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异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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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血色玉壁

作者:那一天面朝大海

一、黄毛小偷

“抓小偷啊!”

大肚子孕妇一边喊着,一边不甘地追了几步,看周边没什么人,她不敢再追,扶腰站住,沮丧地看着那个一头黄毛的小偷跑远。

见身后无人再追,黄毛大口喘着气,直想一屁股坐下,抬眼看到前面有座烂尾楼,于是闪身躲了进去,顺便看一下今日战果。

刚到手的是一个华为手机,还是个新款,黄毛啐了一口浓痰,“他娘的,总算没让老子白跑。”

忽然,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角落传了过来。

黄毛一惊,本能地回头。

在后方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人正蜷缩在地上,举着一只手,向着他的方向伸着,似在招呼他过去。

黄毛大着胆子挨了过去……

二、命案现场

命案现场是被附近几个玩耍的小孩子发现的。

周然接到警队电话匆忙赶来的时候,烂尾楼外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停着四五辆警车。

刑警队长刘晓波正在带着负责勘验和技术的同志们忙碌着。

“刘队,怎么样?”

“已经基本勘察完了,留下的线索不多。你看,”刘队看了看自己的得力爱将,指着死者所在的地方,“人已经死了,胸前被刺,大量失血,目前还没有可以证明其身份的线索。负责技术的同志们已经把现场情况拍照取了样儿,你再看一下现场吧,直观些。”

周然点点头,先仔细地把外围环境看了一下,最后来到死者身旁。

死者,男性,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尸体呈蜷缩状,靠在一个角落里,左手捂着胸前的伤口,右手伸出僵在身体一侧,整个身体周围满是已经凝固的血污。

周然的目光被死者的右手所吸引,他的整个右小臂部分并没有沾到血,但食指和中指上却有血迹,像是故意蘸上的一样。

果然,在靠近死者右手边的墙角里,周然发现了一个用血画出的圆圈,圆圈的中间用一条S线隔开,圆圈下面是一个大大的叉子,像老师给错题打出的红叉一样,只是,此时所有的血迹都变成了褐色,分外醒目,让人看着有些恐怖,又有些恶心。

死者到底是什么人?这个血色图案又代表着什么呢?

三、有去无回

贾淑兰的心脏又开始不舒服起来,像有个重锤在敲打胸口一样,慌的难受,这个破心脏,真是快不中用了,有一点事就受不了。

丈夫常世明从昨天中午上班离开家,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也没有来个电话,打他的手机关机,这是以前从来不曾出现的情况。

他们博物馆这种闲单位能有什么重要事,让老常把带妻子去医院检查的事都忘了呢?

贾淑兰的眼睛眼底不太好,看不太清楚,她摸索着找出丈夫单位的电话,准备打听一下丈夫的情况。

“是嫂子啊,老常没在家吗?他没来上班啊,我们还以为他带你去医院了呢。”接电话的是老常同科室的小刘,听出她的焦急,小刘安慰道:“嫂子,你别急啊,我们帮你找找,放心吧,兴许有什么事绊住了。”

贾淑兰不可能不急,丈夫为人内向,从不出去应酬,每天到点儿准时回家,二十多年了,总共有几次有事晚归,但都会提前给她打电话,况且,现在正是她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坐立不安地等到傍晚时分,小刘带着两个警察来到了家里,原来,单位找不到人,就报了警,经同事们辨认,已经基本确定烂尾楼的死者,正是贾淑兰的丈夫常世明。

贾淑兰蒙了,她手捂着胸口,难受的滑了下去。

少言寡语的老常,与人无争的老常,怎么就成了被害人了?他走了,自己怎么办?他的那些宝贝怎么办?

四、案情分析

两天后,市公安局的会议室里,负责7.27杀人案的专案组正在分析案情。

刘队接过周然递过来的案件资料,一边看,一边示意周然往下讲。

“死者叫常世明,男,58岁,石家庄市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负责文物的维护和保管工作。从调出的单位录像看,案发当天下午三点零五分,常世明正在清点一组文物时,中途忽然走到僻静处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单位。他是骑着平时上班用的电动车离开的,这个电动车后来在烂尾楼后面找到了。

因为案发现场附近地段比较偏僻,目前还没有找到中途看到过他的人。

法医的解剖结果已经出来了,死者身中三刀,基本上都在胸口部位,刀刀致命,死者是因大量失血而死,死亡时间应该在下午四点一刻左右。从伤口推断,凶器应该是一把35公分长的尖刀,类似西瓜刀那种,目前还没有找到。

值得一提的是,从博物馆大门口的监控可以看到,死者最先出来以后,本是骑着电动车往东走的,但后来的案发现场是在博物馆的西边,也就是说,死者中途改变了骑行方向。

凶案现场发现手机一部,小孟,你来说说你调查手机的情况。”

警花小孟清了清嗓子:“现场发现的手机不是死者的,机主是一个叫杨春花的女人,据杨春花称,案发当天下午四点左右,她正在沿着火炬路行走时,有个男人从后面碰了她一下,等她发觉手机被偷大喊时,小偷已经跑远了,离去的方向正是案发现场方向。

