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花谢花飞花满天【二】
男人，总是无情的。
我很喜欢长白山，因为在这里我明白了什么是爱，什么是无情。妲己没有拥有商纣王的爱，她只是女娲娘娘的替身，鱼玄机被情郎抛弃，陆游无法与表妹唐婉在一起，李清照与赵明诚阴阳两隔……爱情，什么是爱情，爱情，真的是谎言或者求之不可得的吗？
女人，为什么总是被伤害？《诗经•卫风•氓》中的女子与丈夫由结合到离心，《诗经•召南•行露》中的女子不想嫁给一个已有家室的男人，即使进入监牢，也决不屈服，捍卫自己的人格和尊严，不畏强暴，勇于反抗。我要做《行露》中的女子，我不要《氓》的结局！即使有《关雎》和《蒹葭》的追求又如何，即使有《子衿》和《采葛》的期待又如何，都是谎言！
我喜欢长白山的水，喜欢长白山的山，喜欢长白山的天。这里有天然的温泉，有明媚的蓝天，有雪映青松，更有小鹿的陪伴和佛库伦的温柔，我再也不要回到那个男人手里了！
茕儿很是聪慧，六个月时就会说话了，八个月时就会走路了。这可比以前娇生惯养的孩子好得多。茕儿十分懂事，从来不会添乱，但是她想离开长白山，这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额娘！”小小的茕儿道，“额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长白山？”
“等茕儿长大了，额娘就带茕儿出去好不好？要不这样，以后每年茕儿生辰，额娘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啊好啊！”茕儿道，“额娘，为什么我没有阿玛？”
“茕儿不需要阿玛。”我道，“难道茕儿有了阿玛后就不要额娘和那克出了吗？”
“不是不是，茕儿才不要阿玛！”茕儿道，“茕儿只要额娘和那克出！”
“茕儿真乖！”我道。
乾隆十一年，八月二十四……
我带着茕儿下山，她虽然才一岁，但已经十分懂事了：
“额娘，那是什么？”茕儿指着糖葫芦问。
“那是糖葫芦，以前额娘最喜欢吃了。茕儿想不想吃？”
“想。”茕儿道，“可是要花钱，额娘就不要买了。”
“茕儿喜欢，额娘给茕儿买。”我买了一串，“茕儿，吃吧。”
“额娘也喜欢吃，额娘先吃。”茕儿道。
“好，额娘先吃。”我感动地吃了一颗，比我以前吃的还要香甜，“来，茕儿也吃。”
“额娘怎么哭了？”茕儿给我拭泪，“额娘不哭，额娘说过，我们都不能哭。”
“好，额娘不哭。”我马上擦干了眼泪。
瑚成还要在药店工作，于是我带茕儿去找他。瑚成告诉我道：
“忆昔，你要当心，最近吉林乌拉多了许多兵丁，并且，有一次，我看见了……和亲王，他已经找到这里了。你们以后不要下山了，他们是来抓你的。况且，你已经被全国通缉，只有长白山最安全。”
“我知道了，你也要当心。他心思缜密，城府颇深，不走寻常路。”我道，“你最近不要诊脉了，就在里面抓药。”
“好，你也要当心。趁天色已晚，你赶快上山。还有，尽量少点灯，否则会被发现的。”
“好的。”我道，看了看已熟睡的茕儿。
我将茕儿背上山，给她盖上被子。她的睡容是如此恬静天真，还流着口水。看着她的小脸，我也慢慢睡着了。
小鹿又来了，它给我带来一些美味的野果。它经常来找我玩，我和茕儿都十分喜欢它。有时我们还会躲猫猫，每次小鹿都会赢。茕儿很喜欢骑在茕儿背上，我总是叫她小心点，万一压着小鹿了。但小鹿并不会在乎。佛库伦说过，小鹿跟了她几百年，已经修炼成仙，但是仙力十分微弱，还无法脱离兽体。并且，人类可以伤它性命。小鹿要么和佛库伦在一起，要么和我们在一起。
“快看，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远处传来喊叫。
“快去看看！”
我有些紧张，小鹿让我们骑在它身上。它带着我们离开，我看出来，那是朝廷的官兵。难道，他真的找来了？不会的，长白山是满洲发源地，应该是朝廷派人来祭祀的。
可哪有我想得那样简单，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弘昼！他来了！我很肯定，他已经知道我藏在这里了，那瑚成……瑚成不会出事了吧？
“额娘，他们是谁？”茕儿问。
“嘘，别说话，他们是坏人。”我道，“茕儿，记住，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好，茕儿听额娘话。”她道。
“茕儿，万一以后额娘离开你，你会来找额娘吗？”
“额娘您说过，不会离开茕儿的。”茕儿道，“是不是额娘不要茕儿了？”
“不是。”我含泪，“茕儿，那些人，是来抓额娘的。”
“为什么？”茕儿问。
“你现在还小，长大以后就知道了。”我道。
“快，那边有动静！”
“不好，被发现了！”我道，“小鹿，快走！”
我们飞快地逃跑，官兵在追赶。佛库伦在天上，她还没有下来，她要在天上留一日，也就是地上一年，所以不能求助她。
“嗖”的一声，一支箭飞过来，小鹿连忙躲闪。很快，就是箭雨倾盆。我护住茕儿，茕儿吓哭了。可小鹿突然嘶叫，它受伤了，它摔倒了。我们也摔倒了。小鹿在呜咽呻吟，我看见鲜血流出。我抱着小鹿哭，它将头靠在我身上，似乎也在哭。我感觉它的身体冰凉，它似乎快不行了。它舔了舔我，忽然变成一道光。我触摸不到它，只有它的鹿角还在。它的鹿角缩小了，变成了一串项链戴在我脖子上。而地上，只有一滩血，小鹿的元神消散了。
“小鹿，你在哪？”我哭喊，“你走了，我们怎么办？我怎么向佛库伦交代？你不要走啊！”
那项链上的鹿角散发着金光，似乎是小鹿在呜咽。官兵追来了，果然是弘昼。他看着我，道：
“拿下。”
“不，我不走！”我撕心裂肺地哭喊，“你杀了我的小鹿，那也杀了我吧！”
“真是个疯子。”弘昼道，“跟我回去认罪！”
“不！”我道，“爱新觉罗•弘昼，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再拥有我了！情丝已断，小鹿已死，那我也死了！”
“和我回去！”弘昼道。
“你不要再想着命令我了。”我道，“因为，我恨你！”
“就算你再恨我，也必须回去。”弘昼道，“瑚成已经被逮捕了，若非是我的人找到你，你就直接被斩首了。”
“我不走！”
“是因为她吗？”弘昼走近茕儿，“茕儿，你当真要在这里过一辈子吗？”
“额娘，我要回家！”茕儿吓哭了，“我害怕！”
“你想要干什么？”我马上抱住茕儿，“不准对孩子动手！”
“她是我的女儿，我会如此心狠手辣吗？”弘昼道。
“你走开，我不想听你说话！”我怒道，“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