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京都御所的东北方向，有一条从京都朝北行驶的民营铁路，名为睿山电铁。这条线路的宝池站前面是一个小规模的住宅区，现在已经发展为京都的卫星城。
宝池这个站名来源于它西面的一座水池，这个水池是江户中期为了解决农业用水不足的问题，在宝历年间建造的人工池。对于农民来说，这里的水资源十分宝贵，所以它就被人们称为宝池。
不知道是否因为历史较短的缘故，没人听到过关于池子的传说，这种情况在京都是相当罕见的。提到传说，隔壁街东面的天台宗寺院、赤山禅院都流传着有趣的故事。
从平安时代延续至今的千年古都——京都，曾是个怨灵横行的魔鬼城市。城中心是帝王曾居住过的御所，为了封住鬼门，防止灾难入侵，人们采取了很多方法。因为鬼门指向东北方向，所以现在包围御所的外围墙东北方向没有外拐角，而是像“凸”字右上角一样凹陷下去，以此来消除东北方向鬼门的概念，并称此处为“猿之辻”。
从这个凹角朝东北方向画出一条叫“猴线”的直线，这是区隔魔界所画的结界。把猴子并列排在这条直线上，就形成了猴子守护都城鬼门的结构。这种精神战争式的想法是平安京城市计划中极为重要的一面。因为“猿”字在日语中的发音跟“离去”一样，所以自古以来人们就相信猿猴有驱魔的灵力，是皇家朝臣们信奉语言灵力的产物。
一条戻桥的传说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相传在平安京时代，棋盘网格状街道的外面是魑魅魍魉聚集的恐怖魔界。洛北位于京都北部的郊外，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朝山脚走去途中会看到一些奇怪的神社和祠堂，里面住着恶鬼和来历不明的怪物。这些恶灵有时会给天皇御所以及整个都城带来灾害和疫病。
因此，在魔界结界线上的守卫兵——猿猴就显得尤为重要。结界线上零星排列的幸神社、赤山禅院、日吉大社等神社和寺庙是猴子坐镇的前线基地，其中赤山禅院屋顶上依旧有手持神币和铃铛神具的猴子。只不过据说因为这只猴子会时而到街上作恶，因此被套上了金属网罩。
宝池站前有一家名为“猿时计”的咖啡店，店名第一个字自然源自镇守于赤山禅院的猴子，而“时计”一词则是由于店主榊敬一郎以前作为京都帝国大学优等生毕业时收到了银表奖励，从而产生了集表的兴趣，并将收集到的表装饰到了店里，故得此名。
榊敬一郎只要看到喜欢的表就会买，于是买了各式各样的座钟和挂钟。刚开始他把买来的钟表放在家里，但后来由于数量太多而无处放置。碰巧当时隔壁擅长料理的老妇人去世了，她生前经营的小饭铺随之关张。恰逢店铺不好转让，他就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租下店铺，决定开一家咖啡店，让大家品尝自己喜欢的咖啡，还把自己收集的挂钟拿到店里，挂满了整个墙壁。碰巧此时邻居关店，这个时机对他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大概是战前优秀的木工匠人比较多的缘故，全国各地有很多外形木雕精美的挂钟。榊敬一郎不辞辛苦地奔走于各地之间，一旦发现好货就会把它们逐个买回。“猿时计”咖啡店的墙面上摆满了他收集来的各式各样的钟表，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从而吸引了收藏迷的关注。这件事很快在京都传开，报纸、装修杂志、女性杂志等读物的记者们纷纷前来采访。京都喜爱古董钟表的同道中人乘坐睿山电铁前来参观，电视台也闻风赶来报道。
摆钟里有欧洲名品、美国珍品、日本制造的高级产品，而榊敬一郎最引以为傲的是德国赫姆勒公司制造的大型摆钟，外壳有精美的雕刻，是很难得的杰作。
