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引贼诱饵
三天之后，赵国北部的这片山区里，突然热闹了起来。先是莫家村对外宣称，夏种结束，全村已经没有多余的农事要忙活了，而对外的几支商旅带回消息说已经和山外大城里的商家取得联系，要大量收购山里其他村寨的粮货进行贩运。几乎是同一时间，这个消息就在方圆百里之内的各个村子之间传开，各个村寨也不约而同地行动起来，各村都开始动员农户把自己的余粮，财货统统向莫家村输运，由莫家村统一管理，代为出售换回钱两。
一时间，莫家村成了整个山区的焦点。以此为中心，山路上满是来往挑担，熙熙攘攘的村民，甚至还有几家合伙推着独轮车运送货物的。往来的人一多，各村自然也少不了派出沿途护送的壮丁往来巡查。
之后的半个多月时间里，小小的莫家村竟然每天都是人声鼎沸，来往的村民络绎不绝。粮食、山货、毛皮把村公所的场院堆放的拥挤不堪。货物一多，加之七月的雨季又接踵而来，满院的货物的存放又成了大问题。村里不得不又临时择址新建了两座更大的仓库才算勉强能够存放的下，可是每天的货物仍是源源不断的送进来。到了最后，莫家村放出消息，商队将在七月二十四开拔，各村还有想要交易的得抓紧，过时不候。
这段时间，作为莫家村领头人的老莫成每天自然是最忙碌的那个，安排着手下的村民对送来的每一挑担子分类、登记，还得管着这些货物妥善的存放到仓库里。平时使惯了的那些村民已经人手不够用了，还得再征召其他村民一起忙活。于是乎，老莫成每天从天亮一直忙活到掌灯的时候，有的时候一天下来竟然连饭都顾不得吃一口，只是喝几口水来填的饱饥肠辘辘的空肚囊。
此时，正值晌午时分，七月的山里虽不似平地般被太阳烤的焦渴难耐，但也足以使人汗流浃背。老莫成正如往日一样，在场院里招呼众人忙活着。连日来的忙碌让自己有些疲累，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了。心里不由得感慨，果然是岁月不饶人，真的是老了。想当年，在军营里，连续几日不眠不休也不会觉得一丝疲乏。
老莫成正想着，远远望见老兄弟莫风提着一壶水，拎着几张烤饼来到院内。把吃食放到一张空桌上，大声地招呼道：“莫成老哥，大中午了，先吃点东西吧，咱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老莫成见到莫风这老兄弟，心里莫名的感动，这两个老哥俩自年少开始，便一直形影不离，当年在战场上更是彼此的后盾，不知道曾救过彼此多少次性命。
这几天莫风也是跟着自己几乎不眠不休。自己在村公所忙道什么时候，莫风就跟在自己身边到什么时候。莫风身上本就有在战场上留下的老伤，一到阴天下雨就会隐隐作痛。可是这几天明显是在硬撑，不光招呼村里的壮劳力忙前忙后，还要照顾自己的三餐饮食，腿脚日见蹒跚，本就瘦弱的身躯显得愈加佝偻。
老莫成顾不得唏嘘，拿起一张烤饼掰成两半，把其中一块硬塞到莫风的嘴里，道：“来，咱老哥俩一起吃，这几日你可是一点都不比我轻快。要说起来，你这老骨头还不如我硬实呢。”
莫风一直把莫成当成亲大哥，只要他说话，就是刀山火海也能去闯一闯。眼下虽说有些疲累，但却也不以为然。抓着烤饼一边大嚼着，一边道：“俺不累，这几天这么忙忙叨叨的，倒是又感觉回到了年轻那阵子。只是不知道，咱们做的这一切，真的能像那孩子说的管用吗？”
莫成道：“俺相信那孩子。这孩子虽说年纪小，可是那满脑子都是计谋，跟咱这些只知道农活的粗人不一样。也不知怎的，我就是相信他，当时他把这想法一提出来，俺就觉得这事肯定能成。咱们已经老了，这今后的日子已经不属于我们了，不管结果如何，就由着这帮孩子们折腾吧。”
原来，早在半个多月前，也就是老莫成召集几个遇袭的村子议事那天，几个村子的首领共同商议，一定要把这伙贼人彻底消灭，否则山里永无宁日。当时，各村共同推举翁仲做剿贼行动的主脑。而翁仲提出了一个引蛇出洞，聚而歼之的计划。计划一经提出，获得在座所有人的支持。于是，由参加会议的几个村子的村长出头，到山里的其他村子去游说，把计划秘密的传达到山里大大小小的十几个村寨。而这些村寨也曾听说过山里有一伙贼人袭扰的事情，为了自身安危，自是一呼百应。
