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好像有人朝脖子后吹凉气
“菲娅~菲娅~别走!儿子~等等~等等我!我爱你们!”
鹤云天在梦中大声叫喊。
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和挣扎,双腿都迈不出一步。这是怎么了,自己从小练就的轻功呢,自己练就的飞毛腿呢?怎么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鹤云天急得满头大汗,猛地起身,头部一下子重重碰在床头上。
鹤云天醒了,发现自己趴在床上,发现是自己的家,而不是柳林。
这一觉醒来,天色暗淡,鹤云天抬手看了看时间,已是五点十分。鹤云天急急慌慌地奔向洗手间,草草洗了把脸出了门。
鹤云天辞职的事,还没有告诉陈斐娅,目前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跟陈斐娅解释。
陈斐娅实在忙不过来,几次劝说鹤云天辞职。却被鹤云天坚决拒绝了。因为他不愿意放弃警察之梦,总幻想着有一天时来运转从辅警转为正式民警。可是呢,离婚的第二天,鹤云天竟然不跟任何人商量就义无反顾的辞了职。顺给谁讲,还不是脑子有病,脑子进水,脑子灌了浆糊,脑子被驴踢了!
所以,鹤云天必须保持着在派出所上班的样子,保持着依然忙碌的样子。
鹤云天有些头疼,带着心思喝酒,非常容易入醉。鹤云天便想着去绿地广场活动活动,出出汗,排排体内的酒精。
街上的路灯亮了。马路两侧的霓虹灯也陆续亮起来,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正是下班的时刻,人来人往。车辆的汽笛声,自行车的铃铛声,摩托车的喇叭声,不时响起,都在匆匆忙忙的赶着路。
鹤云天围着广场小跑了半个小时。俯卧撑,仰卧起坐,踢腿劈叉的又活动了半个小时。汗水浸透了内衣,微风一吹,凉凉的,头痛似乎减轻了许多。
鹤云天感觉饿了,于是去了不远处的福寿面馆。面馆的特殊之处是手擀面,而不是机器面,吃着劲道爽口。
福寿面用腌制好的酱肉汤料浇汁。切碎的酱肉末佐以鸡蛋、大葱、香菜,味道独特。价格便宜又实惠。
福寿面馆有两间门面。地方不大,七八张方桌。马扎上坐着的每个人吸吸溜溜的吃面,尽情地享受着福寿面特殊的味道。福寿面馆从早晨六点卖到晚上八点,一天卖一千五百多碗,生意非常的火爆。
鹤云天喜欢吃面,喜欢吃母亲做的手擀面,葱花炝锅,香味十足。每到吃面的时候就着母亲腌制的酱黄瓜,酱洋姜,酱辣椒,甚至还有腌制的胡萝卜、辣萝卜切成的丝,滴一点香油,那简直是人间美味。
陈斐娅也做的一手好面,俩人结婚后,陈斐娅知道鹤云天爱吃手擀面,于是隔三差五的就做给他吃。
鹤云天小时候家里穷,调料少,配料少,母亲只会做葱花面。陈斐娅会做的种类,花样繁多。葱花面,杂酱面,麻辣面,牛肉面,肥肠面,番茄鸡蛋面等等都会做,手擀面劲道爽滑,细嫩鲜香。
鹤云天点了一份手擀面,要了一份肉末拌鸡蛋。他慢慢的吃着,越吃越怀念与陈斐娅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陈斐娅2000年7月,大学毕业回到泰楠市,被安置到泰楠市第五中学。她比鹤云天早半年回到泰楠市。她一边教学,一边等待半年后复员的鹤云天。
鹤云天与军校擦肩而过的事是她经历过的。鹤云天的正义与善良深深吸引着陈斐娅,陈斐娅并没有因鹤云天错失军校而嫌弃他。
陈斐娅的漂亮,身边不乏追求者,可是她一点不为所动。远在部队的帅气、威武而又心存正义和善良的鹤云天才是她的最爱,才是她的归宿,才是她的安全港湾。
2000年年底,在团长的帮助下,通过团长的同学安排,鹤云天到上苑派出所做了辅警。陈斐娅理解,警察是鹤云天的梦,即便军校毕业,从部队服役几年后,到转业安置,他也是要奔着到公安局当警察的。在柳林花前月下时,鹤云天跟陈斐娅谈过不止一次。
鹤云天的警察梦,不仅仅是小时候读过福尔摩斯探案集而引起的侦探梦想,也不仅仅是从小跟三叔学武术而诱发的扶危救困的英雄情结,其中,还有一个原因是发生在高中时期的一件事。
鹤云天就读的高中在县城一中,县城离老家约三十多公里。鹤云天从老家去县城都是骑着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的破旧金鹿自行车。
这一路有土路,有砂石路,有柏油路,光是单程就要骑两个多小时。
在高一的时候,鹤云天的个头还没有发育起来,不像现在的孩子营养好,十四五岁就能长到一米八,那时鹤云天还不到一米六,骑着父亲买的二手大金鹿,脚蹬子够着都费劲。
鹤云天每两周回家一次,带上一罐头瓶母亲腌制的咸菜,十几枚家养鸡下的蛋。冬天衣服厚,屁股还好受些,尤其是夏天,衣服单薄,屁股沟那一块磨的几乎秃噜皮,被汗水一浸,那叫一个“酸爽”!