咖啡店的经营者榊敬一郎在步入晚年后开始喜欢上俳句，还出版刊行同人杂志，在店里售卖，如此一来，自然而然就聚集了一些有相同爱好的朋友。榊敬一郎生性好客，当有客人询问挂钟时，他很乐意去讲解。就这样，他度过了很快乐的晚年时光，但是在越过八十岁这道坎后，却因罹患血管类疾病去世。第二年，与他相伴五十年的妻子也追随他离开了人世。
“猿时计”咖啡店和店铺墙上的珍贵摆钟都由他的儿子勉来继承，但由于勉是上班族，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咖啡店就交给他的妻子美子打理。美子是从京都的四条街区嫁来榊家的，之前也在店里冲过咖啡，咖啡店由她打理自然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而对于美子而言，榊家的一切都无形地压在了她的肩上。在咖啡店要制作咖啡和轻食，在家里要给丈夫做饭。虽然夫妻二人还没有孩子，但是如今家中只剩她一个女人，她已经做好准备去努力奋斗一番了。实际上，等待她的命运远不止如此。
婆婆去世的第二年正好是东京奥运会，榊美子经历了前所未有的三年动荡时光。昭和三十九年（一九六四年）底，奥运会顺利结束了。但是圣诞节早上传来噩耗，美子的弟弟肇去世了。他原本在锦天满宫经营铸件工厂，怎料当天早上竟在沿鸭川行驶的京阪电车始发站卧轨自杀了。
此事登上了新闻的头条，整个京都传得沸沸扬扬。报社记者和周刊杂志的记者们蜂拥而至，猿时计只好停业一个月，美子也躲在里屋不出来。她已经没了老家，父母双亡后弟弟将他们从小住的房子折现卖掉了。丈夫的父母都已去世，他们也没有远走旅游、隐身埋名的积蓄。
然而噩耗接踵而至，弟弟去世的当天晚上，弟媳澄子在锦天满宫鸟居旁的自家一楼被人勒死了。作为凶手被捕的是弟弟铸件工厂的员工——国丸信二。
这件事引起轰动的另一个原因是这个案件发生在密室里。一楼和二楼所有的窗户与玻璃门都用月牙锁或螺纹锁紧紧锁住，从外面根本无法打开。并且房门的钥匙只有被杀的主妇一人持有，后来美子得知，就连处于分居状态的弟弟也没有钥匙。但是，弟媳不是自杀，而是被人勒死的。
更令人悲伤的是，弟弟夫妇二人还有一个叫小枫的独生女。弟弟在将死之际的黎明，曾经用公用电话给美子的家里打过电话。
弟弟在电话里突然讲道：“我老婆死在家里的一楼了。”
吃惊的美子反问道：“怎么会？！”弟弟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讲道：“我女儿小枫还在二楼睡觉，要是不管的话，她今天早上醒来就会看到一楼死去的母亲。”
美子吓得说不出话，只能静静听着弟弟讲话。到底弟弟想让自己做什么呢？
“我不要女儿被吓到，她才八岁。求你马上到我家，把我女儿带出来，别让她看到自己的妈妈。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求姐姐你把她带到你在宝池的家里将她养大成人，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了。”
美子不知所措地问道：“等，等一下，那你呢？”
“不用管我，我女儿就拜托了。”弟弟说完就挂了电话。
“别，别挂！”
美子还有好多问题想问，可电话已经被挂断了。弟妹为什么会死？工厂怎么办？弟妹经营的店铺怎么办？弟弟打算干什么？让我去你家，我虽然知道地方，可我没有钥匙，怎么进去呢？
美子茫然不知所措。这时，隔壁房间传来了丈夫痛苦的呻吟声。美子的丈夫得了胃溃疡，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吐个不停。美子一直忙于照顾丈夫，几乎整夜没合眼。
弟弟他老婆死了，这个听懂了。但是作为丈夫，弟弟自己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为什么他自己不去想办法把小枫带出来？
美子抬头一看，窗外还是一片漆黑。黎明之际，美子的大脑一片混乱，对目前的事态还没完全理解。弟弟让美子去他家，可是没有钥匙怎么进去？而且，当时弟弟态度也不冷静。自己的丈夫从昨晚吐到现在，又不能丢下丈夫自己跑出去。
