梁梁，都是你带的，背书背魔怔了。”
女孩们叽叽喳喳，梁雨上收拾好拍摄器材，往肩上一扛，“仙子们辛苦了，回去洗漱换衣服，晚上我请客！”
“好！”女孩们热烈回应。
他又向几位男生招招手，“部门的兄弟们，一起来！”
在场的人都是大艺团的成员，为了拍摄新一期的宣传片在这沁春园晒了一个下午太阳，本就是个普通活动，可是有些人的命运应为这个宣传片逆转……
宣传片名为《青春正当好》，制作完成发布在学校官网上后，被多加媒体转载。
大艺团办公室中，梁雨上坐在旋转座椅上旋个不停，“我的策划，七仙子的表演，欧阳陌的后期，年度第一宣传片，还有谁？”
欧阳陌一脚抵住他的椅子，“眼睛都给你转花了！咱们为这个视频前后忙了两个月，有奖不？”
“当然！团委给我们发奖金，下个学期会给我们舞蹈队增加经费！到时搭摄影棚，拍内景，不晒太阳！”梁雨上双手十指交叉，手背朝上拖着下巴，“媳妇仔细脚疼！”
“你俩考虑一下单身狗们行不？”其余人纷纷投来扫视的目光。
一封来自团委的QQ邮件提示出现在电脑右下角，正在整理文件的木之心打开，“呀！重磅消息！”她拍了一下鼠标，“老大，你摊上事了！”
“咋了？”梁雨上拍扶手而起，右手撩了下鬓角，走到木之心电脑前，吓得一蹦，“妈呀！我居然可以和我家爱豆合作！”
木之心又一次穿上绿色儒裙，顾霖川所在剧组导演看到了《青春正当好》，邀请一行人以同样的装扮在电影中客串。
中场休息时，正值中午，梁雨上正和郭导交流，女孩们挤在树下躲太阳，木之心摇着绣面扇，好奇心让她忍不住顶着太阳在片场转悠……
“木之心，又见面了！”牛牛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转身，淘气向他欠身，“牛哥别来无恙！”
“好说好说！”牛牛伸手引导她往遮阳棚下走，“来这里躲躲太阳吧！”
木之心看看四周凌乱的环境，“看来明星拍戏也不是特别享受嘛？这热的！”
“那是一定的！”
顾霖川从棚外走进来，牛牛拿起便捷电风扇给他吹风，“我刚拍完拍游泳戏的，现在不热，你自己吹！”
牛牛听罢，“瞧我粗心，你头发还湿的，我去拿毛巾！”说完一溜烟跑了……
木之心以扇遮住眼睛下半边容颜，默默说了一句，“金牌经纪人呀！”她一边说一边转身欲走。
“木之心！”顾霖川叫住她，“这是第三次见面了，第一次是对手，第二次是援手，第三次是合作了，你躲啥呢？”
木之心转回来：“顾老师，你别那么大声好不好？《中华诗会》我对上你，我已经被红到恍惚了。上次那事要是说出去，我又得被八卦！这次呢？只是我们舞蹈队和剧组合作嘿，我干嘛躲？我没躲！”她说得神采飞扬，和绣面扇上的牡丹辉映。
“你这扇子别致，给看看！”顾霖川伸手。
“哦。”木之心递过去。
顾霖川把扇子翻转着看。
牛牛寻了毛巾回来，一边给他擦头发，一边说：“木之心同学，我们真的有缘，上次郭导说让你搭个戏，你还不干，结果还是来了！”
“我……”木之心话未说完，听得梁雨上喊：“大艺团舞蹈队的过来！”她急忙说：“可能就是有缘吧！我得走了，扇子给我吧！”
牛牛轻笑：“一把扇子而已，送给霖哥呗，他不是你偶像嘛！”
“这个还真不是一把扇子而已，它是双面绣，可值钱了呢，不过对你们来说不贵啦！对我来说，是我好友送的，实在不能转送！”木之心一边说一边盯着扇子。
顾霖川把扇子递给她：“值钱你还把它拿出来招摇？”
“我那好友说这是她还没出师的时候练手的，就是给我日常用，不许供着！等她技艺炉火纯青时再专门绣个大作给我珍藏！”木之心低头轻轻抚着扇面。
“你的那位好友是谁呀？”顾霖川问。
木之心：“她叫云秀。”
牛牛一愣，顾霖川听得郭导喊：“演员就位，下一场！”他说：“你回去吧！下次见面直接喊我学长或者名字，别叫顾老师了。”
