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出使蜀国
华山比武这一番,彻底解除了整肃佛门前的后患。有人可能认为这是多此一举,您且看看后世日本战国时,佛教净土宗信徒所发起的一向一揆吧,把它叫起义也好,叛乱也罢,总之从当时的战国三杰——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再到有军神之称的武田信玄,哪个没吃尽它的苦头,后来逼得丰臣秀吉实在不行,又学了曹孟德的老招,重新把日皇抬了出来,高举起神道教的大旗,挟天子以令诸侯,并以之收揽天下人心,这才奠定了后来德川家统一日本并对其长期统治的基础。再到后来明治年间,为了削弱佛教的神圣感更是准许僧人结婚生子、食肉及蓄发。由此一来,佛教逐渐退出了日本政治舞台的中心。此皆外话。回头再说世宗柴荣。
他回到汴京不久,便召见当世的佛教名僧,与他们在朝堂之上当众谈参禅论道。
世宗开门见山直言道:“佛乃自性得见,应以万象得度,实现于无形无相。所以若是众生皆能明心见性,心怀慈悲,即是心中有佛。不然,有庙宇千座,佛像万尊亦是惘然。”
又道:“今朕欲清理庙宇,整肃僧人,严明戒律,有人称寡人是要毁佛灭佛,实不知朕是在救佛兴佛。今僧人们广涉物欲世界,久必然失去信众之心,及时整肃方是当务之急。”
阶下道丕的徒弟法慧和尚高声道:“陛下不可,如此必然动怒万佛,恐遭报应。”
世宗笑道:“我此举并非为一己私欲,乃是为了天下苍生,清理庙宇,整肃僧人可以富民强兵,我闻佛祖志在利人,愿舍双目以布施,若朕身可以济兆民,舍生杀身,亦非所惜。若我寿可以安社稷,少活三旬,也不为顾!”
世宗此番言辞出乎于心,发乎于情,有理有据,在情在理。众僧也无可辩驳。
——《旧五代史》中谈到当时佛教的痹症中如是记载:释氏贞宗,圣人妙道,助世劝善,其利甚优。前代以来,累有条贯,近年已降,颇紊规绳。近览诸州奏闻,继有缁徒犯法,盖无科禁,遂至尤违,私度僧尼,日增猥杂,创修寺院,渐至繁多,乡村之中其弊转甚。漏网背军之辈,苟剃削以逃刑;行奸为盗之徒,托住持而隐恶。
……将隆教法,须辨否臧,宜举旧章,用革前弊。
内容大致讲:“当时寺庙很多都藏污纳垢,民间大肆毁钱铸像,寺庙借助特权巨敛财富。”
针对这样的状况,周世宗柴荣做了诸多准备之后,正式颁布圣旨昭告天下,对其实行改革,其中最核心的要义是:“非敕赐寺额者皆废之”,翻译成现在的话讲就是对寺庙采取核准制,未经官方认可的寺庙一律视作非法。由官家出面拆除,没收财产,遣散僧人。没有官方许可不得扩建、再建庙宇。由此建立了佛寺和僧人们对朝廷的依附关系,即避免了像三武一宗(“三武一宗”,指的是北魏太武帝灭佛、北周武帝灭佛、唐武宗、后周世宗)中三武那样在其“灭佛”过程中对僧侣大开杀戒,又避免了如同日本一向一揆那样的祸乱,相较之下,也算是一场较为平和的改革吧。经此一番,大周境内的寺院由三万多座,最后只保留了不到三千座,没收了大量的寺庙的土地,注册的僧尼也大幅减少,大周实力迅速增强,耕种面积大幅增加,劳动力和兵源增多,国库充盈,再为统一战争打好了殷实的物质储备!由此世宗总算是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开始了统一天下的征程。
第一战就是要拔除埋在自己心腹之地的两根钉子——秦凤二州(天水宝鸡)。此二州北接渭水,南临汉中,西连川蜀。诸葛孔明当初之所以屡次途经此二州兵出岐山征伐曹魏,正是因为它们地处秦岭高地,尽占地理上的优势,冷兵器时代高下之分那可是天差地别,正所谓上打下不费蜡。如今这二州之地尚在后蜀手中,直接威胁后周,所谓卧榻之地启荣虎狼,所以必须先解除此患。
再说后蜀皇帝孟昶,此时的他尚怀有北伐中原的野心,不想作一世守城之君,安乐皇帝。更不想如刘禅般的下场。因此周军一来,他便积极策划应对,倾其国力誓保二州。
一时战事进去焦灼状态,双方互有胜负,但大周方面粮草补给十分困难,再者南唐趁机在淮南大幅增兵,周军不得不抽调兵力前去布防。一时大周在前后方都陷入窘境,可就在此时,后蜀方面突然主动出面要议和。事出突然必有幺蛾,世宗闻之,派遣程子逸和赵匡胤前往成都,一则商谈所说议和之事,二则试探蜀中虚实。
二人领命各自回府准备,晴儿得知子逸奉命要去蜀国,便缠着他道:
“师父师父,人说中天府之蜀,风景秀丽,不如带着徒儿一同前往。”
子逸道:“一个女孩家家远行多有不便!”