杨春花没有看到小偷的模样,只是看到了背影,此人中等个儿,黑瘦,一头黄色的头发,穿着花夹克,黑色裤子,白色运动鞋。

死者的手机在案发现场并没有找到,据家属反映,常世明生前用的手机是个二手的黑色华为,平时一直随身携带,现在拨打一直是处于关机状态。

从移动公司调出的死者生前的通话记录来看,死者当天一共有三个电话,第一个是上午10点博物馆的同事小刘给死者打的电话,据小刘说,当时因死者正请假在家,他打电话是有点业务上的事咨询死者;下午死者回单位上班,第二个电话是下午三点零五分,也就是录像中发现的他离开单位前打出的那个电话,死者拨打的对象是博物馆的副院长孙明,他是死者的直属领导。据孙明说,死者给他打电话是请假,声称自己有事要早走一会儿;第三个也就是死者生前最后一个电话,是一个陌生电话打给死者的,通话时长47秒,这个电话号码很可疑,总共就打过这么一个电话,现在始终处于关机状态,登记在一个已经过世的孤寡老人名下,应该是故意逃避侦查。”

小孟汇报完,周然补充道:“从以上情况大概可以推断,死者是在博物馆上班期间突然有事外出,之后骑车往东边行驶,后接了那个可疑电话,改为往西去往案发的烂尾楼方向,也就是说,应该是有人约他到的案发现场。最后一个电话很可疑,需要继续追查。”

刘队用手摩梭着这两天冒出头的胡碴儿,沉吟道:“从现场留有杨春花的手机来看,小偷应该是到过案发现场,这个人也有很大的作案嫌疑,下一步要全力追查这个黄毛小偷的下落。另外,关于死者常世明,还有什么其他信息没有?”

周然介绍:“据死者妻子贾淑兰反应,常世明原本是天津古玩业有名的行家常振启的孙子,从小受祖父影响忠爱文物古玩,对文物的鉴别极具天赋,上世纪60年代,家中许多文物被烧毁,常世明的父亲冒着生命危险保存下一批,上世纪90年代,常世明家遭窃,虽文物未丢,但其7岁的女儿被吓得精神出了问题,后来疯跑被车撞死。之后,常世明决定将手中的文物献给国家,也就是现在的石家庄市博物馆。但同时有个条件,因为不舍与那些文物分开,请求国家安排其在博物馆工作,继续守护他的文物。”

博物馆?文物?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此时,负责痕迹物证的大李拿着化验结果匆忙走了进来。

“刘队,化验结果出来了。凶手应该具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现场留下的可用线索并不多。从现场提取到的痕迹物证来说,现场提取到的痰液经化验不是常世明的,属另一个人,正在和系统里的DNA进行比对;从伤口的切入角度来看,凶手应该比常世明高,常世明身高1米72,凶手的身高应该在1米8左右;死者的伤口伤及动脉,应该会形成一定的喷溅,凶手的衣服上很大可能溅到了血迹;另外,大家来看这张照片。”

大李指出的照片上,是现场右边的墙上溅有一串血滴的照片,“这是死者的血,我们做了一下试验,要想形成这串血滴,应该是有人的手上沾上血液后,甩了一下,才会形成这样的血滴排布。从甩的角度和方位来看,不可能是死者形成的,所以可以判定,这串血滴是凶手形成的,也就是说,凶手的手上当时肯定沾上了血,这点可以注意一下。”

听到这,周然冲大李竖了下大拇指。

大李接着道:“还有,死者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沾有墙壁上的灰尘成分,可以判定,墙上发现的奇怪血图,应该是死者蘸着自己的血画上去的。”

一个人在离开人世的最后时刻画上去的图案,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照片上,那个打着叉子的诡异圆圈儿,似乎带着某种神秘,它忧伤地望着专案组人员,欲说还休。

五、死者同事的证词

石家庄市博物馆。

负责接待周然的,是副馆长孙明。

和周然一身便装、英气干练的形象相反,孙明温文尔雅,一身笔挺的西服,满身文人的书卷气。

“老常这个人是个绝对的好人,自1993年来馆里参加工作,我们就是同事,他对文物的爱是发自内心的,工作特别敬业。此次他出了事,真是让我们非常震惊,实在想不出来,这么一个老实人,怎么会被人杀害呢?”

他沉痛地搓着手,接着介绍:“老常平时负责的文物,就是当年他献给国家的那些,和他搭档的,是他同科室的小刘,主要负责这些文物的维护,保管工作。政府需要了解什么情况,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全力配合。”

“谢谢,接下来我们想和常世明平时有接触的同事了解一下情况,麻烦您帮忙列个名单。对了,孙副馆长,常世明离开博物馆前给您打了个电话是吗?”

“是啊,他请假说有点事想出去一趟,因为这几天他妻子心脏不好总去医院,我以为他是家里有事,就同意了。”

“他为什么没有去找你当面请假呢?”

