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拔刀相助

墨宇皓以忙为借口推了阴魂不散的费莎莎的邀约后，却在第二天下班后，在车库里撞见了这个“祖宗”。

墨宇皓只得把更深的无奈礼貌地伪饰起来，努力调整出一个合适的表情。

“你居然这个点才下班，看来是真忙。”她尴尬地笑了笑。

墨宇皓点点头：“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一路无言。

她沉默地坐着，在隐秘的密闭空间里，她可以嗅出他的味道。与他冷淡的外壳不同，那味道蓬勃朝气，新鲜而有活力，会让她联想起阳光下金翠的青草地。这份属于她的隐秘贪恋，是不可与人分享的感官享受。

她转头看向他，他认真开车的样子也是无懈可击的。她总会先跟他投降。

先投降的人总要先说一点什么吧。

“我等了你很多天。”她有点悻悻然。

“抱歉，我太忙了。”

费莎莎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靠向座椅，一道金属的闪光从副驾驶后视镜中刺进她的眼睛。她回过头寻找那光源，是一个精致的女式小包。金属拉链的闪光在这一刻变成了贼光。她呆呆地看了很久，没有什么比她眼中的寒光更冷了。

原来这才是他忙的原因。

“我困了。”她的声音忽然幽深起来。

“一会就到了。”

“我现在就要睡。”

“那你把座椅放下来睡，到了我喊你。”

“前面睡得不舒服，我要去后面睡，你现在就停车。”

“这里不能停车，先将就一下好吗？”

“我不将就！我要停车！我要到后面睡！”费莎莎变得蛮不讲理，大喊起来。

一脚刹车。

一腔怒火全都体现在她猛烈的砸门声中。

墨宇皓的烦躁和莫名其妙的情绪又被加重了一分。忍吧，他咬了咬牙。他不是一直这么忍着她的吗？

费莎莎抓到了小包，眼神随着蔻丹指甲一同陷了进去。

她没有再说话，墨宇皓当然也没有，他们在沉默中悄无声息又水火不容地对峙着。

他想早早结束这种无谓的消耗，于是加快了油门，仿佛他运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枚定时炸弹，而他此刻就是要争分夺秒地完成运送任务。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她家楼下，他用轻轻的一声喇叭声代替了喊她。

“送我上楼。”她忽然开口了。

墨宇皓无声地下车，配合着打开车门。那尊惹不起的“菩萨”终于下来了。

费莎莎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但是她的脸色墨宇皓也从来不看。

接着，他迅速坐回了车里，把车调了个头，径直地开走了。

“墨宇皓！”她的面孔扭曲了起来，这样的表情他当然也是看不到的。费莎莎喷薄出的怒气可以把天花板掀翻。精致的小包在水晶灯下被抖落得一干二净，里面只有一支口红、几百元钱和一张身份证。当然，这是一个漂亮女人的身份证。

费莎莎如临大敌，兴师动众地喊来了楚骄月。一个小时后，楚骄月姗姗来迟。看到身份证后，她感到挺意外的，因为身份证上的人是她昔日的同学，虽然她从来不认为唐奔奔配做她的同学，但也没想到她真的就变成了一个gold digger（以美色骗取男人钱财的女人）。

楚骄月因为实在没有关注过唐奔奔，所以提供不了更多的信息，这让本就失望的费莎莎更加难受。她顶着两个水蜜桃般的眼睛给冷荆枫打电话。反正只要她费莎莎失恋了，全世界的人都得陪着她。电话接通后还未等对方开口说话，费莎莎就哭得稀里哗啦。

冷荆枫听着有点发蒙。他把手机拿到面前看了一下，确实是费大小姐的电话。她又是怎么被得罪了呢？

“冷荆枫！你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立刻！马上！”

冷荆枫吓了一跳，转念又想，费莎莎是可以为了一点小事把所有朋友都搞得很烦的人，这一点他一直是知道的，这也是她作为公主的权利。也许没有费家的撑腰，单纯幼稚的费莎莎根本无法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可是有了费家，她就是天生的公主，拥有着被包容、被宠爱，一路放肆的权利。