木之心发懵，还有下次啊，那我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这样的想法带着嘴上冒了一句：“顾霖川，后会有期！”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牛牛道：“怎么云秀都是她好友嘞？”
顾霖川：“有啥奇怪？只能说世界太小了！我欣赏云老师的双面绣，她那把扇子一面红牡丹一面白梅花，一热一冷，倒是有趣！”
木之心一行人的拍摄任务完成之后，一起走到食堂，食堂的桌子有四人的或六人的，一行人都聚集在一处，占满了几张桌子。梁雨上神秘兮兮地从包里掏出一打明信片，“仙子们，知道这是啥呀？”
大家不理，埋头吃饭。
梁雨上：“诶呀！这可是我专门买的顾霖川限量版明信片，上面他刚刚签了名呢！我收起来了哈！”
女孩们丢下筷子抬头，“给我看看！”“真的吗？”……
“安静安静！”梁雨上摆手，站起来分发明信片，“人人有份，遇上我这样的老大，你们有福了！”
“谢谢梁梁！”
“老大最棒！”
“老大刚刚和顾霖川凑在一起就是要签名呀！”
“这可发了！”……
木之心耳边尽是女孩们欢乐的声音，眼巴巴看着梁雨上终于发到自己面前，她准备接，他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张明信片突然收回抵在自己下巴上：“小心心，不是我说你，同为爱豆的影迷，差别咋那么大嘞？《中华诗会》你不让我和我家爱豆合影，结束了你拉着我大笑，这次你遇上他，也不要签名不合影！你是真影迷吗？”
木之心扶额，“我是真影迷呀，可是看到真爱豆，脑子懵的，签名合照啥的全忘了！”
梁雨上：“哦，那你《中华诗会》咋那么清醒呢？”
木之心：“事情分轻重缓急呀，那时可是担着学校的荣誉呢！”
梁雨上终于把明信片递给她，“理性如你！”
木之心看着明信片背面是顾霖川飞扬的字迹，正面是他的正脸，似乎是在看远方的天空，她想，顾霖川这人为什么不喜欢笑，却依旧让人觉得温暖呢？
第二日，木之心像往常一样早起，六点半的时候，她来到庆先十景之一花影湖，湖边一块大石，她坐在上面大声读英语，头上柳树的万条绿丝绦似乎被她的声音震得摇摆不定……
“同学，麻烦你能小点声吗？”背后来人说，“你打扰我们拍摄了！”
“哦！对不起！”木之心第一个意识就是，妈呀！我又遇到顾霖川啦？他人呢？她起身环顾四周，湖的那一边隐约看到顾霖川剧组拉起的警戒线，似乎是顾霖川身材的人穿着一身黑衣，坐在湖边台阶上吹着笛子，木之心听出了曲子：“长亭外，古道边……”
木之心后来每日早晨依旧去花影湖读书，她依旧声音洪亮，但再没有听见那笛声……
平常的早晨，惯例地读书，她坐在大石上久了腰酸，起身绕着湖堤晃悠。她穿着白色连衣裙，湖边茶树长得高，只能看到她肩膀以上。
顾霖川坐在茶树中间小道边的石凳上，看着她白色身影在绿树间移动，听着从白色身影中传出的英文字符……
“木之心！”他喊。
她停，她看到他，吓得捂嘴，摆头环顾四周。
“过来。”他又出声，他才看清她今日穿着白色格子裙。
她踮着步子踱到他面前，“顾霖川，你在这干嘛？这条路虽不是主干道，但也通往教学楼，你待会就被围堵了！戴口罩都没用！”
顾霖川摘下口罩，抬起手腕看表：“牛牛说了，这儿到七点一刻往教学楼走的人才多一点，现在六点四十五，安全！过来坐！”木之心提起裙子也坐到石头上，“你今天不拍戏吗？”
“昨天杀青，今天走了！大学时一直没有时间来看庆先十景，这次机缘巧合来这里拍戏，满足了心愿！”他转头看她。
木之心面对他的脸，一时不自在，自顾自找话题，“你本科是长语大哈，马上我们这一届准备考研，很多人想去那里呀！”木之心指尖划过手上的《考研英语》。
“你如果考上了，就真的是我学妹了！”他说。
木之心一愣，“还不知能考上不？”
“试试吧！加油！”顾霖川看看表，“我走了，木之心，后会有期！”
那一日，河水之侧，木桥那边，石头中央，柳树荫下，她一身修身黑衣，低头看书，他看着眼中，是挺美的一幅图画！他吹笛子时，坐的那个角度刚好看见她……
