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文折之居
莫山听翁仲询问自己，便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莫庄和莫林晚间来翁仲这里之前，就已经告诉手下的弟兄们分头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就潜往各自的观察哨，盯紧来往的人流，同时让自己协助莫林负责一切人等的联络。
到了晚上，也就是莫林从翁仲这里领命回到村子里的时候，便通知自己一起潜往市集。到了市集，粮食区仍是没有休市，因为两个人都不曾在市集里出现过，所以不虞被人发现，便穿过市集，直奔车夫们停驻的树林。此时，大部分车夫均已离去，只有寥寥几车还在坚持。
两人按照翁仲提供的位置和车夫的特点，很快就找到了目标。便隐藏在附近的一棵大树的顶端，居高临下的看着集市中的一切。将近亥时，集市上的人开始渐少，各个商铺也开始陆续收拾东西，店铺的灯火也逐渐熄灭下来，而树林里的车夫更是几乎走的个干净，只有那个神秘人所驾的车辆还未动身，而神秘人好像睡着了一般仍然在车上躺着一动不动。
又过了一阵，正当两人以为神秘人将会在车上过夜的时候，突然在市集上的一个伙计引起了两人的注意。此人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能看得出，他在市集的时候，有意的把脚步放平缓，好像是寻常那些忙着收拾摊位的下人一样，可是快要走出市集，靠近树林的时候，脚步突然加快。显然，刚才他的那一系列行为是在隐藏自己的行踪，以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待要进入树林之前，伙计四下瞧了瞧，见无人在意自己，便快步走了进去，来到了那架马车前。虽然现在树林里的火把基本已经熄灭，但是莫林和莫山都有夜视的能力，也是瞧的分外清楚。
只见那个伙计对着马车上的车夫一拱手，略微弯腰施了一礼，接着便和他交谈起来。黑暗中看不太清车夫的表情，只能看得到他好像是在听伙计汇报着什么东西，不住的点着头。两个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是在最后的时候，应该是车夫感觉到了满意，声调略微高了一些，隐约传来“干得不错”这几个字。
一听到这几个，莫林更加佩服翁仲对神秘车夫的判断，看来这个车夫就是整件事情当中的瓜，顺着这根藤一定可以牵扯出来更多的秘密。又监视了一段时间，突然发现车夫翻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开始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和前来的伙计对换了起来。树上的两个人这才发现，车夫和伙计的身形极为相似，如果趁着夜色，外人轻易之间是不会发现两者已经发生了变化，顿时觉得更加可疑。
车夫和伙计换好了衣服之后，伙计便坐上了马车，挥动鞭子把马车赶出了树林，在黑暗中离开了两人的视线。而车夫则在树林里四处转了转，四处警惕的张望着，应是确定没人注意，便信步走出树林，向市集中的粮食区走去。两个人见状，急忙从树上跃下，暗中跟了上去。可是由于两人不能跟的太近，只是远远地看着车夫的身影没入这一片商铺内，再也难觅踪迹。莫林当即决定自己混进这些商社，再行查探。而派莫山前去别院通知翁仲与自己汇合。
听完莫山的讲述，翁仲的心里不由得一沉，他知道这些商社虽然表面上是前来经商，可是因为商路上总会担心有盗贼骚扰，所以一般都带有护商的武士。虽然目前看不出这几家商社有什么联系，但是一旦莫林有所闪失，那就是只身赴险，一个人的武功再强，又怎么可能斗的过对方的围攻。更何况莫林极少在村里出现，这些商队并不知道他是莫家村人，到时候极有可能会不留任何颜面，就算是杀人灭口，抛尸荒郊也是有可能的。
“真是胡闹！”翁仲担心的问道，“莫林现在能在何处？”
“我们分开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他应该现在还在集市里。”莫山道。
“那我们快走，决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翁仲道。
说完，便让莫山带路，两个人急匆匆地前往市集。对于翁仲来说，现在没有什么能比莫林的安危更重要。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对，是老莫成、莫庄、莫林、坤成这些人让翁仲这个孤儿重新又有了家的温暖，无论事情如何变化，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有所闪失。哪怕今晚因此而暴露所有的计划，只要莫林是安全的，便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