“哦,那天我们家有点事,下午我没在单位。”孙明苦笑一下,看到周然探询的目光,可能意识到自己也属于被调查人的行列,于是又解释道:“不怕您见笑,我家儿子脑子有点问题,那天中午他妈来电话说他又跑出去了,所以我下午出去找他了。唉,家门不幸啊。”

看着一个父亲的悲哀和无奈,周然不禁关切道:“儿子找到了吧?”

“没事,已经找到了,就差找遍了整座城。”孙明苦笑着。

“好的,您忙,有什么需要配合的,我再找您。”

接下来,是和常世明同事的谈话。

老侯五十多岁,中等身材,胖墩墩的,带着友好的笑容:“老常这个人,绝对的敬业,对他的那些宝贝,看的比命根子还重要。不过话说回来,这清点到一半儿就临时出去的情况,还真的是绝无仅有,这可不像老常的风格。唉,可惜了,文物鉴定的一把好手。这个怪圈圈?看不出是什么。”

老周是个瘦高个,看起来比较耿直:“最近倒是没见老常有什么异常的反应,他媳妇最近要做手术,本来请了五天假,结果刚过两天半就来上班了,谁知道刚上班就发生了这种事,阿弥陀佛。这个图?是不是有点像八卦图啊,不过不敢肯定。”

和常世明同科室工作的小刘是本次谈话的重点。

小刘看起来也就三四十岁,个子不高,人长得白白净净的,平时和常世明搭手,也和常世明学习文物的保管技术,对常世明有半个徒弟的情谊,所以,他也是这些人里和常世明走的最近、了解最多的一个。

周然把自己有疑问的地方重点提了出来。

“听说常世明请的是五天假,为什么他两天半就来上班了?连半天都不等了,你们有什么紧急的工作吗?”

“本来没有,每月我们是有固定的清点的日子,还没到。不过我也有点奇怪,当天上午馆领导来检查我们的工作,有个小问题我打电话咨询了一下老常,然后老常就有点紧张,说下午他要来上班。”

“你觉得老常为什么紧张?”

“我也说不好,我猜是不是我们的工作哪里做的不到位,一听领导来检查所以紧张,下午想过来尽快整理好。其实,领导上午就检查完了。”

“哪些领导来检查,检查什么?”

“郭馆长和孙副馆长,检查一下我们平时的保管工作做的是否到位。”

“检查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没什么问题,郭馆长还表扬我们了。”

周然拿出那张血图的照片,“凭着你对常世明的了解,你觉得这个图案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这是不是代表老常最忠爱的那个阴阳鱼玉壁啊?”小刘翻过来掉过去地看了好一会儿,有点犹疑地猜道。

周然脑子里的一根弦陡然警觉起来,“阴阳鱼玉壁?是文物吗?”

“是,还是咱们馆的一级保护文物呢,传说是明朝崇祯皇帝的时候,由精通天相的一位张天师感应着天相差人所造,放到自家祖坟中,能旺及子孙后代。后来,这个张天师的后代果然代代高官。可惜到了清朝末年,张家的祖坟被军阀所盗,阴阳鱼玉壁从此失去了下落,张家也逐渐败落下来。”

说起文物,小刘滔滔不绝:“这个阴阳鱼玉壁,就是当年老常捐献给国家的文物中的一件,也是他最爱的一件,听说是他爷爷当年从别人手里收购所得。”

一片阴云中,似乎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如果这个怪圈代表着阴阳鱼玉壁,那这个叉子?

周然着急地问:“这个玉壁现在还在馆里吗?”

“在啊,事发那天老常还拿着这个阴阳鱼玉壁看了看呢,他对这块玉壁,那真的是当命根子。可惜,”小刘有点黯然,“老常以后再也看不到他的玉壁了。”

“他为什么匆匆离开?你知道原因吗?”

“说不太好,就是感觉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急事似的,我问他,他也没说,只说今天先到这,让我把东西都收好入库。”

“你们的安保措施严不严?”

“严,24小时摄像监控,小偷偷不走的。”

周然站起身,他给孙副馆长打电话,提出能否看一看这个神秘的阴阳鱼玉壁。

孙明有些歉然:“应该是可以,不过这个玉壁是国家一级保护文物,想看的话需要走个程序,周警官要不您先回去等消息吧。”

六、二十年前的盗窃案

贾淑兰的眼睛看东西更模糊了。

自从常世明出事以后,妹妹小兰过来照顾她的生活,劝她想开些。

然而,贾淑兰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命运对自己这么不公平?