晴儿道:“不如让素娥姐姐随我一同前往。我二人女扮男装,一则有个照应,二则有我俩在,师父也免得烦闷。”
子逸一想也是,于是同意她们女扮男装一道前往。
使者队伍不日启程,路上无话,这一日抵达成都。
孟昶摆开全副仪仗迎接,为了展示蜀中实力,特意安排挑选士卒,皆是二十以里,相貌堂堂,个头都刀砍斧剁一般,整齐划一。阵仗两下排开,中间现出金瓜钺斧、执掌权衡,黄罗伞盖下站立一人,观此人三十几岁模样,身量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面似敷粉,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眉带秀,目如秋水,鼻如玉柱,口似丹朱,元宝耳朵,三流长胡须胸前飘洒,眉宇间凝着多情,竟个男生女相。再看他头戴金冠,上嵌瑰宝,光华四射,身穿锦袍,龙探爪蟒翻身海水江崖,腰扎玉带。
此一位非是旁人,人称他四俊之一的后蜀主孟昶孟保元。可谓是当世美男啊!
子逸暗道:好个美男,不过单看这番铺张扬厉,便知此人非是成事之主。
一旁匡胤看了看两旁禁卫仪仗,也暗道这阵势也就唬吓别人吧,真正能打惯战的子弟都暗藏杀气,再看眼前这些位倒是一身好皮囊,可全无戾气,哪里打得赢仗。
双方见礼已毕,孟昶先道:“久闻公子大名,今幸得见,寡人之幸。”
两国敌对,孟昶先来不称鲁王反作公子。
子逸微笑拱手,“将军错爱!”,不唤陛下,反作将军。
双方表面客气,言语间却暗自较劲。
又各自介绍了陪同,随后双方进入议政的朝堂,子逸抬头看中间竖排三个大字“乾元殿”。
这乾元二字该是取自《易经》,其中有云:“大哉乾元,万物资始。”
子逸暗道区区蜀国的宫殿偏偏起名乾元。你哪里大了?又是谁人资始?好自口嗨啊!不过说实话这殿宇中富丽堂皇却丝毫不比汴京的差。
孟昶秉正归坐,子逸上垂首坐定,其余人等两旁列立。
孟昶开口先问:“公子远道而来,一路所见我大蜀风光如何?”
子逸道:“蜀中物阜民丰,不愧天府之国。”
孟昶道:“比汴京如何?”
子逸道:“汴京乃皇基所在,气象与此不同。”
“呵……”孟昶淡然冷笑,“岂不闻汉高祖立业于此?”
子逸道:“汉高祖仁德而得天下,而非凭借地利。王氏父子(前蜀)据蜀地一十八载,却未闻有何建树?”
孟昶笑道:“好个能言善辩的程公子,不过寡人可不是那王氏父子。如今周国无故犯我边境,意欲何为?”
子逸道:“秦凤二州,原是我关中故地,蜀国乘辽贼南侵之际,攫取之,如今我大周不过是收复故土,何言无故犯境?何况此二州离蜀中路途遥远,补给困难,将军不如献二州,我主愿同将军盟为兄弟,赏太平岁银,岂不美哉?”