美子回到卧室，尽管心里很着急，但她还是选择了暂时照看丈夫。她慌张地思考着：再这样犹豫不决，小枫就要睡醒了。不过就算睡醒也要到七点左右了，时间还来得及。
美子的丈夫一边吐着，一边重复说着自己恐怕得了胃癌。美子知道不是胃癌，因为他们一起去医院时医生诊断说是胃溃疡。如果连自己的丈夫也得胃癌的话，那自己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美子想到这些，不禁感到绝望。最近悲剧接连发生，这到底是什么考验，莫非要请人来消灾解难？妈妈和婆婆都去世了，就连唯一的弟弟也是那个样子。美子想着想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听到丈夫说“身体好多了”，美子这才把弟弟刚才打来的电话内容以及弟弟夫妇二人的事情讲出来，并且说了句“你在家好好休息”，就飞奔了出去。
本来以为电车已经在正常运行了，但是由于早上，列车班次很少，美子一刻也等不下去，便到白川路拦了一辆出租车，朝锦天满宫赶去。
从出租车上走下来后，美子在空荡荡的商业街上一路奔跑，鞋子的声音响彻整个街道。当她来到锦天满宫的鸟居下时，穿着制服的警察已经在现场了。只见他们嘴里呼着白气，垫着布将临近参道一侧的玻璃门敲碎了。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裂开的洞里伸进手，用力将螺旋锁打开了。
美子走上前，将自己的姓名和情况报告给警察。她解释道：“刚才我弟弟来电话，说女儿在二楼睡觉，让我把他女儿从家里带到宝池去，别让她看到一楼母亲的遗体。”
另一位警官点头，然后问美子是否有这家的钥匙。看到美子摇头后，警察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将他们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美子。
您的弟弟——半井肇先生，刚才在京阪线的始发站卧轨身亡了。我们在他穿的衣服里找到了遗书和名片，所以才找到了这个住址。遗书中充满怨恨地写道：我和妻子都是被一位叫国丸信二的下属员工杀害的。警察说过一会儿要去国丸信二的公寓，他将作为重要嫌疑人被调查。美子听着事情的部分经过，就像做梦一样。
打开玻璃拉门，掀开窗帘后，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弟妹经营的章鱼烧店。美子看了下手表，时间还不到七点，周围的街道光线还很昏暗。昼短夜长，冬日未升，寒冷的空气似乎要凝固起来。天满宫的鸟居就在身旁，怎奈天色昏暗，不能望见其顶，感觉像是漆黑瘆人的奇怪石柱。
美子跟着警察一起，胆战心惊地走进店里。她绕开简陋的桌椅，指着靠里的卧室门，告诉警察那里是弟弟和弟妹的卧室。
警察垫着手帕握住门把手，然后打开门看到美子的弟妹——澄子，仰面躺在那里。只见她闭着眼，被子盖到下颚，第一眼看上去面目祥和，就像睡着了一样。这一幕让大家松了口气，可当警察轻轻掀起被子一角，触摸了她的右手后，却说道：“手是凉的。”紧接着在手腕摸脉搏，又用另一只手触摸了她的颈脉，最后安静又确定地说：“已经死了。”美子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叫。
这时，有人在枕边的榻榻米上发现了绳子，发出了“啊”的惊讶声。那绳子像是系在和服腰带下的绳子。
另一位警察看着澄子的尸体点头说道：“那就是凶器吧，死者脖子上有勒痕和抓痕。”
警察一边说着，一边将被子稍稍掀开，拨开睡衣领口，查看胸前的皮肤。
看着眼前的一幕，美子强忍内心的痛苦。她没想到女人在死后，竟还要被一群男人围着查看自己的肉体。
于是，美子问道：“那个，小枫还在楼上……我可以上去看看她吗？”
警察听到后点头同意，并嘱咐她：“但是你什么都不要碰，就连电灯开关都不可以，开门时要用手帕垫着把手。”
