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女友的诡异请求
卓安回到了厦大的海边，宋嫣靠在他身旁，长发飞扬，幽香阵阵。夜色正浓，宋嫣明亮的丹凤眼，轻雾朦朦。他慢慢靠过脸去，宋嫣似乎正对他说着什么，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掩盖了她的话音，也湮没了她。
天旋地转，卓安从梦里醒来，枕边手机幽光闪动。
凌晨一点。他接起电话，老友阿良在那头吼叫：“宋嫣死了！”
卓安呆愣了片刻，颤抖着点开了阿良发来的链接。
他看到了宋嫣。
她站在十几层高楼的阳台上，雨在下，看不清宋嫣的表情，只看出她跳得很坚决，颈间丝巾飘扬，宝蓝色风衣在霓虹幻影中坠下，犹如戛然而逝的音符……
一天前。
一条熟溪将东海市一分为二，溪南是新兴中心，高楼林立；溪北是老区，以徽派老宅居多，热闹了几百年的老街，如今也没落了。
深秋下午，愁云密布，行道树上麻雀叽喳地叫着。
黑底金字的“五圣居”招牌下，卓安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屏幕中播放的，正是副市长魏岩石关于成立东海市残障儿童护疗所的报告。
一会，雨下起来了，打得老宅瓦片哒哒的响。五年前，父亲卓孟山将这老房子写到他名下，就失踪了。那时，卓安刚大学毕业，在外面找了两年，又在这里等了三年，父亲却再也没出现。
五圣居，不是酒店，也不是饭庄，只是家周末才开的旧书店。传说蒲松龄请路人喝酒，以换取故事，卓安东施效颦，只要有人说些有趣故事，就能在这里免费挑书。
这边原有座五圣楼，供奉着孔子、颜回、曾子、子思、孟子五位圣人，也有说这里供的原是武圣关公，更多的老人认为，这里供奉的是五通神山魈，真相却早已无人知晓。
雨不大却很密，秋意袭人，卓安关了电视，再起身关门。五圣居上下装有木槽门槛，三米六的门，由六块分开的木板合成。当他安上第五块木板时，远处一辆红色汽车疾驰而来，在门前倏地停下，把正冒雨扫地的环卫工老孙吓了一哆嗦。
女司机推门下车，冒雨走来。她身穿宝蓝色风衣，长靴过膝、披肩长发，身姿绰约。
宋嫣。卓安认出了来人。
“安。”宋嫣站在门前，顺手把垂落的发丝理到耳后。隔了三年，那丹凤眼依然让卓安心动。
他扶着门板，故作冷淡地看着前女友。
“不请我到里面坐吗？”
卓安让出路，顺手拉亮店里的灯。
两人在屋右角落的实木桌旁坐下。
“有事？”卓安问。
“我……”宋嫣盯着他看了两眼，移身过来，在两人肩靠肩时，她悄声问：“你能帮我杀个人吗？”
卓安吃了一惊，三年不见的旧爱，上门求他杀人，还有比这更奇葩的事吗？
宋嫣眼神明净，不像失心疯。
“缺钱？”话一出口，卓安就想起三年前。
“爱情能当饭吃？生活、看病、旅游，什么不要钱？”这话，是分手时宋嫣砸给他的。
宋嫣想得不错，自己在图书馆上班，能有多少钱？只是父亲失踪三年后，卓安在地下室发现了两箱钱，父亲的信中，说这笔钱是留给他的，又告诫他不能存银行。那信就夹在父亲从图书馆借回的那本《易经》中。
也许某天，父亲还会在图书馆中出现，这也是卓安选择做图书馆管理员的原因。
宋嫣移开视线，默不作声。
“等我一下。”卓安拿起一只塑料袋，起身来到后面的楼梯间，拉开旧木门，蹲下身摸着两枚小铁钉一提，一大块地板被掀起。电筒光下，有个半平米的洞口，他跳下去，进入了三十平米的地下室。
南方水多，地下潮湿，但这里的防潮却做得不错，中间设有渗水用的倒梯形地槽。卓安在最东面的一个书柜上一番摸索，卸下一块活动木板，露出两平米的密室，里面有一对铁箱。
取了钱，卓安回到地面。
看着桌上堆积的钱，宋嫣恍然大悟。