“老常,你怎么舍得留我一个人在这冷清的世上,你怎么舍得下你看的比命还重的那些宝贝?你是去找女儿了吗?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文物,是那些文物,改变了她们的一生。

二十多年前那个晚上的发生的事情,贾淑兰永远记得。

那天,是女儿欢欢的七岁生日。常世明从外面买回来一个小蛋糕,点燃七根蜡烛,欢欢头上戴着小王冠,漂亮的小脸儿笑成了一朵花儿。

“今天,欢欢长大啦,要自己睡自己的小房间啦。”

吹蜡烛时欢欢一口气吹不灭,常世明和贾淑兰赶紧帮着一起吹,三个人的头儿碰到了一起,互相挤呀挤,嘻嘻哈哈地笑着,闹着,那是多么幸福的时刻啊。

夜里,第一次和女儿分开睡的贾淑兰睡的有点不安稳。半梦半醒中,她被一些似有似无的声音惊醒。

她推推丈夫,常世明凝神听了一会儿,进贼了,家里的文物!他急的起身就要冲出去。

然而,灯打不开,窃贼事先切断了家里的电线,情急之下,常世明想起了女儿过生日剩下的蜡烛,赶紧摸索着点着,随手拿起切蛋糕的那把刀。

窃贼感觉到了危险,为了全身而退,他居然丧心病狂地把在另一间屋里熟睡的欢欢充当了人质。

摇曳不定的昏暗烛影中,一个蒙面的瘦削男人,一手捂着孩子的嘴,一手把刀架在孩子的脖子上,威胁夫妻二人不要动。然后,拖着孩子往门口退去,最后把孩子一推,撒腿跑进了夜色中。

文物砌在墙里没被偷走,然而欢欢,自那天开始却被吓得精神出了问题,再没说过一句话,不久发病疯跑被车撞死了。

贾淑兰的眼睛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坏的。

虽然常世明也痛苦不堪,但贾淑兰始终认为这些都是他的那些文物惹的祸,她和他大闹,她让他还她的女儿,她恨他的那些文物。

半年后,常世明把文物献给了国家。

她们终于告别了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然而,失去女儿的伤痛,却永远地刻在了两个人的心里,他们之后没有再要孩子。

现在,常世明又走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贾淑兰隐隐感觉到,老常的死,肯定还是和那些文物有关。

有些情况,她准备和公安局的同志说一说,比如,那个永远忘不掉的蒙面魔影。

七、玉璧失踪

一大早,刘队和周然就被郑局长叫进了办公室。

石家庄市博物馆报案:馆内的重要文物阴阳鱼玉壁被人调换,文物不知所踪!

市长亲自过问此事,案情紧急,为防止文物外流,需快速侦破。

当周然再次来到博物馆的时候,正副馆长都在,副馆长孙明正搓着手,焦急地踱来踱去,看到周然,仿佛看到了救星。

“怎么回事,说下情况吧。”周然问道。

“昨天,因为您想看阴阳鱼玉壁,我们就开始走审批程序,结果在取东西的时候,我发现有点不对劲,虽然拿出来的这个玉壁和真的很像,但还是有些细微差别的。为了稳妥起见,我们又召集了另外两个专家进行鉴定,确定现在的玉壁确实是假货。”

“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孙明有点犹豫,看了看旁边的郭馆长,二人互相点了点头,孙明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句不该说的话吧,我们怀疑玉壁被常世明换走了。”

“嗯?”周然凝神倾听。

“是这样,案发当天上午,郭馆长我们俩抽查各部门的工作情况,正好抽查到常世明和小刘负责的文物。当时我还重点看了看这个玉壁,没有问题,它对着阳光的时候,正中间是有一个小绿点的。下午老常就来上班,当天应该是没到每月盘点的日子,但他居然以临时盘点为理由开始清点文物,并在检查到玉壁的时候把小刘支出去了,虽然监控中因角度问题看不到他调换玉壁的动作,但他之后就慌慌张张地走了,后来又莫名其妙地死在了烂尾楼里,我们怀疑,”孙明没再说下去,又看了一眼郭馆长。

“近期常世明一直发愁,他老婆心脏要做大手术,需要挺多钱。我们怀疑,常世明凑不上这笔钱,所以私下拿走了玉壁,想卖钱,哪知被人黑了。其实,老常可能不觉得这是偷,他心理上一直认为这些文物本来就是他的。而且,自从那天常世明他们清点玉壁后,那些文物就一直没人动过,监控可以证明这一点,不是老常拿了是谁拿了呢?”郭馆长接着说。

“也就是说,案发当天上午真玉壁还在,常世明清点过后就变成假的了,对吧?孙副馆长能确定案发当天上午的玉壁还真的吗?”

郭馆长答道:“孙副馆长是我们馆一流的文物专家,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周然沉吟道:“这些都是你们的推测,还有其他的证据吗?”

孙明抱歉地说:“说实话,有些话我们可能不该说,不过这文物没了是大事,我们也是真着急,怕耽误时间,现在急需第一时间追回文物,我们只是给警察同志提供一下思路,具体破案工作,还得指望咱们警察同志啊。”

如果常世明手里拿了重要文物,那么他死在烂尾楼就不奇怪了,他去那是想做什么呢?是谁杀死了他呢?玉壁现在又在哪里呢?