可是，等到两人可以远远望见集市的时候，不由得面面相觑。从莫林、莫山分开到现在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原本还是灯火辉煌的集市里，竟然连半支火把都欠奉，一切陷入了死寂之中。如此可见，莫林必不会再留于此处了，那么又该去哪里了呢？
突然，翁仲一拍脑门，恍然觉悟。有道是关心则乱，自己只想着莫林一人孤身犯险，遇人围攻会难以脱身。可是忽略了莫林是一个轻身高手，而且头脑相当灵活。即使武功及不得对方，也会凭借着自己的身法以及对地形的熟悉，侥幸逃脱的。
可是，这都是翁仲自己的猜测，毕竟没有见到莫林的身影。如果莫林真是安全的，一定会在市集的某处给自己留下消息。想到这，翁仲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和莫山一起进入了已是一团漆黑的集市里。
为了不被人发觉，两个人只好打开火折，凭借着微弱的光亮在粮食区仔细的寻找莫林可能留下的消息。折腾了半晌，终于在一处商铺的墙角发现了一个用石块刻上的“乌”字，字旁边有一道特殊的印记，表明留下记号的人正是莫林。
“终于看到小林子留下的记号了，看来他还没有危险，”莫山欣喜的道，可是转瞬间又有些糊涂地问道，“可是这个乌字代表什么呢？”
看到这个字，翁仲也是不解。但是以他对莫林的了解，莫林绝不会把想要说的消息直白的说出来，而是要采取一种类似字谜的方式。如此以来，即便这个记号被外人发现，也不会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是真正想要接收消息的人，由于知道内情，会通过一些事情的联系而才出记号的含义。
“这个字是莫林的习惯，至于含义一定和我们所知道的消息有关，”翁仲在心里仔细的思索这几日所知道的每一件事情，忽然问道，“莫山，你可知这些商社的本家可有人姓乌？”
莫山道：“今晚莫林给我们这一组交代事情的时候，庄老大也在场。他给我们介绍了一下这几家粮商的情况，包括他们的本家，绝对没有姓乌的。”
“既然本家没有姓乌的，那这个字有可能代表的相似的读音，”翁仲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随即恍然大悟了起来，“莫山，你可知来自吴越的商社叫什么名字？在哪里？”
见翁仲好像找到了答案，莫山的心情也因为高兴而变得兴奋起来，连忙道：“庄老大介绍过，吴越的商号名为文折居，背后的主家姓钱，他们也在咱们村有一所长租的院落，就在场院的边上。”
“那好，我们现在赶紧到那里去，说不定莫林就在那，”翁仲立刻动身拉上莫山就走，路上解释道，“莫林的留下的字应该是利用读音相近的方式，代表吴越商社的吴字。如果我猜的没错，莫林定是发现了那个神秘车夫的行踪就隐藏在吴越商社里。而这些商社不知是因何原因匆匆离去，时间紧迫下，莫林只能采用这种方式通知我们。”
说话间，两个人走出了市集。莫山说的吴越商人租住的院落和市集只有一道之隔。这也是翁仲当年的布置，因为莫家村市集的不断繁荣，越来越多的商社选择在这里进行大宗货物的交易。尤其是这些粮商，动辄几万石的货物需要就地存放，又要派人看守，于是就找村里商量，租用一些房间来安置。
于是翁仲便和老莫成商量，把场院对面的一排院落都征用过来。由商旅们出钱给原住户另择地点加盖新屋，老屋则租给各家商社使用，租金则是村里留下一小部分，而原住户拿取大部分。如此安排下，商旅有了寄身之所，原住户有了新屋，还有租金拿，自然是两下都乐得其事。久而久之，集市所在场院对面的这一片院落，就成了各支大商的聚居区。历经两年多的修葺，各个院落聚在了一起，成了这个小村子里的独特风景。
吴越商人所在的文折居就是这众多院落中极为普通的一处。许是商家的主人留恋故土的情节，院落的布置也颇为讲究。青瓦白墙显得清新雅致，门窗斗拱虽然沿袭中原的规制，但是一些巧妙的设计更显出其江南水乡的独特气质。
此刻的文折居大门紧闭，除了门口高高的挂起的红灯外，连守夜的仆人都没有，与其白天在市集上的火爆场面有着天壤之别。也许平日里算不得如何引人注目，但对于心里早已熟知内情的翁仲来说，则显得更加诡异。看来自己所料不差，这家店铺果然大有文章。说不定莫林真的是有什么重要发现，这才不顾安危的只身潜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