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 35 他根本不想看项目，想看你
不出所料，三家投标公司里，有两家都对成本进行了压缩，唯独星禾传媒的，不仅没有压缩，还对部分内容进行了细化和扩容，招标方需要临时开一个决策会。
待三家公司汇报完毕，中场休息。
会议室外的走廊上，骆以琳刚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没喝两口，杨祁盛的电话打了进来，骆以琳接起，刚道了声杨总，对方便沉声道：
“听说会场出状况了？”
语调上扬，却不是关心的询问，诚然是个反问句。
这个语气让骆以琳有些不舒服。
“您对现场的情况还真是了如指掌啊。”
“琪琪说，另外两家公司直接报了我们的底价？”
“嗯。我觉得是有人泄了我们的底。杨总，您该不会是背着我偷偷跟人家串标了吧？是的话，您招呼我一声，我一会儿就当个助演，也不这么劳心伤神了。”
“说什么蠢话呢！串标？那是犯法的！”
既然不是串标，那杨祁盛该是不会放着业务不要，跟别的公司合起伙来整她，那是钱呀，真金白银的钱呀！
骆以琳自问在星禾的这几年，恭敬上司，友爱同事，没做什么让老板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的事啊，即便有，也不会在这个节点上放着钱不要，跟她翻旧账。
“那…如果不是您跟人串标了，还能是谁泄密？”
“这个问题你问我？”杨祁盛反问她，又道：“我还想问你呢！”
最新的底价昨天才出来，她只跟杨祁盛汇报过，再没有别人知晓。
骆以琳在脑子里将过去的24小时都过了一遍，报价一直都在她的移动储存盘里，从不曾离身。
要说别人可能接触到，那就只有今天早上影印出来之后，在她办公室里放了半个小时，她去吃了个简单的早餐，省得开会时低血糖。
如果是在办公室里泄露的，那就好办了！
自从她发现麦芸琪可以自由进出她办公室之后，她就在办公室里安装了一枚摄像头，借着通风口漏水的由头，请了工程师来修，顺便将纽扣摄像头藏在了通风口里，正对着她的书桌。
这边想着，便听杨祁盛在电话那边又问：
“现在怎么办？你有对策吗？”
“对策…倒是有…”
“再降价？”
“嗯…”
“降多少？”
其实骆以琳对杨祁盛依然不是非常放心，思虑片刻，咬咬牙，道：
“保证公司到手的钱不会少，行吗？”
杨祁盛像是知道她有所顾虑，叹了口气，道：
“也不用这么介外，先考虑把项目拿下来，利润空间再谈。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
闻言，骆以琳倏尔感动，道了声感谢杨总信任，这便说再跟合作公司商量一下，先行挂了电话。
结束通话之后，她看了眼时间，中午11点，思考片刻，她发了条消息给沈江岳：
“在忙吗？方不方便电话？”
半分钟后，沈江岳一个电话反打回来：
“怎么了？”
“你不是在上课吗？”
“刚好下课。夫人召唤，随叫随到。怎么了？说吧。”
“被你猜对了，我这边出了点问题。”
电话那边，沈江岳寻思片刻，反问道：
“有内鬼，底价被泄露了？”
“嗯。”
周末的时候，骆以琳同沈江岳聊了公司的近况，包括麦芸琪可以自由出入她办公室，以及她所看到的麦芸琪和老板之间极其暧昧的互动，当然也说了梅锦芝的事，以及麦芸琪现在是她的助理，总之这位实习生的晋升之路快得令人费解。
沈江岳听完，当下便建议她对这几个人设防，在这场的竞标参加上留个心眼，给自己多预留一些利润周旋的空间，他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就是底价被泄露，却不曾想这最糟糕的情况，却被他言中，一语成谶。
“还好听你的，没直接按最低的底价报。不过现在…不报也得报了…”
沈江岳听出了她言语中的歉意，笑起来：
“没事，放心报价，不过我少赚点罢了。”
她听了，却越发愧疚了，沉默不语，便听电话那边又道：
“即便是按照我们合计的最低价，我也有赚，而且比原来赚的还多些，让一部分给杨祁盛没什么大碍。”
“可是你终究是少赚了呀…”
“心疼我？”
“嗯。”
听了这话，沈江岳笑起来，笑够了才柔声道：
“安心，我也是商人，不会做亏本买卖的。你要是真心疼我，就乖乖的别让我担心。”
“比如呢？”
“跟简明轩保持距离。”
言简意赅，一语中的。
“沈江岳，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形象吗？那我跟你在一起，是不是也是居心不良，图谋不轨啊！”
虽然话题很严肃，但她言语间却带着笑意，他自然也听得出来，调笑道：
“诶呀…怎么办呢…我是真的不太放心啊，可是他是你的客户，你说我也不能不让你们接触啊对不对…”
“你就放心吧！真是的，想什么呢一天天的！”
