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合八字

陆家本是个小小的六品散官，在卧虎藏龙的京中，显得尤为不起眼。

但眼下，镇南侯府提亲的媒人方才出了门，这条消息便在京中炸开了锅。

不过短短一日，整个京中便都知晓了意欲同镇南侯府结亲的人家，正是这个少有人知的所谓陆家。

陆世仁这几日笑得嘴就没合上过，络绎不绝的帖子送到了陆家，邀他前去喝茶，想要攀个关系。许多均是往日陆家连想都不敢想的所谓达官贵人。

更有无数的旧识老友上门拜访，陆家的门槛快要被踏破了。好多人都借机来探访一下，这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自是真的。”陆世仁正值得意之际，面上神采飞扬。只故作淡定地对着前来询问的人道。

来人心下咋舌不已，其中一人是陆世仁昔日的同窗，忙问道：“你可是亲眼看到了侯爷？”

陆世仁微微一笑道：“婚姻之事，哪里有现在就见小辈的。”

这话可说的毫不恭敬，毕竟，侯爷是正一品的品阶，当今诸位皇子见了，都得尊称一句“叔叔”。

在陆世仁口中，却成了什么小辈。

来人对视一眼，心知陆家要发迹了。什么吹捧的话是说出了口。“恭贺陆兄得此贤婿。”“陆兄做了这侯爷的泰山，日后可要多多照顾在下。”“教女有方”等等溢美之词充盈陆家大厅。

陆世仁嘴上说着哪里哪里，心下却异常舒畅。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好听的话可人人爱听。

却听得其中一人幽幽地开口道：“在下听闻陆兄家的长女之前不是许给了都司罗家了，怎么又同侯府结了亲呢？”

此人正是陆世仁在官场上的死对头，微微大他一级的尚宝司少卿，一贯压着陆世仁一头，眼下见陆世仁如此春风得意，又如何能愿意。只出言问道。

陆世仁脸上一僵，当下不知该如何回话。良玉同陆家结亲的事，知晓的人也不少，自不能直接否认。

但若说出内幕，有损陆家声誉。若将脏水泼给罗家，良荷将来要嫁与陆家，自免不了遭人非议。

陆世仁只微微咳嗽两声，正想着如何将此事搪塞过去。便听得外面似乎乱哄哄有了响声，当下上前一步，高声问道：“何事喧哗？”

便听得外头小厮进来禀告道：“老爷，侯府家的人来了。”

陆世仁大松一口气，对着众人拱手道：“请恕在下招待不周。”

其他人则纷纷道：“自是侯府的事要紧。”

侯府家的人前来，为了问名。

这是婚礼的第二步，男方行纳采礼后，托媒人前来询问女方的姓名同生辰八字，方便后面合八字。

纳吉依旧带了礼物同雁，众人明显不愿错过这番场面，踟蹰着不提离开的事，陆世仁则有心在众人面前长脸，故也不提此事，只笑眯眯地迎了媒人进来。

媒人一番好听的话，将陆家上上下下均夸赞了一番，才取了陆良玉生辰八字的庚帖离开。

临走之际，众人纷纷道贺，只尚宝司少卿故作随意地撇了撇嘴道：“这合八字可是难咯。”

看陆世仁脸色不好，当下装作关心地道：

“陆兄不要怪我说的难听，生辰时分属相，全合实在难的。你可知道，这大户人家最在意这点。”

陆世仁心下有气，却也不好发作出来，只道：“张兄如此关心，不若同在下一起等着，看侯府家的回帖如何？”

众人知晓这两个老对头又对上了，不愿错过这场好戏，只个个点头称是，在陆家等着侯府合八字的结果了。

陆良玉同侯爷合八字之事，最关心的人却并非将要结婚的两位新人。

飞卓从一大早就嘀嘀咕咕，手中掐着指头不知在算什么，惹得侯爷多看了他几眼。

终于受不了他那副模样，忍不住问道：“飞卓，你这是作甚？”

飞卓一下跳了过来，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本皱巴巴的册子道：

“侯爷，今日可您同那陆家小姐合八字的日子，我一大早就托人找来了这本合婚书，我算过了，您大陆小姐八岁，一个属兔，一个属猪，这在属相上合的，是所谓的……”

飞卓说到此处，说不下去了，又开始翻册子查看。

侯爷却看都没看册子一眼，只自顾自地捧着手在看。飞卓心下好奇不已，问道：“侯爷难道不担心？”

“担心什么？”侯爷不咸不淡地问道，眼神都不瞥侯爷一眼。

“担心您同陆小姐八字不合？”飞卓快人快语地问道。

“那又如何？”侯爷闭上了书问道。

飞卓一时语塞，这八字不合，毕竟不吉利的。却听得侯爷淡淡道：“我这副身子，再不合，也不过将我克死罢了。”

飞卓立马跪倒在地请罪道：“飞卓失言了。”

侯爷只挥挥手，让飞卓退了出去。心下却暗暗想到，自己的这幅身子，怕没几年了。就算八字再合，也不过多活几年罢了。

八字合也好，不合也罢，陆良玉他娶定了。

若天公不作美，他也只好恣意而为一把了。

……

陆府之中，陆良荷则愤愤不平，揪着手中的手帕道：“凭什么，凭什么，到底凭什么陆良玉能被侯府给看上。”

赵姨娘只叹了口气道：“你也别难过，若八字不合，陆良玉成不了婚的。”

陆良荷却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只撒泼道：

“我不听，我不听，娘，你怎么能忍心看我被陆良玉那个贱人压一头，你无论如何要帮我。”

赵姨娘一把握住了女儿的手，低声道：“不必担心，娘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嫁入侯府，不会白白便宜了陆良玉的。一定会想办法的……”

赵姨娘声音中多了几分笃定，让陆良荷不自觉地想要信任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