美子点点头，跨过店里的水泥地面，原路返回商业街，然后从旁边的楼梯朝二楼走去。
二楼是卖儿童服装和锦天满宫参拜纪念品的商店。美子慢慢地穿过昏暗的店铺，来到靠里的房间前，垫着手帕将门轻轻推开。只见小枫静静地睡着，被子遮住了嘴巴。听到她清晰的呼吸声确认她还活着后，美子这才放下心来。
在小枫枕边的榻榻米上放着一个四方形的大包裹。因为美子没有孩子，所以没能立刻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圣诞老人的礼物。今天是圣诞节，这应该是弟弟或者是死去的澄子放的礼物吧。
想到这里，美子意识到不能就这样叫醒小枫。如果自己叫醒她，那就等于剥夺了她发现礼物的喜悦，还会让小枫怀疑这是自己带过来的。一定要让小枫认为这是圣诞老人趁她睡着时放下的礼物，不管是弟弟送的还是弟妹送的，自己都不能枉费这一番良苦用心。
于是，美子轻轻关上客厅房门，走回二楼中间的收银处，拿起钢管椅放到路中央，随后轻声坐下。如此悄无声息，一动不动地等待小枫醒来。为了不打扰小枫睡觉，美子尽量不站起身或在店里走动。因此，当警察上楼来报告或询问楼下的情况时，美子都会走到楼梯处去应对。在告诉警察小枫安然无恙后，美子还是尽可能离小枫远些，动作和说话也都很小声，小心不吵醒小枫。
美子还将自己的这种想法告诉警察，希望大家能够配合。估计小枫很快就会醒来，如果想调查的话，希望在那之后进行。
警察同意了，并表示不需要对小枫进行问话。如果美子在与小枫的交谈中得知她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请立刻告知警察。
美子马上答应下来，并提出为了不让孩子看到楼下母亲的遗体，想等孩子醒后直接把她带出去。这时警察回答道：“我们会在完成尸检后，将澄子女士的尸体直接抬出去，安置到五条警局的灵堂，这一点请您放心。”
美子放心了一些，但紧接着听到自己弟弟的遗体也放在那里，美子的神经瞬间被触动。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太自私了。对弟妹无动于衷，对自己的血肉至亲却反应强烈。这可能跟自己担心遗体损伤严重有关，但也不全是。
美子对弟妹有些地方不太满意，比如：在她这位大姑面前，弟妹的言行举止总是显得很刻意，跟一些男性老顾客过于谄媚，身体靠得太近，超出应有的限度等，这些美子都不喜欢。而美子也在反省自己，这种情绪是不是出于嫉妒。自己丈夫没能耐，夫妻二人现在都没怀上孩子，她的确求子心切。相反，弟弟一家曾公开表示不想要小孩，尤其是澄子经常这样讲，可她却很轻松就怀孕了。如果说澄子是为了顾及自己的感受才那样讲的话，就太令人痛苦了。她这种为别人着想的行为，可以说是另一种胜利。
警察蹑着脚走下楼，美子回到钢管椅处，孤零零的一个人等候，感觉过了很长时间，而实际上或许只有三十分钟左右。她一直在认真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小枫马上就八岁了，得考虑小学的转学问题；生活应该可以自理，但总归是需要人照顾的。
去年和前年公婆相继去世，宝池的家变得宽敞些。因此，家里能住得下小枫，也可以给她单独的房间。可自己还要经营猿时计咖啡店，总归是无法兼顾的。再加上每天至少要为小枫和丈夫准备早晚两餐，倒是可以让小枫来店里吃，可不知道店里是否会有空位。
是不是该为店里雇佣员工了呢？店里要准备咖啡、轻食，清洗餐具和打扫整理，家里也需要打扫。那这样还有足够的时间和体力吗？说到底还是要考虑自己是否能承受这一切。自己不喜欢小枫的妈妈，一旦出事，脑子里肯定会浮现她母亲的样子，那还能将小枫当作自己的孩子养吗？
不知道丈夫会说什么。在自己看来，丈夫是不太喜欢小孩的那类人。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从未听丈夫说过想要小孩。