“那你夸我两句，让我定定心。”
骆以琳闻言，小脸倏尔涨红了，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夸他！
一番笑闹之后，骆以琳只觉得压在心头的沉重的和愧疚烟消云散，她方才知道沈江岳扯这些有的没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心头迎暖，会心的笑染上了她的嘴角，麦芸琪来喊她，说会议室那边召集宣布结果，骆以琳应了声好，转头对着电话道：
“沈江岳，谢谢你。”
这一句谢，温柔至极。
“谢什么，跟我还这么客气。去报价吧，放心大胆的报。你老公我给你兜着底呢，没在怕的！”
听见这个称呼，方才退烧的双颊又烧起来了，可是嗔他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嗫嚅良久，娇滴滴的应了个“嗯”，寥寥几语收了线，喝尽杯中水，转身回会议室去。
电话那边，沈江岳在听见她那个“嗯”之后，心花怒放不能自已——他原以为自己又会被她吐槽一顿，不曾想她居然照单全收了，甚至还有些纵容和陶醉。
一拍桌子，他决定了：找家公司定戒指，回去就求婚，管他什么事业优先，大局为重！
重新召集的招标会，气氛有些微妙。
招标方却也不说刚才讨论的结果，而且由主持人向骆以琳发问道：
“星禾传媒，目前你们是竞价最高的一组，是否确认这就是最终价格，不再更改。”
骆以琳的目光在场内巡视了一圈，却见简明轩对她点了一下头，仿佛在告诉她无论改不改，标的都是她的，已经确定了。
可她却还是开口道：
“我方修改报价，最终报价为…”
这样说着，她亲自按动了灯牌，继而全场哗然，便连另外两家公司也倒抽了一口凉气：砍价的话，抹零是正常操作，但一口气抹掉6位数的“零”，直接触到全场最低价，这个零抹的太霸气。
连主持人的嗓音都颤抖了：
“星禾传媒，你们确认要以这个金额为最低价吗？一经确认，方案和报价都不可再做修改。”
“确认。此次投标星禾传媒诚意十足。”
骆以琳这话没错，但凡了解市场的都知道，任何公司都不可能再给到同类形式更低的价格，便连另外两家竞标公司，被问及还能不能继续降价的时候，两家公司均是摇头——价格是还可以再降，但无论怎么降，都不可能比星禾传媒更低，何必做无畏的挣扎。
竞价已经分了胜负，星禾传媒大获全胜，无论是方案还是价格都更胜一筹，无可非议。
骆以琳自是在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了沈江岳，他却有这意外：
“你说…简明轩暗示你不用降价也能拿下项目？那你为什么还是选择了修改报价？”
“我不希望他觉得，这个机会是他帮我争取来的。这个人情一旦欠下了，不知道要用什么来还。”
“那你就不担心欠我人情？”
这个问题，骆以琳却是思虑良久，才道：
“如果真的非得欠一份人情的话，欠你的，好过欠他的。”
“嗯，也是。那就用你来还吧。”
“…什么鬼？”
“过年回家跟你爸妈打个招呼，我们家年后择日上门提亲。今天你抹掉的零，就从礼金里扣吧。”
不及骆以琳开口，沈江岳又道：
“按这么算的话，你还能再欠我几次人情，扣光为止。”
大脑瞬间当机。
重启之后，骆以琳叹了口气，唤他道：
“沈江岳…”
“干嘛？”
“如果这是求婚的话，你要不要锱铢必较算的这么清楚！”
竞标会结束，骆以琳以还要回去向老板报备情况，以及准备第二天的签约仪式为由，婉拒了简明轩提出的一起吃午餐的建议，但是微信还是加了。
毕竟总要各退一步，不然也太驳简明轩的面子，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回到公司，简单吃了个午餐，骆以琳便去茶水间给自己煮咖啡，简讯跳出来，却是简明轩：
“骆小姐，早上的表现真是光彩照人，我们公司全体同仁都对您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认可。之后有您对接项目，我们很放心。”
很客套的开场，骆以琳回了个微笑的表情，加了两个字：
“谢谢。”
几乎是秒回，他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看着这句话，骆以琳有些犹豫，倒不是犹豫要不要答应，而是在犹豫该怎样拒绝，她总觉得，如果说没时间，他分分钟会以“达成合作”为由，请所有人一起吃，到时只会更尴尬。
好像知道她在犹豫如何拒绝他，简明轩的状态又切换成输入中，片刻后，她收到了新的消息：
“我对你方案中提到的未莱科技和佰斯德集团的技术支持很感兴趣，想跟你了解一些细节。”
简明轩确是厉害，明知道未莱科技就是沈江岳的公司，却还要从她这里了解，可这偏偏是她无法指责的地方，从合作的角度来说，简明轩是通过她的策划案了解到未莱科技的，想做进一步了解，自然不能跳过她，这是商业合作相互尊重的体现。