冷荆枫不敢怠慢，答应她立刻就到，挂掉电话便出发了。

楚骄月深深呼出一口气，缓缓地走向阳台，在看见冷荆枫扎眼的跑车停在费莎莎家楼下时，悄悄地离开了。

“莎莎，你没事吧？”赶来后的冷荆枫一脸急切地问。

“有事，你能帮我去调查一个人吗？”费莎莎满脸泪水。

“谁？”我又不是公安局的警察，他心想。

“我的情敌。”

冷荆枫瞬间放松了下来。费家小姐要胡闹，总得有人捧场，他赶紧答应了。

当费莎莎把唐奔奔的身份证拍到冷荆枫面前时，冷荆枫说不惊讶那是假的。

“你也认识她？不会也是你的同学吧？”

“那倒不是，你前阵子拍广告不想拍了，导演临时拉不到人，找她给顶上了。”冷荆枫如是说。

“你们找她来顶！你们为什么都喜欢找她？！”费莎莎气恼地抡起拳头乱挥，不讲理的样子就像幼儿园里被抢了糖果的孩子，委屈大了。

“哎哟，莎莎公主，”冷荆枫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安慰，“这个叫奔奔的怎么就让我们的莎莎生气了？”

“她抢走了我的墨宇皓！”

“你的墨宇皓？”他笑了笑，继而安慰道，“那我们莎莎再把他抢回来好不好？”

费莎莎眼前一亮：“不如……”

“不如什么？”他预感没有什么好事。

“不如你帮我抢过来。”她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可使不得。”果然不是好事。

“怎么使不得？”费莎莎伸出小手在他面前比画起来，“你说过，追女孩对于你来说，就像每天的热身运动一样轻松。”

“我居然说过这样的话？”冷荆枫赶紧摇头，矢口否认。

“真的！你真的说过！不如你就帮我多做做‘热身运动’，你可以先追上唐奔奔然后再甩了她都行，反正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她从墨宇皓眼前消失就行。”

“别，这么缺德的事情，我不能干。”

“你女朋友那么多，再多一个不好吗？”

“好是好，”冷荆枫耸耸肩，“可那都是人家追我的。”

“冷荆枫，你明明说过你会满足我三个愿望的。”费莎莎带着哭腔认真地说。

冷荆枫有点哭笑不得了，这是他什么时候说过的话，小时候吧！他假装是阿拉丁神灯，费莎莎是那个捡到神灯的人，所谓的“我可以帮你实现三个愿望”，不过是他跟费莎莎开的玩笑。他跟很多女孩子都这么说过，没人当真，何况那个时候，他们才多大。

可只有费莎莎动不动就搬出这承诺来，要求他兑现。他何止帮她实现了三个愿望，还好费莎莎的愿望多是胡闹而已，自己也愿意哄着她，配合着她，嘻嘻哈哈、无伤大雅地胡闹一番。

“连你也不帮我？”费莎莎难以置信起来。怎么会呢？怎么会连冷荆枫也拒绝她，他们为什么都要欺负她？

“别别别，怕你了。”冷荆枫看着费莎莎准备大哭的样子，立刻缴械投降。谢天谢地，幸好费家大小姐不喜欢自己，不然，别说是墨宇皓了，就是自己也招架不住啊。

招架不住归招架不住，哄女孩子开心他还是在行的。冷荆枫从兜里掏出一块钱，拿到费莎莎面前晃了晃：“这样吧，我们打个赌，赌资一元，如果我追到唐奔奔，你给我一块钱，算我完成任务，如果我没有追上，我给你一块钱，算我能力不济。”

费莎莎总归是心情好一点了，再加上赌资太低，有点轻薄唐奔奔的意思。她心满意足地收下了那一块钱，破涕为笑。

唐奔奔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她当然不会想到有人正在“暗算”她。

喷嚏声让李静不得不把头抬了起来，她皱起的眉头和毫不掩饰的不悦直抵唐奔奔的眼底。谁让她这么没眼力见儿，打断她的工作!