八、神秘的阴阳鱼玉壁

“刘队,手机二手市场上有人发现了死者手机。”小孟兴冲冲地来报告。

“人抓到了没有?”正和刘队在一起的周然抢先问道。

“还没抓到,但是有人认识他,一个惯偷,总去二手手机市场销货,已经布控了,只要他再冒头,肯定没问题。”

常世明的手机里并没有太多内容,通话记录警方早就掌握了,周然翻看着常世明的相册,看到里面大多是文物的照片,吸引周然眼球的,是一张手绘的图片,因为这张图片像极了阴阳鱼玉壁,但又不太一样。

周然并没有看到过博物馆真正的阴阳鱼玉壁,但看到了顶替的那一个,据孙明介绍,这个假的和真的几乎一样,只是有些细微差别,不是行家一般人发现不了。

那是一块羊脂玉雕成的玉壁,两条阴阳鱼线条柔美,呈旋转对称的鱼头衔着鱼尾,拼成一个完整的圆形,代表着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阳盛极而阴生、阴盛极而阳生,过去所谓“一阴一阳谓之道”,“独阴不生、孤阳不长”都是基于这个道理。整块玉玉质温润,带着一种神秘的感觉。

不过,周然相册中手绘的这个阴阳鱼玉壁,却不太一样,它的外面是基座,上面雕着神秘的图案,中间部分镶嵌着的才是那件阴阳鱼玉壁。

为此,周然专程去请教了著名的文物专家耿老先生,老先生看到图片,叹息道:“历史的长河失落了多少宝贝啊。当年,张天师制成的阴阳鱼玉器,其实是由阴阳鱼玉壁和天相玉座共同组合的,二者缺一不可,据说只有当玉壁放入玉座以后,二者合二为一,才会发挥它神秘的力量,保佑子孙后代官运亨通。可惜了。”

“阴阳鱼玉壁近代现身,那个天相玉座有下落吗?”周然问道。

“野史记载这个宝物是铸在张家祖墓中的,玉座应该是比较牢固,当年军阀盗墓,有可能匆忙中只拿走了阴阳鱼玉壁,所以有人怀疑,那个天相玉座,至今仍在张家后人手里。不过这张家自从失了宝物,一代不如一代,现在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了。”

九、奇怪的遗言

审讯室里。

黄毛抬头望了望开着的监控,又看了看对面的两个警察,玩世不恭地甩甩头发,老熟人一般。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周然问道。

“不知道,我不就捡了个手机卖了吗?也不至于惊动警察叔叔啊。”

“7月17日下午四点多,你在哪里?”

黄毛顿了一下,吸了下鼻子,“好几天了,我哪记得那么清楚。”

“那我帮你说?那天下午四点,你在火炬路上看到一个孕妇,眼看她把手机装在了衣兜里,就快速从她旁边经过偷了出来,被她发现后你一直往前跑,跑到前面的烂尾楼附近,躲了进去。正好看到有一个人躲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块非常精美的玉壁,你见财起意,于是……”

没等周然说完,黄毛就举起了双手,“别,别,警察叔叔,我胆儿小,您别吓我,就我这样的,顶多也就是个小偷小摸,那个人的死可真不关我的事。”

周然和小孟对望了一眼,“那你如实交待,人命关天的事,别给自己找麻烦。”

黄毛的思绪回到了案发那天。

看到墙角有人叫他,黄毛把手机藏进腰里,大着胆子挨了过去。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走近才发现,躺在地上的人上半身基本上已经被血浸透了,颤抖的手垂了下去,只有一双眼睛求救地看着他,不断地示意他靠近自己。

黄毛还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他心里紧张的很,试探着一步一步凑到那人跟前,半蹲下身子,听那人嘴里吐出几个字,还没听太清楚,就见那人头一歪,闭上了眼。

死了吗?

黄毛慌了,本能地想打110,手却掏了个空,哎,手机呢?

他紧张地四处急找,原来,刚才弯下身子听那人说话时掉在了地上,黄毛赶紧拾起来,哆嗦着要拨号时,却又犹豫了,这可是死人的事,我他妈是谁呀?我能说得清吗?我可不能自己送货上门。

扭头看看躺在地上的人,哥们儿,对不起了,冤有头,债有主,你可别怪我。

黄毛吓跑了,他也是事后才发现,慌乱中居然错捡了死者的手机。

“你记得他最后说的是什么吗?”