眼下所看到的莫家村大肆采购，村里村外车水马龙的情景只是整个计划的一个部分，为的就是要做一个大大的诱饵。用翁仲的话说就是：要把这些山贼要像打蛇一样，用一个大大的饵料，把他们引诱出来。只要出了洞，就可以更好的消灭他们。饵做的越大，越有机会把他们钓出来。
众人当天整整商议了几个时辰，针对这伙山贼的行事做法，逐一敲定计划的每一个细节。
翁仲的思维总是跳跃的很快，想法也与众不同。就比如这各村往莫家村送粮一事，原本众人认为应该在夜间秘密行事，防止贼人在路上就加以掠夺，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另外，夜间送货也可以防止贼人伪装成村民，派奸细混进村里。
可翁仲认为白天明晃晃地送货，恰恰就是针对贼人的行事特点对症下药。由于贼人惯于在出动之前派出斥候进行探查，莫家村囤货的消息传到他们那里本身就需要一段时间，等到他们派出斥候进行探查的时候，各村到莫家村的商路就已经建立完毕了。到时候各村的村长控制好每天到莫家村的人数，只要保持每天都有大量的商队前往莫家村这个现象呈现在贼人面前，贼人贪婪成性的本质就会使得他们一定会在所有的货物囤积完毕，即将在规定入城之前的一天进行抢掠，而不是中途实施。
而且，即便是贼人的斥候真的伪装进村，只要村里一切如常的进行囤货，更可以让贼人知道村子里的诱惑足够大，如果大到足以使贼人调动全部力量的话，那所有计划的目的就是真的达到了。而为了计划实施的隐秘，各村除了村长和几个重要参与的人以外，普通村民不会知道任何计划的详情，只是真的以为是要莫家村代为销货。
从计划实施以来，老莫成就在村子里主内，主要负责把这块诱饵做的更大，看起来更诱人。村子里堆积如山的货物是真的，新建的两个明晃晃的仓库也是真的，而且村里会些拳脚的都以巡查的名义出村了，留下的也都是一些帮忙交易的村汉。
殊不知，这也是翁仲布下的计策。看起来好像莫家村的防备外紧内松。其实从各村赶来送货的除了普通的村民外，还有一些是有意安插进来的各村会些拳脚的人，进入莫家村后，经过老莫成秘密的筛选，把武功上佳者留下。对外则宣称是各村和莫家村之间的联络人，帮忙进行交易的。
而这几天，翁仲、莫庄和莫林等人则带着一众莫家村高手利用巡查之名，去往被袭击的四个村子，仔细探查盗贼们留下的蛛丝马迹。
此刻，翁仲正领着众人在距离留庄村口五里许处的山间查看。近半个月来，翁仲带人走遍了四个遇袭村子的各个角落，仔细勘验了贼人曾经到过的每一个地方，尤其是被洗劫一空的仓库，更是查验的细致入微，对匪徒抢劫的手法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然而，还有一个关键点没有找到，那就是这伙匪徒是怎么来的？又是如何凭空消失不见的？
这件事，早已经在村民之间传的神乎其神了，甚至有人说是上天派天兵天将来示警的。翁仲不以为然，且不说是不是真有天神下凡，就算是有，难道天神还会吃人间的谷物，用人间的农具吗？荒谬，这不过就是盗匪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故意装神弄鬼罢了。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踪迹可寻，可是已经探查了半个多月，每个村子都走遍了，仍没有任何发现。
这留庄是四个遇袭的村里最后的一个村寨了。如果再没有发现，那盗匪的来去踪迹可就真成了一个谜了。翁仲想到的是，不知道贼人们的行动轨迹，就无法针对他们的行踪做出针对性的部署，也就没法把消灭他们的计划完成得天衣无缝。不管这最终将是一场什么样的战斗，结局都将是不完美的。
“小仲，快来，有个兄弟发现了一处地方跟周围不同，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异常。”莫庄从不远的地方跑过来，大着嗓门喊道。
“庄兄，有何异常？”闻听可能有所发现，翁仲的心情也猛然为之一振，朝着莫庄的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