木之心抱着书，看着他离去，心里抓狂，还后会有期，我上辈子怕是拯救了宇宙呵……
虽是夏日，但湖边的早风还有几分凉，她的心忽然冷却，自长平一见过后，“木之心”这三个字，你唤了多次，却……顾霖川，看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那时，她十二岁，他十七岁。她记得当时，他和她说的话。那天，他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如今，他已经成为了最耀眼的那颗星。而自己，于他，总是生命中的过客吧？既如此，便不要去想了……
与顾霖川的交集是大学生活海洋里的一朵浪花，之后，木之心其他人一样，步入大三，面临着考研还是找工作的选择……
时光的脚步轻快，到了大四第一学期过半，她身边的人各自找到了归宿，大喵保研了本校的研究生，小鱼回家乡一家企业当实习生，大熊去了浙市自主创业，欧阳陌成为新影公司首席剪辑师助理，梁雨上在《青春练习生》选秀节目中以第三名出道……
长平与庆州之间接通了长庆高铁，木之心第一次坐着这趟高铁，却不知第几次去长平。
她在长平语言大学旁边的春尚酒店刚刚放下行李，电话响了，她看了名字，不由一笑，传到她耳中的是亲切的声音，“心儿，到了长平吧！我在春尚楼下，带你吃饭去！”
她下楼钻进一辆白色轿车的副驾驶座，给了正驾驶座上的人一个大大的拥抱，“秀儿，谢谢你来给我接风！”
云秀捏捏她的脸，“我们是打小的闺蜜。你过两天就要参加长语大的研究生复试，虽然你保研不用初试，但这复试压力还是大！我来给你解忧！”
“你这位新影公司的御用服装设计师、云中工作室的掌门人亲自出马，我一定马到成功！”木之心挑着眉头，目光几分狡黠，露了几颗牙齿，像一只刚啃完松果的小松鼠。
两人吃了饭，在长平语言大学转悠，一行人和他俩擦肩而过，木之心似有触动一般转头，和那个带着墨镜的男子眼神交汇，顾霖川，木之心想到这个名字心里一抖，还真是“后会有期”，我这是第六次看到活的他了吧！六六大顺！我一定会过复试！她这样想着，走路跳跃了几下，带着云秀挽着她的胳膊也动起来。
“小影迷见到偶像这么开心呀！”云秀调侃她。
木之心：“啊？你也认出那是顾霖川？”
云秀：“不然呢？我可不止一次为他设计过礼服。说来也巧，我做服装设计，是以刺绣启蒙，等我出师，就致力于将传统刺绣与现代服装结合。他很喜欢这样的风格！”
云秀突然掩着口对她说：“看见顾霖川身边那个女生没？他新戏的cp，据说也是实际上的情侣，今天一块儿在这儿拍戏呢！”
木之心心里莫名一沉，又突然开朗，干嘛难受呀？又不是我男朋友找了其他女朋友，再者，我要有这种想法，只会被当花痴吧！不想不想！他真官宣了也祝福，绝对不脱粉。
她心里一阵思量，嘴上却说：“凡是有点名气的人，几乎都经历过被组cp呀！不可信！”
云秀摇头，“你们这样的影迷就是虚伪，网上喊着爱豆呀，你都成大龄剩男啦，该成家了。可是谁要是真把这棵名草拔了，你们得用口水把那个主淹死，哎……”
木之心：“我不会，我是白龙马系的追星族。悄悄喜欢，静静观望，默默支持自己的爱豆，但，是真正最长情的粉丝啦！”
研究生复试过后，木之心发了条朋友圈，“心力交瘁，决定修仙，最近两天别找我！”
云秀怕她等待复试结果压力太大，坚持让她搬来自己的云中工作室住。
木之心的一根弦，考研的弦，绷得太紧，绷了一年多，她干脆完全放松了，一松的结果就是霸占着云秀的床睡了两天……
第三天凌晨三点，木之心顶着一头乱发，打开电脑邮箱，一封来自长平语言大学的邮件置顶，她深吸一口气，手有点抖打开，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然后淡定回复了几句话，合上电脑，张开双臂向背后床上躺倒，又扑腾一下站起来：“啊！！！”