“没听清,他当时都快死了,舌头都打结了,听不清他说的是啥。”

“以上都是你的一面之词,现场有你的吐的痰为证,还有你掉在那的手机,找不到真凶,你就是目前最重要的犯罪嫌疑人。”

“别,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他特着急的样子,口齿又不清,”黄毛努力回忆着,“好像是什么山什么龙来着?住山龙?好像不是。”

忽然,黄毛一拍大腿,“住龙山,对,就是住龙山!最后还结巴着说了个什么幻、幻想。”

“幻、幻想?”周然望了小孟一眼,两个人一脸懵圈。

十、山重水复

案件陷入停滞。

刘晓波已经动用所有外部关系,打探那些贩卖文物的组织,试图摸到有关阴阳鱼玉壁的消息,但各路反馈均无结果。

这个神秘的阴阳鱼玉壁,似乎人间蒸发了。

夜深了,刑侦会议室的灯光依然明亮。

7.27专案组的干警们已经熬了好几天了,案情没进展,状态都有点疲惫。

周然不吸烟,但今天也破例点上了一根,刚抽两口就呛得咳嗽起来。他的脑子里,一张张图片,一条条线索,正在拼拼合合。

今天虽然抓到了黄毛,但周然相信,他并不是凶手,首先,身高不符;其次,抓到他的时候,黄毛穿的仍然是案发当天的那一身衣服,这一点杨春花已经辩认过,也已经做了相关鉴定,没有任何血迹成分;而且,黄毛对阴阳鱼玉壁的价值并不清楚,不可能为了它去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再者,如果他真的是凶手,隐藏还来不及呢,不会为了二百块钱去处理死者的手机。

黄毛供述的死者临死前的遗言非常重要,那应该是死者最后关头最想说的话。住龙山?周然之后调查过,二百里外的山区,确实有一座山叫驻龙山,传说此山上有龙脉,所以现在那里的墓地卖的很火,周然已经安排人去那里侦查,希望有所收获。

至于后一句,幻、幻想,周然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贴切的解释,他伸了伸困顿的腿,决定明天再去看看贾淑兰。作为常世明的枕边人,对他的遗言也许会有所领悟吧。

通过这几天的调查,常世明的社会关系非常简单,平时和外人接触也不多,从各个渠道获取的信息来看,也没有和外人联系的迹象。如果常世明拿了玉壁是要去卖钱,那将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必须要有一个相当有实力的买主,可是就调查来看,这个买主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而且,常世明这个爱文物如命的人,当年有人拿他女儿的命相威胁他都没有舍得拿出文物,现在怎么会卖掉文物呢?

可是,如果他不想出卖文物,那么他拿走玉壁是想做什么?他想去见什么人?最后那个可疑的电话,究竟是谁打的?

凶手不惜杀人取壁,他一定也是个熟知玉壁价值的人。

说实话,周然怀疑的目光,最先放在了博物馆内部,但通过调查,当天下午,除了副馆长孙明,其他人都在博物馆上班,没有作案时间。

周然也暗地调查了孙明那天下午的行踪,孙明没有说谎,他确实有个傻儿子,下午也确实是外出找儿子了,而且一找就找到下午八九点。这一点孙明的司机可以证明,因为当天孙明的车坏了,是司机用单位的车拉着他找的儿子,他们下午一直在一起。

所有有嫌疑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那么凶手到底是谁呢?难道凶手是个和常世明不相关的人?不会,从常世明当天的反应来看,他一定认识这个人,他们是约好了见面的。

除非……

周然猛地跳了起来,他要把所有线索重新梳理一遍。

十一、玉壁初现

驻龙山,山势雄伟,风景秀丽。

传说驻龙山上有一条龙脉,是墓葬的风水宝地,因此,从古至今,在驻龙山上买墓地的人很多,现在好的墓地居然卖到了两万一平米。

案发后第十天,也就是阴历七月十五,中元节,传说中的鬼节。

正赶上周末,郊外通往驻龙山的盘山路上,陆陆续续的私家车,带着哀思,带着心愿,蜿蜒着向山中爬去。

在一处僻静的开阔地,有一座稍大些的墓地,背后稳靠高山,左右两座山像两个护卫,墓地就像修在一个太师椅上,一看就是讲究风水的人家。大理石的墓碑,上面刻着:慈父张风鸣之墓。

这家的后人来祭祀的比较晚,一直到天完全黑透以后,一辆黑色小轿车才缓缓停在墓前,两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下车,在墓前默立半晌,口中喃喃有语。然后转过身,卸下事先准备好的祭祀用品,拿出一把铁锹,比划了一下位置,在墓碑左边约两米远的地方挖起来。

中元节的月亮,又大又圆,在夜色中透着一股清冷,月光给地面洒下了一层清辉,黑衣人并没有打开车灯,但足以看清他们的动作。

挖了一会儿,其中一个黑衣人蹲下身,用手慢慢刨着,从土里抱出了一个不大的盒子。

突然,十几个强光手电齐齐照亮,把这座墓地照得如同白昼。

“原地不许动,慢慢转身。”

两个黑衣人慢慢地转过身,脸上写满了惊讶。

“晚上好,我们又见面了。”周然走在最前面,一脸的揶揄。盒子里,正是那块让人望眼欲穿的阴阳鱼玉壁。

十二、正义的交锋

不知道是张天师造出的阴阳鱼玉壁确实有着神秘力量,还是命运使然,从这块玉壁安放在张家墓穴中的那一天起,张家的后代果然代代高官。

到1908年张风鸣出生的时候,他父亲还是晚清的一个官员,后来军阀割据,张家的祖墓被军阀所盗,阴阳鱼玉壁被抢走,只剩下了无相玉座。紧接着大清亡,频战乱,张风鸣的父亲凭着丰厚的祖产倒也不至于挨饿,但家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生了五个孩子接连夭折,最后只剩下了张风鸣一个。