还有，自己是否有义务告知那孩子她父母去世的消息？可除自己外，也没有其他人选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可真是个倒霉的差事。明明自己从未受到弟弟和弟妹的任何恩惠，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必须去做这些事。
到底自己能否做到呢……美子越想越深，她的心情陷入了无尽的深渊。面对一个还是小学生的孩子，在这个迫切需要父母陪伴的年龄，应该什么时候告知她真相呢？
这个年纪的孩子，就算父母不在了也能顺利成长吗？精神上不会有打击吗？不会精神不稳定、学坏或者出现暴力倾向吧？如果这样的话，那自己就得一刻不能离地与问题儿童共同生活下去。这样过一辈子，自己受得了吗？
或许是明天、下周、下下周，又或是下个月，就算能缓些日子，也大概就是这个程度吧。到那时，自己就必须告诉小枫：“今后你就没有爸爸妈妈了。”还得告诉她：“你的妈妈是被人杀害的，爸爸是卧轨自杀的。”这些话怎么说得出口啊！小枫听到后，不会怨恨我吧？除我之外，这世上还有其他人可以心平气和地告诉孩子真相吗？
说起来，弟弟到底为什么卧轨自杀呢？是因为工厂的经营状况不好吗？可自己从未听弟弟和弟妹说过。我们姐弟一直以来都是分隔两地，互不干涉地各自生活着。
客厅传来微弱的声响。小枫醒了，美子不由得紧张起来。这时她才注意到房间亮堂堂的，太阳已经升起来，天亮了。
接下来，门被粗暴地打开，小枫出现在眼前。只见小枫头发乱蓬蓬的，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突然，小枫喊道：“妈妈！”被吓到的美子这才意识到，原来小枫把自己错认成妈妈了。而美子把这声音当成了对自己的问责，现在自己必须振作起来。
美子起身，眼泪不由夺眶而出。就在今天早上，这年幼的孩子同时失去了父母双亲，而她还完全不知情。
“小枫！”美子悲伤地小声叫着。
“嗯？姑姑！”小枫声音洪亮地问候道，满脸笑容地从屋内跑出来。美子惊讶地看着小枫阳光般的笑容，就如同看异次元的事物一般。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孩子的心情竟然跟自己大相径庭。
母亲死在楼下，可女儿却满面喜悦，欢笑声充斥着整个二楼。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孩子高兴得忘乎所以，没想到一个女孩子竟然能笑得这么大声。因为自己长时间情绪黯然，竟忘记世间还有这样开朗的声音。
“姑姑！我收到了这个哟！”孩子欢快地叫着。
“是圣诞老人给我的！”说着，小枫伸出双手将包裹递给美子。
美子一言不发地呆立在原地。
“你看，上面还有一封信呢。上面写着：之前没能给你送礼物，对不起。圣诞老人给我写信了呢！”
美子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后，突然清醒过来，终于冒出一句话。她回答道：“哦，是，是吗？这太好了！”原来孩子是因为这件事而欣喜万分。
或许是听到了楼上的声音，两位警察缓缓走上楼来，他们或许觉得没事了吧。
幼小的孩子惊讶地“啊”了一声，紧接着笑容马上消失了。可能是没想到这么早，家里竟然会有外人。
“早上好！”警察跟小孩儿打招呼道。
孩子瞬间露出害怕的表情，连忙点头行礼。
“我们想调查一下这边的窗户。”警察指着玻璃窗对美子说道。
然后一边靠近窗户，一边说道：“锁都上得很紧。”
警察们接下来要开始工作了，于是美子对小枫说：“小枫，现在一起坐出租车去姑姑家好不好？穿上衣服准备一下，一个人可以完成吗？要不要吃蛋糕呢？很好吃的哦！”
小枫有一瞬间露出了怀疑的表情，之后怯生生地点头同意了。
她接着问道：“我妈妈呢？”
美子只好撒谎道：“妈妈呀，嗯……出去了，不过之后也会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