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阿菊（完）

丹丹预感到事情可能会失控，在老大和老二争吵的时候，悄悄地朝门口走去。她离开后不一会儿，老二终于忍不住，扇了老大一巴掌。

所有人都愣住了，李老板连忙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想惹麻烦，如果再要卖的话，搞清楚所有权再联系他。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阿豪快步上去，制止了老二预备打在老大身上的另一只手，猛地一甩。

老二后退了几步，不停地点着头。

“好啊，世上还有这个道理！偷东西的人还有道理了！老大，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看看你家里，什么都没有了。要本事，你没有；要胆量，你也没有......混到现在，除了这栋房子，你还有什么？”

老二的嘴脸越发刻薄。

建平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那是一双被水洗过头、不知名的黑色运动鞋。记得，买的时候没有超过五十块。

老二的谩骂声没有停止。

老大只是盯着自己的鞋子，使劲回忆着鞋子的价格和谁买的这鞋子。

是阿菊买的吗？阿菊怎么不在这里了呢。

阿豪实在听不下去，碍于老二是二叔的辈分，也不能真的动手。只好像个受审判的罪犯一样，不甘心的瞪着老二。

隐忍不发。

于是，滑稽的一幕出现了，一个老男人对着一对父子，极尽侮辱的谩骂。

老太婆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出现在两人面前，人还没走近，声音先吼过来了：

“老二！”

老二回头一看。

年迈的老妈，拖着那条不太灵活的腿慢慢靠近自己。老二的骂声终于停了下来。

老太婆走近后，站在老二那一端问：

“因为什么！因为什么要这样一次次的闹笑话！这几天，隔壁左右说的话，都是跟你们有关的。我年纪大了，你们年纪也大了，就不能装装样子，装得和气一点儿吗？至少别在我眼前闹！”

丹丹站在老太婆的身后。

“奶奶。”阿豪极不情愿的喊了一声。

老太婆点点头，拍着自己的腿：

“老二，扶我回去。”

“妈，老大做事太不仁厚了。偷偷拿我的东西去卖，还准备自己阴下这笔钱，连阿豪都没说。凡事都有个度啊。真不要脸！”

“你不爱钱！”老太婆瞪着老二。

“他偷我东西......”

“你没偷过东西嘛？我的腿怎么摔的，要我现在说嘛？”

“妈~”

“不是你拿了我枕头下面的存款去赌吗？不是你跪在我面前认错吗？你改了吗？也没改呀！追着你打，我摔了一跤。你头也不回的连夜坐车走了。这事儿，我都没计较，那么老大这事儿，你也就算了。”

“五十万呐~”

老二不甘心的喊着。

“东西不在你手上嘛，你要卖随时可以卖啊。”

老二扶着老婆子慢慢朝着门口走，老太婆一边走一边说：

“你以后的福气还在后面呢，现在计较什么。你那一儿一女，现在生意正起色。等你真的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能不照顾你吗?你大哥不一样，他这辈子是废了，两个孩子都不争气......”

老太婆跟老二悄声说着就离开了。

几个月过去，阿豪的餐馆终于如愿开张。第一天的生意简直爆满。丹丹圆话和气的处理方式，阿豪技惊四座的厨艺，周围邻居竟也十分捧场。

肉贩子的摊位前安装了一个排污水的管道，再也没有血水和刺鼻的味道了。肉贩在天黑前赶着收拾了摊子，跟着阿豪他们一起参加所谓的“答谢宴”。

阿豪望了一眼爸爸的位置，空的。

阿豪站起来，端起一小杯白酒，对着奶奶、老三媳妇、二叔、肉贩子道谢：

“感谢各位的帮助，没有你们，这个餐馆也不能顺利的开张。后面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的，敬你们。”

众人都和气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丹丹轻声嘱咐阿豪：

“吃点菜，别喝太急了。”

老三媳妇先开口问丹丹：

“孩子怎么样了？”

“朵朵在上面睡着了。”

“我问的是肚子里的那个。”

丹丹不好意思的笑笑，众人都十分讶异。

“挺好的。”

“医生有暗示吗？是男是女？”

“女孩。”

众人都表示恭喜，并说着很多吉祥话。

只有丹丹脸上掠过一丝侥幸。

幸亏婆婆阿菊不在，否则，这个孩子恐怕是留不住的。

老三媳妇察觉到丹丹的神色，笑着说：

“那两个老玩意儿都不在，以后你们好好做生意，一切只会越来越好的。埋头干，为了孩子们。”

“谢谢三妈。”

大家都心知肚明，没有提起缺席的那两人。

酒过中旬，老太婆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爸爸不回来吃饭吗？这么好的日子。”

阿豪摇摇头，上脸了，他也喝不多，借着酒，说话就放肆了起来。

“奶奶，别假模假样问了。你又不喜欢我爸爸。不然他也不会自己要去医院照顾我妈了。可能他以后都不想再看到这个家里的人了。”

老太婆深吸一口气，低头吃菜，没有接话。

“阿豪，怎么跟奶奶说话呢！”老二先开口喝止。

丹丹轻轻掐了一下阿豪，他没再说话了。

阿豪等孩子哄睡了，站起来对着墙壁唠叨：

“他们那些人就该受受刺激，不然以后我们岂不是任人欺负了？”

丹丹看向这个已经重新装修过的房间，角落空着的桌子已经搬走了。

她笑了笑，指着那块儿空着的地方：

“这里还摆电脑吗？”

阿豪看了一眼从前放电脑的地方，又转头看着丹丹：

“就摆个饮水机，你方便一些。你别打岔。”

两人同时笑出声，又同时止住了笑声。

孩子刚哄睡着，两个大人还想安生地睡觉呢。

建平安静地坐在阿菊的病床旁边。

阿菊的眼睛似乎不像原来，睁得大大的，不甘心的样子了。双手的指甲早已被建平修理得干净平整。

建平用毛巾擦洗着她的身体，每隔一会儿就要处理阿菊嘴边的口水。

他的念叨也一直没停过：

“......阿豪开了餐馆，丹丹又怀了一个。老二说，自己的女儿、儿子不亲近自己，将来给丹丹带孩子。老三媳妇也时不时去帮忙，老三媳妇的厨艺，你是知道的，听说生意还挺好的。家里的事，我一概不管了，就这样陪着你挺好......阿豪给我钱，让我去种牙了，现在正在等牙齿到，再过几个月你就可以看到我的新牙齿了。要说有什么特别想吃的，那就是你做的红烧排骨......”

丹丹手里提着饭盒，她躲在病房门口，笑着听着爸爸的唠叨。

饭盒里，是阿豪今天用新方法做的红烧排骨。

丹丹端着饭走进去：

“爸，红烧排骨，煮的很烂，您肯定咬得动......”

不用别人的自私惩罚自己，日子只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