张风鸣手无缚鸡之力,长得黑黑瘦瘦,从小就喜欢研究易经八卦,自诩继承了祖上张天师的衣钵,是半个活神仙儿,给人看香打卦,30多岁才成了家。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政府严禁迷信活动,张风鸣不敢出马看相了,又不爱干活,生活一度贫困,只能靠着偷偷变卖家产过活儿,时常慨叹家道中落,命运不济。因而也越发渴望,只有找到丢失的阴阳鱼玉壁,才能让张家重振雄风。

经过多年不懈地查找,张风鸣基本确定,张家的阴阳鱼玉壁,最终被古玩行家常振启所收购,目前传到了他的儿子常青的手上,而且,常青也把它视为至宝,根本不愿转手。

张风鸣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张立,人高马大,性子简单粗暴,没有一点心机,整日惹是生非,混混儿一个,张风鸣对他很失望。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阴阳鱼玉壁丢失的缘故,才让张姓子孙失了灵性,一辈不如一辈。在他50岁那年老来得子,又生了一个老二,张风鸣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老来子的身上,但怎么才能让他出人头地呢,他占了一卦,卦上显示改掉张姓,方可成龙。于是,他让二儿子随了母姓,起名孙明。

还别说,这孙明确实是个人才,从小就特别聪明,学习成绩优异,张风鸣把振兴张家的希望全都寄托到了他的身上。

1966年,张立已经20岁了。张风鸣郑重地把两个儿子叫在一起,从古至今把老祖宗的辉煌家史讲了一遍,慷慨激昂处,连当时只有八岁的孙明,都听得热血沸腾,自此和文物历史结了缘。最后,父子商定,由张立出面,寻找阴阳鱼玉壁。

然而,虽然从常家抄出了十几件文物,但却始终没有找到阴阳鱼玉壁的下落,常青最后被打得瘫痪在床,但始终只有一句话,没有!

十年后常青过世,常家的主人变成了常世明。

1992年的一天,八十岁的张风鸣到了寿数,然心有所憾,始终闭不上眼。

孙明大学毕业后当了几年历史老师,因其出色的文物知识,后转入市博物馆工作,他外表斯文,内心却极有城府,看着老父亲痛苦地挣扎,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心下难过,决定铤而走险一次,怕哥哥张立鲁莽坏事,自己悄悄行动,晚上准备停当,蒙好面,去常世明家当了一回贼,哪想到惊动了常世明一家,最终以小欢欢为人质才顺利逃出。

张风鸣终是含恨而终。

然而,因为女儿的死,常世明内心几度煎熬,终于决定把文物献给国家,并随之进入博物馆工作。

到了这时,孙明和张立对于阴阳鱼玉壁本来不抱任何希望了,从博物馆偷东西,谈何容易?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两兄弟对于玉壁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以至于疯狂。

1998年的夏天,张立的大儿子和孙明儿子相约去河边洗澡,发生意外,张立儿子当场溺亡,孙明的儿子脑部积水,变成了傻子。老哥俩难过的同时,越发相信父亲的话,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没了阴阳鱼玉壁,只有迎回玉壁,孙明儿子的病才能好,张家才有可能重振雄风。

之后的十几年,孙明一直暗暗寻找机会,他找人按实物的样子做了一件仿制品,然而,常世明看那些文物看得比自家孩子还紧,一点缝隙不给他留,孙明干着急,却没办法。

眼看孙明今年59岁了,还有三个月的就要退休,如果再不把阴阳鱼玉壁搞到手,离开博物馆的他将更没有机会了。

案发前两天,常世明的妻子贾淑兰心脏病突发,常世明请了五天假,孙明觉得机会终于来了。他特意拉上郭馆长,利用检查工作的借口,得到了接触阴阳鱼玉壁的机会,期间,他佯装把各个文物都检查了一遍,趁机换下了阴阳鱼玉壁,又利用馆长的身份逃避了检查。他觉得,有郭馆长和小刘做旁证,即使二十天后常世明盘点时发现端倪,也怀疑不到他的头上,大不了这期间的安保工作会受到置疑;再退一万步讲,即使常世明怀疑他,告发他,只要警察找不到证据,找不到阴阳鱼玉壁,也是死无对证的事。

然而,他低估了常世明的警觉性,听小刘打电话说起两个馆长突然抽查工作,常世明立马下午就返回单位上班,并且马上安排盘点,当时就发现了情况。

“孙明,接下来还是你自己说吧,你们是怎么杀害常世明的?”周然望着他,平静地说。

面对着铁证如山的阴阳鱼玉壁,孙明脸色苍白,他理一下头发,淡淡地说:“我承认,阴阳鱼玉壁确实是我拿的,这本来就是我们张家的东西,完璧归赵而已。但人不是我杀的,那天下午我一直在找我儿子,我没有时间。”

“是,那天下午你有不在场证明,可是你还有个哥哥啊。”

孙明忽然一笑,“周警官,杀人要讲证据,你不是什么都要靠猜吧,我是有个哥哥,但这和杀人有什么关系呢?”