高一学期,那是一个冬天,周五下午上完两节主课后,学校规定家不在县城的学生,第三节自习课可以不用再上,准许提前回家。两节课结束的时间大约在四点。六点半左右,鹤云天就能吃上母亲特意做的香喷喷的饭菜。
那天下课后,如往常一样,鹤云天骑上破旧的自行车向家里奔赶。
鹤云天的自行车车技比刚学会时提高了很多,出了城就可以像大人那样右手抓住车把,左手抓住过往的拖拉机后车厢,一路下来,省了不少力气。
从县城到老家,要经过四个乡镇。临近的一个乡镇叫黄土岭。黄土岭到鹤云天的家十八里路。几乎都是狭窄的土路,仅仅够一辆车通过,以致相向而来的车辆无法错车。错车时,必须有一辆车开到田地里,另一辆才能通行,还好那时候的汽车并不多。
冬天太阳落山早。大约五点半钟,夜幕就要拉黑。鹤云天也在这个时候骑车到了黄土岭。就在回老家的必经路口,鹤云天被两名身穿黄绿色制服的人拦住了。
“下车,把车本拿出来,派出所检查!”一名年轻的人大声喝道。
鹤云天被吓了一跳,立马从自行车上跳下来。
“什么车本?我不知道呀!”
鹤云天被问懵了,看看周围,有不少的警察拦住过往的骑自行车的人。
“车本你不懂?就是你自行车的证件,证明你骑的车是你的,不是偷的。”年纪大的那个人嚷道。
“还要车本呀?车子是我父亲给我买的二手车,我不知道车本在哪里。”鹤云天怯怯的说道。
“没有车本,叫家人给送车本来,不然就扣车,明天拿车本来领车!”年轻的警察盛气凌人。
”我家离这里18里路,没办法通知家里人,家里也没有电话。”
鹤云天说着,掏出自己的学生证递过来。
“我是一中的学生,你们把我的学生证号记下来或者我把学生证押给你们,回学校的时候,我拿车本来换,行不行?”鹤云天几乎哀求道。
“不行,谁知道你的证是不是假的,看你也不像什么好孩子!谁能证明车不是偷的?”
无论鹤云天怎么哀求,年轻的警察把自行车从鹤云天手里抢了过去,并用大铁链子锁住,连个扣车手续也没给。
鹤云天心里那个恨,愤愤地在心里骂着这些不通人性的警察。
没有了自行车,鹤云天只能步行回家。
争执了半天,天已经完全黑了。十八里,没有路灯的土路周围黑黢黢一片。鹤云天第一次走这么长的夜路,心里不免有些害怕。
冬日的野外,树木光秃秃的,风大了许多,杨树梢头发出呜呜嘶嘶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鹤云天疾步向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赶。偶尔突然刮起的旋风扬起尘土打在脸上,鹤云天不得不眯着眼睛。
听着树梢在风中发出的怪异的声音,鹤云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路旁田地里突兀的坟头不时映入眼帘,更加使鹤云天恐惧害怕。
鹤云天越是害怕,越是走的快,越是走的快,身后就越带风,越带风,鹤云天就感觉脑后发凉,就好像有人在朝脖子后面吹凉气。
鹤云天想起小时候听大人讲的鬼故事。每当晚上,月亮升起时,吃过饭后的大人们就围在街口拉呱。小孩们围坐在大人身边,听他们讲的一段段的鬼故事。
什么僵尸鬼,高抬手臂,不会迈步,一蹦一跳的;什么吊死鬼,吐着二尺长的红舌头;什么鬼打墙,一个人围着坟头走一夜;什么小红孩,夜半抓人当替身...
鹤云天越是不愿想这些故事,这些鬼故事反而越清晰。
鹤云天不由得吹起口哨来给自己壮胆。不知是冻得,还是怕的,鹤云天的嘴巴有些哆嗦,吹出的口哨十分怪异。
突然,一只白色的动物,抽的一下从坟地的草窠里串出来,鹤云天吓得一激灵,大叫一声,妈呀,头发梢一下子站起来,整个头皮酥麻酥麻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如果没有自行车被扣,如果那个警察能够通融照顾一下学生,起码鹤云天现在已经吃上母亲做的热乎饭了。
想到这些,鹤云天心里又把扣车的警察十八辈子的亲人问候了一遍。
鹤云天暗暗发誓,将来一定干一名警察,一定要当个好队长,好所长,好局长。一定带出一支好队伍,不能再让这些恶质的警察欺负老百姓。
想到这些,鹤云天唱起《便衣警察之歌》来壮胆。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搏击流...”
歌声在空旷的田野里飘着,歌声惊动了路边草丛里的野鸟扑啦啦飞起来————
“小伙子,要不要面汤?”福寿面馆的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拿着个铁勺子问鹤云天。
“呃~呃~,要要要,谢谢,谢谢!”
看着老板给自己添面汤,鹤云天从回忆中走出来赶忙道谢。
所谓面汤实际上就是煮面条的汤,面条吃完后,再喝上一碗热汤,胃里特别舒服。鹤云天喜欢品尝浓郁的热汤,他觉得这汤里有陈斐娅煮的面条的味道。
时光轮转,2001年春天,桃花盛开。在春燕返家的三月,鹤云天与陈斐娅的爱情修成正果。两人的结婚仪式是在鹤云天的老家举办的。
街坊邻居,四大叔五大舅,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朋友都来了,那叫一个热闹。
父母看到鹤云天娶回来的漂亮而贤惠的媳妇,笑的合不拢嘴,见人就夸赞,逢人就显摆。鹤云天知道那是父母发自内心的幸福!
鹤云天、陈斐娅两人幸福而紧密的合作,在当年农历的腊月二十三,他们俩的爱情结晶——鹤琴瑶来到人世。这个孩子的降临,给鹤云天的家又带来了一次欢心愉悦。
想到这些,鹤云天微微地笑了,而后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