骆以琳记得，沈江岳很想拿下这个项目。
“简总稍等，我确认一下下午的工作安排，如果晚餐前能完成工作，一定赴约。”
发完这句话，骆以琳一张截图发给了沈江岳：
“大灰狼终于要对我这只小羊动手了！”
沈江岳连发了三个目瞪口呆的表情，良久才又回了句：
“我特么…等着，我现在回去！”
骆以琳不禁笑出声来：
“倒也不必。”
“？？？”
“万一你回来了，他不想看项目了怎么办？”
“我看他根本不想看项目，想看你！”
这是大实话，骆以琳也知道。
“可是…如果万一他真的想看项目呢？我去试试吧。情况不对的话，我会随机应变的。”
见他不回复，她又道：
“反正我不能喝酒，难不成他还能给我下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能做那么无耻的事吧？”
那倒是，骆以琳不能喝酒，只要保持清醒，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想去吗？如果不想去，不用为难自己。”
她不喜欢无效的应酬，他知道。
骆以琳想了想，回答道：
“老实说，不想去。可是我想为你做点儿什么。”
这句话发出去，她又补充道：
“放心吧，都是社会人，我能应付的来！”
说完，她切换回了和简明轩的聊天：
“晚上吃饭没问题呀！不过，这顿饭我请你，一来尽地主之谊，二来也是感谢你上午帮我。”
完全没给他回复的余地，她发了个定位过去，又道：
“旗峰市排名第一的私厨，晚上七点，定好了。简总忙的话，不必卡着点儿到，私厨嘛，随意就好。”
简明轩很快便回复了：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感谢骆小姐款待啦！晚上见。”
“晚上见。（微笑）”
结束了这边的对话，她又是一张截图发给了沈江岳：
“搞定。”
沈江岳将对话看完，再看定位赫然是朗晴居，立刻明白了骆以琳的用意——与其让简明轩做主，去不熟悉的地方任他摆布，不如她来做主，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
毕竟有梅姐照应着，哪怕他真给她下药，梅姐也绝不可能让骆以琳神志不清的离开自己家店。
除了“赞”，沈江岳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发了一连串“赞”之后，词穷的补了句：
“我家以琳怎么这么棒！社会社会，受教受教，是在下多虑了。”
“那是~”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又道：
“车停公司吧，晚上我让老邓去接你，再送你回家，我放心些。”
老邓在沈家侍应多年，深谙推脱应酬之道，也极懂见机行事的路数。
“需要吗？我又不喝酒。”
“不是喝酒的问题。如果吃完饭，简明轩还要带你出去，而你又不好拒绝，老邓会帮你开脱。”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骆以琳担心的地方，万一她真的看走眼，简明轩就是个道貌岸然的斯文败类，真对她有非分之想，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会不会太麻烦他了？”
“不麻烦。非常事件，他会理解的。”
沈家的这位管家对沈江岳向来很照顾，听说有人要趁着他不在挖他墙角，老管家义愤填膺，下午五点半就开车到了北辰国际，接骆以琳赴宴。
抵达朗晴居，差5分钟7点整。
简明轩正从她前面那台专车上下来——他也是出差临时决定过来，自然没开车，好在网约车极其方便，叫个有档次点儿的车不难。
下车回过身，一眼便看见身后那台顶配捷豹的出风口挡板上别着的一串徽章，有几个他甚至认识，正在想着是谁家座驾，便看见副驾驶座上下来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恭敬的开了后座车门，道了声：
“以琳小姐，咱们到了。”
简明轩一时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但又好像没错，再看后坐上下来的女人，可不就是骆以琳吗，她该是直接从办公室过来的，内搭的还是上午那套职业装，只不过入夜风凉，外面披了件大摆的黑色大衣，给她原本优雅的气质频添上几分贵气，跟这台车很搭。
许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她抬眼看他，相视一笑：
“简总久等了，咱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