周然抽出两张纸,对孙明晃了晃,“你要自己看看吗?还是我给念给你听?”

孙明一言不发。

“好,你听着。这一张是检测报告,在你车子的方向盘上,检出了常世明的血液成分。这一张照片上的血衣和刀子,是在一个垃圾场找到的,经检验正是张立当天所穿的上衣,刀子上还留有张立的半个指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孙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你这些话应该去和张立说。”

周然收起报告,叹了口气,“是呀,本来是应该先和张立说,可是他中风发作,目前已经说不出话了。”

孙明闭上了眼,这就是张家人的命运么?

案发当天,孙明上午顺利得手,非常激动,为了以最快速度藏匿赃物,做到万无一失,他准备把阴阳鱼玉壁送到驻龙山父亲的墓地隐藏起来,等到七月十五中元节时,按祖书所载行祭祀礼,再把玉壁和无相玉座正式合壁入墓,以保张家永世平安富贵。

孙明知道,一旦案发,他将是被怀疑的对象之一,所以,他中午故意把傻儿子带到了离家较远的地方,待妻子发现儿子走失后给他打电话,他装作火急火燎地开始找儿子。

张立没有车,而驻龙山离的远,墓地又在山的深处,没有车进不去,为了隐蔽,孙明让张立开着自己的车去送玉壁。他对外声称自己的车坏了,让司机跟着自己找儿子,顺便给自己做个人证。

本来计划的很完美,但这一切都被常世明打乱了。

“我到现在也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常世明会防备我,怀疑我呢?我自问平时并没有什么让常世明起疑的地方。”孙明问周然。

周然看了他一会儿,从桌上的资料里拿出一张纸,“这是常世明生前记下的,也是他内心深处的疑惑,他没和妻子提起过,怕揭起妻子心里的旧伤,但他又放不下,所以一直藏在他女儿欢欢的相框里,这次他临死前说出了“欢欢相”几个字,我们在贾淑兰的帮助下找到的。

上面记录着四点,他用笔勾勾画画很多次:

一、自从到博物馆上班后,和你接触的多了,他感觉你对阴阳鱼玉壁特别关注。而且,他始终忘不了那天晚上到他家行窃的那个贼影,他有时觉得你从后面看起来和那人有点象。

二、60年代,有个叫张立的人,一直拼命地寻找阴阳鱼玉壁,他感觉那个人的眉眼和你有些相象,后来,他多方打听,基本确定你和张立是张家的后人。

三、他觉得你对阴阳鱼玉壁从来没有死心,所以他很警惕。

四、他查到了你父亲的墓地在驻龙山,并找到古书记载,要想阴阳鱼玉壁和无相玉座合并,要在七月十五中元节的子时行祭祀仪式。

所以,你明白了吧,为什么我们会在驻龙山等你。”

孙明一脸颓然。

周然问道:“我也有个疑问,为什么常世明在发现玉壁被调换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报警,而是给你打电话呢?那个电话应该不是和你请假吧?”

“因为他爱那个玉壁如命,他怕报警后我毁了玉壁,他太高估自己的能量了,他以为凭他自己,就可以让我把玉壁好好地交给他。他说,只要我返还玉壁,他可以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不会报警,我照样可以顺利退休,安享晚年。”孙明忽然恶狠狠地说,“他以为这个玉壁是他常家的东西么,这是我们张家的,流失多年,我不可能再让它落到别人的手里!”

“于是你就让你哥张立去杀了他?”

“只有他死了,这件事才能永远不被人知道。当时我哥正要开车去驻龙山藏玉壁,于是,我用一个之前备用的号码给常世明打电话,约他在烂尾楼会面,表示会在那把玉壁还给他,他本来是要骑电动车来我家找我的。然后,哈哈哈,”孙明忽然狂笑起来,“然后他就先做了鬼。”

“既然常世明已经死了,玉壁也到了你的手里,你不揭穿假玉壁岂不更好?”

“可是你周警官开始怀疑玉壁的真假了,你要查看阴阳鱼玉壁,藏是藏不住的,而且,趁着这机会把玉壁丢失的责任转嫁到常世明身上,岂不更是完美?可惜,天不佑我张家。”孙明哀叹。

周然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老天从来不佑恶人。张立杀完人,手上染了血,他出门开车时不小心沾到了方向盘上,虽然事后他擦了又擦,但皮套的纹路里,还能检测到血迹成分。在驻龙山进山口的旅馆门口的监控里,我们也查到了那天下午,你的车经过那里……”

神秘的阴阳鱼玉壁,又回到了石家庄市博物馆的展览大厅,它静静地躺在那,无言地诉说着发生在它身上的故事。

周然走出博物馆的大门,长呼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蓝天。

秋高气爽的天气,晴空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