声音穿透房间，从二楼传到一楼。云秀和她的工作室人员正熬夜赶制服装，收工的时候，云秀让大家歇歇，她去买了夜宵，正发给大家。有的人趁机打个盹儿，忽然被这一声惊醒。
云秀眼珠一转：“估计是我姐妹做噩梦了！你们该吃吃，该补觉的补觉，该回家的回家。我去看看！”她淡定离开，估计他人看不到自己，赶紧踏上楼梯，跑到房间。
木之心缩在床脚步，抱着膝盖抽泣。
云秀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别哭别哭，这长语大本来就难考嘛！也不一定非要继续读研，你来我工作室，我罩着你！”
“哈哈哈！”木之心突然抬头看着云秀傻笑。
她现在穿着睡衣，一头乱发，满脸泪痕，加上这奇怪的笑容，让云秀感觉瘆得恍！她抽出床头柜纸巾盒里的纸巾给她擦脸：“我特意不惊动其他人过来，怕刺激你，你这咋了，傻了吗？”
木之心握住她的手：“小云云，我通过了，我通过复试了！”
云秀一愣，随即轻轻捶了一下她的肩膀：“臭丫头！吓死我了！好事呀！哭个啥呀！起来！”
后来两个人躺在被子里一直聊天到早上七点。
木之心的下巴搭在云秀肩膀上，“小云云，我父母是在长语大相识相爱，他们一直希望我能够在长语大读书，本科没有机会，所以研究生阶段必须去！”
云秀摸摸她的头发，“你呀！七个年头了，你就只有这一个执念，高中、大学一直在拿命拼！或许你父母只希望你开开心心呢！”
木之心摇摇头，“他们和我最后一刻在一起就是给我看他们两个一起穿着学士服在长语大拍的照片呢！其他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
木之心在长平待了一个星期后，准备动身回庆先准备毕业事宜。
云秀拉着她去参加她的同事聚会，说是顺便给她践行，地点在罗斯KTV。
两人推开KTV的门，一人正在拿着麦飙歌，木之心捂住耳朵走近，“老大？”
梁雨上放下麦，手掌托腮，摆出一个妖娆的站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嗯嗯嗯！”木之心狂点头，“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我老伙计，她带我来的！”梁雨上指着正在点歌屏前点击屏幕的人。
木之心，“陌陌！”
欧阳陌听见她的声音，转身冲过来捏她的脸，“好你个木之心，这么半天注意到我！”
木之心捂着脸求放过。
欧阳陌闹腾了一阵，拉着她坐到沙发上，她又吓到了，“牛牛！”
牛牛喝下一杯香槟：“呀！木之心同学升级啦！从本科生变成研究生啦！”
木之心笑笑。
众人坐到一起，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木之心输了，云秀说：“还有几个人没来，等一下谁第一个推开这扇门，木之心你就去和他对视十秒，然后举着红枣，说一句，‘你的眼睛真好看，像两颗东北大枣’！”
“不行不行！”木之心摆手，“我只认得你们几个，其他人第一次见多尴尬，秀儿，咱俩来！”
“不干！”云秀做了个鬼脸。
木之心把头埋在膝盖上，心里默念：“不要有人来，不要有人来！”
牛牛戳戳她的肩膀：“木之心同学，别担心，说不定是你认识的人呢！”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众人起哄。木之心抬头一看，直接想跑，坐在旁边的云秀拉住她。
顾霖川向他们走来，“我今天很难看吗？见了我就给吓跑了！”
牛牛给他让个座位，“霖哥，你这洗手时间也太长了！”
霖川坐的位置刚好在木之心身边，木之心拼命往云秀身边挪，嘴上还是礼貌地问候，“顾霖川，好巧！还有，不是云秀的同事聚会吗？怎么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