唐奔奔知道，李静对她的耐心非常有限，并且这有限的耐心正在倒计时般地递减，她需要赶紧挑重点汇报。于是，她一气呵成道：“我整理了全公司的打卡记录，横向看是没有问题的，比如雷总，9 月 6 日是 8:16:16；9 月 7 日是 8:20:15；9 月 8 日是 8:27:40。可如果纵向看，还是 9 月 6 日这天，雷总是 8:16:16，黄总是 8:16:17，陈总是 8:16:18……一秒打卡一个人，现实中根本无法实现，所以一定有人利用系统漏洞在作弊。我们打卡机是用指纹考勤的，每人可录两个手指，有人用这个设计原理把自己的指纹代替了别人的。”

李静眉毛轻轻一扬，接过唐奔奔递来的数据，很快就证实了她说得没有错。“作弊的人应该还用了一台备用打卡机。”唐奔奔又提醒了一句。

短暂地感到意外之后，李静深想了一步：能作弊的只可能是行政内部的人，这可不是什么光彩事，而唐奔奔无意间发现了这个不光彩，那么眼下，与其把知道秘密的人“灭口”，不如“收买”，何况唐奔奔到底承了金文善几分薄面，人又没有做错什么事，为何要给自己树敌而不去笼络她呢？

想到这里，李静神色复杂地看了唐奔奔一眼，换了一种极低的且让人错觉是同谋的音量：“这件事情你除了告诉我，还有没有跟别人说过？甄安娜知道吗？”

“没有和谁说过，甄安娜也没有。”唐奔奔也压低了声音。果然变成了同谋。

“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就到我这里为止，我会解决的。”她垂下眼睛，既然要拉拢人心自然要给点甜头。李静的眼神微微敛了敛，摆出了收买的诚意：“下周二，有个优秀员工培训拓展活动，行政部只有一个名额，你去吧。”

唐奔奔“咦”的一声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惊喜，全身已经被错愕填满。自己还没有转正呢，怎么就变成优秀员工了？

李静当然知道唐奔奔在想什么，虽然这个甜头是虚的，可是对于唐奔奔这样的新人来说，作为鼓励奖已经足够了。

她微笑着说：“周澜原本是我们部门的优秀员工，前阵子她动了一个小手术不适合去拓展，这次你就顶替她去。机会难得，你作为新人，也应该多熟悉一下公司的各个方面，为以后的转正做准备。”

“哦，好的。”唐奔奔这回是真的感到有点惊喜了。

打发走了唐奔奔，李静沉下心，简单地把事情梳理了一下。唐奔奔所言不虚，除了行政部的内鬼，别人根本接触不到考勤系统。这个人要做这件事需要链接一台备用打卡机，那么本身跟机房管理人员的关系要好，即便机房管理员是个外包人员，可谁能保证他不会八卦出去？查别人的人自己弄虚作假，这么打脸的事情出在自己部门，何明东会怎么想？

与其说李静在担心何明东，不如说她在担心自己。何明东在半年前就暗示她可以把她往副总的岗位上提一提，因此这半年是她的关键时期，是不能出任何岔子的考察期。

想到这里，她又仔细地审查了一遍唐奔奔统计的资料。这个作弊的人一点都不傻，被打卡的人无一例外都来自实权部门，以“雷总派”的老总居多，且刻意打乱了顺序，看不出她偏向谁。每天要重复这样的打卡动作却不被人发现，必须要有独立的办公室。在行政部，有独立办公室的人除了她，也就只剩下管招聘的莫谭秋和管考核的周澜，还有办公室的老王。

老王快退休了，这几年都在混，整不出这一茬。莫谭秋是个笑面虎，想法太多，野心也大，虽然能力很强，但绝对是两面三刀、吃里爬外的阴险之人，正是因为这样，自己从来不给她什么机会，保不准她会攀上别人然后在自己背后捅刀。那么这件事，其实莫谭秋的嫌弃最大。

至于周澜，她是受自己偏爱的。周澜能力不错，却圆滑度不够，所以时常用力过猛，这像极了自己年轻时的状态。她几乎是心理补偿似的在重用周澜，甚至想过自己一旦被提到总室，那么周澜就是行政部经理的不错人选，所以周澜这么做的可能性很小，但如果真的是她，她会非常失望。

李静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眼下想不了太多，既然要揪人，必须快刀斩乱麻，多拖一天，变数就多增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