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落花有意水无情
“太太，穆瑶不在府里。”一个下人在刘妈耳边低语了几句，刘妈脸色瞬间难看，回禀了二太太后，只偷眼瞧着身边女主人不敢多言。
年近四旬的二太太，容颜虽已不复当年的美艳，却在这岁月的流动中多了些许成熟，雍容的韵味。
她扬了扬细眉，紧闭的红唇微微张合：“刘妈，去将我屋内妆台上的孔雀白玉簪取来，我们去给程老爷程夫人赔礼。”
“太太，那白玉簪可是您的心爱之物，就这么给了程家小姐……”
二太太怒气未消：“那有什么办法！这程家白家，与我穆家是并列京城的三大扇坊。这次皇上赐了金匾，其余两家很是不服气，程家若不是看在要和我们结亲的情面上，恐怕早就和白家联手掀起大风浪了。”她净白的面上掠过一丝踌躇：“宁儿不争气，这个节骨眼居然跑出去，现在如果不安抚程家，恐怕明天京城所有的扇坊就都要降价给我们施压了。”
“太太，您大可不必这么紧张，我瞧着那程家小姐，似乎对咱们少爷早有意思，这个女儿是程家的掌上明珠，我看程家不大会……”
此时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太太，少爷找到了。少爷和穆瑶姑娘去赏花灯了，估计这会儿该回扇坊了。”
穆府下人都称穆瑶一声姑娘，大多是因为她从小跟在穆楚宁身边，而穆楚宁又对她格外照拂，甚至连吃穿用度都和别的下人不一样。
“果然！”二太太眼中怒意大起，刚接过来握着的白玉簪子几乎要被生生折断：“我倒要看看这丫头使了什么狐媚妖术，让宁儿整日这样离不开她。刘妈，去安排好下人，等程老爷一家走了，我们就去扇坊看看这丫头到底是怎样缠着宁儿不让他回来的！”
穆瑶浑然不知将有突如其来的祸事降临，她兴冲冲的跑进扇坊，身后跟着一头雾水的穆楚宁。
“瑶儿，你慢点，小心别摔着。”
“我着急，刚有了想法当然要快点记下来，还要找些材料。”穆瑶跑的急，说话都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
“你要找什么，告诉我，我来找。”
穆瑶没理他，自顾自的跑到后门最偏辟的角落，半蹲在制作扇骨的一堆未裁截好的木头前，探头将鼻子靠近木头，用力嗅着。淡黄色的衣裙拖在地上，风不时吹起裙角，似一仙女正在把玩珍宝。
“真美！”
“什么？别愣着啊？来看看这木头可有什么味道？”穆瑶见穆楚宁悠闲的抱着胳膊，不满的白了他一眼。
她虽是下人身份，但在无旁人时，她与穆楚宁说话更像朋友。
穆楚宁哼哼唧唧的不想动：“放着大好的花灯不看，回来闻木头？不会是被刚刚那小子撞傻了？”说着还想伸手去摸穆瑶的额头。
穆瑶一挥手，将穆楚宁伸过来的手打开：“还记得花灯会上的那个灯谜吗？”
“水仙？”
穆瑶俏生生的小脸终于露出一抹笑意：“还行，不算太笨，就是水仙。”
？
“这水仙花让我突然想到我们可以做一把花瓣形的扇子，不过这水仙的形态不适合，蝴蝶兰我觉得不错。”说完，穆瑶还坚定的点点头，表示对自己想法的肯定。
“蝴蝶兰……”穆楚宁沉吟：“是不错，但也不是十分有创意吧！”
“我自有我的想法，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还需实验看看是否可行。”
穆楚宁眼珠转了转没再接话，可想了想还是不死心的抱怨：“瑶儿，你也太不解风情了，花好月圆夜，就这样被你辜负了！”
“怎么，你很不满？那你自己去赏花灯吧，有人拦着你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这春宵可是用来制扇的！”
“春宵一刻？算了，什么都被你这灵感给搅没了。何况再美的春宵没你也不是啥春宵了！”穆楚宁见穆瑶的小脸沉了下来，眼睛向上一番，只敢悄悄嘟囔。
穆瑶心里对穆楚宁想要让自己放松的好意很明白，只是这半月期限着实压的她心慌：“少爷，我虽这么想着，可想要做这样一柄扇子很困难的。”
穆楚宁轻轻靠近穆瑶，用肩膀顶了顶她：“你我在一起，还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呸，我才不要和你在一起。”
“你胆子还真是不小，居然敢勾引少爷。”
穆瑶话还没说完，二太太尖利冰寒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随后，四个下人小跑着，先二太太一步将穆瑶给包围了起来。
二太太这时才踏着青花锦步鞋缓缓走了进来，她手指转着腕上的翡翠镯子，脸色冷厉，一对绣眉向上挑着，眼神如刀子般定在穆瑶身上。
“娘？您怎么来了？”穆楚宁与穆瑶被吓了一跳，皆是一怔。穆楚宁反应快，立刻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耍赖这招对付二太太是最有效的。
”你少跟我耍皮，都是我把你惯坏了，也不看看自己的少爷身份，整日跟个丫头混在一起，像什么话！”
此刻的二太太已然动怒了，穆楚宁见他这招不好用了，又看到四个膀大腰圆的下人将穆瑶围在了中间，便收起了笑脸，正色道：“娘，您真生气啦？是我拉着瑶儿去看花灯的，和她没关系。”
一丝痛惜在二太太面上掠过，旋即转脸盯住穆瑶：“你身为下人，居然不知廉耻的勾引主子，看来是不想在穆府待下去了？”
“太太，我没有勾引少爷，也确是少爷邀我去赏花灯的。”在没有做错事的情况下，穆瑶不会哭天抹泪，更不会下跪求饶。她沉着冷静，毫无畏惧的直视着二太太，两个女人的目光在整个后花园中，犹如一股热流，逐渐扩大。
二太太鼻中轻哼，不屑的瞥着穆瑶：“下人有下人的规矩，不要妄图麻雀变凤凰。”
“太太，穆瑶不敢妄想。”
见穆瑶并没有胆怯求饶，二太太眯眼，一扬手：“还等什么？这丫头的一张利嘴，在老爷少爷那管用，在我这可不行，勾引少爷，绝不能轻饶了过去，给我捆了带走。”
“住手。”下人拿出绳子，穆楚宁呵了一声：“娘，您消消气，您实在是言重了，只是去看了个灯会而已，什么勾引不勾引的？”
四个下人相互瞅瞅又同时将目光移到二太太身上，一时也不敢动手了。
“娘，都是我的错，今天是上元节，我应该回府里吃团圆饭的。可今天有花灯会，是儿子一时贪玩，才拉了瑶儿，和瑶儿没关系的，就放了她吧。”
“宁儿，管教下人的事你别插手，好好用功读书，学习制扇。”
二太太见儿子一心护着穆瑶，心头火起，更是无法压抑。她咬着牙，杏眼微眯：“穆瑶，别以为有少爷给你撑腰，你就可以狐媚惑主！”说着手一扬，示意下人将穆瑶带走。
穆瑶的双肩被两个孔武有力的下人死死按住，她也不挣扎，只是咬紧牙，盯着二太太。
她很清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