“你帮我杀了他，反正你……”她的话戛然而止，而意思已很明确。她认为这钱都是卓安杀人赚来的。
“在那边杀人和在这里杀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卓安站起身：“真要遇上麻烦，你可以报警。”
宋嫣突然拉住他：“安，你一定要帮我。”她的手拉得那么紧，脸上梨花带雨，但卓安还是选择了摇头。
“你还爱我吗？”她脱下宝蓝色风衣，一枚银杏叶挂饰，随着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又迅速抱住他。卓安吓了一跳，撑住她的双肩：“别这样。”
“你不帮我？”有火焰在宋嫣眼中熄灭：“你真不帮我？”她又问了一遍，话语中充满绝望。卓安有些不忍，他想起了大学时的青春岁月，眼前的女孩曾被他视若生命。
“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不用杀人就能解决。”
这次是宋嫣推开了他：“你不明白的。”她拍拍桌上的书：“你就好好看你的破书吧。”接着，她穿回风衣，转身出门，任凭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
启动车子时，宋嫣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会后悔的！”
红车绕过老孙的垃圾车，消失在拐角。卓安怅然若失，全不知在旁边巷子中，有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宋嫣离去。
卓安想起了大学校园里那段最美好的生活，青春浪漫、潇潇洒洒，除了宋嫣，还有死党阿良，即使没有多少钱，但那时的他真的很快乐。
回到五圣居，桌上多了张银杏叶，也许是宋嫣留下的吧。捡起那片金黄，放在鼻端，卓安深吸一口气，似乎想从叶子上闻到宋嫣的气息。
晚上九点，卓安忍不住拨出了三年没打的号码。线路是通的，可对方不接，他正要挂断时，电话通了。
“阿嫣。”卓安招呼，手机那头没有回应，只有呼呼的风声。卓安有些不担心：“阿嫣……”嘟嘟嘟，那头挂了电话。
宋嫣死了。从初见到诀别，无数个宋嫣在眼前盘旋，这个在他青春中最重要的女孩，永远消逝了。
夜半三点，没睡着的卓安，听到了门前的轻微动静。
他翻身下床，从门板缝隙间看出，两个魁梧男人站在五圣居门前，一个把风，另一个正准备开锁。背着路灯光，卓安看不清他们的脸。
他拿起手机，按了110，想了想，又取消了。宋嫣的死，让他想发泄一下。上了二楼，打开窗牍，他翻身跃入侧面的巷子。
这边是老区，监控少，灯光昏暗，常有毛贼光顾。卓安矮身跑过去，一脚踹倒了把风的。前面那人极为机警，半转身避开了他的拳头，路灯光下，对方手上的铁器闪着黑光，是枪！卓安忽地矮身，一个扫堂腿将那人绊倒，左手夺过枪，右手要挥拳痛打，雪亮的电筒光罩住了他：“不许动，我们是警察。”
这是真话，左手手感告诉卓安，夺过来的是9mm口径的92式警用手枪。
警局里，两个警官审讯着卓安。
“知道为啥抓你吗？”右边中年警官打量着卓安。后者摇头。
电脑转了过来，卓安再一次看着宋嫣从十四楼阳台跳下。
“认得她吗？”
“宋嫣。”
“关系？”
“前女友。”
“昨天见过吧？”
“见个前女友，也不至于喊打喊抓吧？”
电脑画面一转，装修豪华，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内，有张大桌子，中间的纸条上写了八个字，那是宋嫣的字迹：“杀我的人，就是卓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