孟昶道:“回去禀告你家兄长,寡人主动求和,旨在两下罢兵,望能使黎民免荼毒之苦,生灵免无妄之灾。但条件是必须保全秦凤二州,不然不必再谈。想我大蜀也是兵强马壮,誓在寸土不予外人!”
子逸笑道:“我大周带甲百万、战将千员。高平一战,令刘崇老贼丢盔卸甲,望风披靡。将军自比他刘崇如何?”
孟昶大笑:“哈哈哈,刘崇老儿不过冢中枯骨,摧枯拉朽,寡人矣能为之。他岂能与寡人同日而语,公子倒是可以让你家主上亲自前来与寡人比试比试,看看究竟谁主沉浮。”
子逸道:“既如此,我回去如实禀告便是。”
言说至此,再无说服彼此的可能。于是孟昶起身道:“公子远来,我特在承天殿内设摆酒席款待。还望赏脸。”
子逸拱手道:“有劳将军。”
二侍从开路,众人进了殿内,各自入座。
这时听一旁内侍高声道:“慧妃娘娘驾到!”
众蜀中朝臣又离席行礼,见屏风后掌扇双开,从中走出凤冠霞佩一位女子,见她翩似彩蝶,婉若飞凤,娇如花蕊,娉赛鹄鸿,简直美艳绝伦。女子先是上前给孟昶行礼,而后示意朝臣不必拘礼。再回首光扫过嘉宾席上,正和子逸四目相对,二人一时愣住。堂上这位慧妃娘娘正是子逸日思夜想的徐以沫。二人此时相见,不约眼泪皆在眼中不停打转,险一险落在当面。
这真是:往昔岁月、日思夜念朝夕思念,如今相见、万语千言咫尺难言。
原来当初二人离散后,以沫只身前往蜀中寻父,到在亲戚家下,发现父亲早已前往成都了,临走之时给她留有书信,根据书信上面所写,她一路找到殿中侍御史费正枢府下,这才找到父亲。原来他和这费大人的一位门客原是故交,经由门客引荐,作了府中的一位家臣。由于表现突出,后来赐了主姓,改姓费。难怪子逸几次派人前往蜀中寻找徐以沫,都不知所踪,怎知她也已经改名作费以沫。
其后不久后有一次,孟昶游幸费正枢的府地,正碰上以沫,为她的绝色倾倒,这才纳她入宫作了妃子。她父女身在矮檐下,哪敢反对。以沫为了父亲和家人也只得违拗自己的心意。她也曾想过寄信到汴京给子逸,可再想自已经嫁作人妇,那样做只会牵连了公子前程,二来也有背妻德。遂作罢了事,然而难以断绝日夜思念!
她和孟昶虽有夫妻之名,然而结婚当日以沫便如实告之,自己心存旧爱尚难以忘怀,不愿立即委身!那孟昶虽然作皇帝未必称职,倒确是个千古的情种,不但不强求与欢,反而更是恩宠有加。为博取美人芳心,只因她一句赞美,便在成都遍植芙蓉,可谓痴情。即便如此也没能改变以沫的心。
——我们的故事发生的那个年代,那时人们虽然没有像程朱理学得势之后那样被礼教所束缚,但婚姻这等大事也只能听命父母,再者以沫从小受的都是传统教育,她也没有勇气像《泰坦尼克》里的萝丝那样放下一切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真爱。只能和其他多数人一样用生命践行一件事情——认命。
回头再说程费二人,他们在这样的场合见面实是有些意外。二人先是愣了片刻,便各自收敛形容。孟昶起身上前从中引见二人,先是对子逸:“程公子这是寡人爱妃费氏!”
又对以沫:“爱妃这位是周国遣使程公子!”
二人相互躬身施礼,口中道“程公子”,“孟夫人”,这是相隔数载后两人又一次如此接近,内心却像是陷在沼泽中一样,近在咫尺,挣扎着想要接近对方,抓住彼此的双手,身体却不停地向下陷,向下陷,直到整个人陷进去,痛苦窒息。就在那躬身行礼的片刻时间里,两个人都在窒息中苦苦挣扎。
一旁的孟昶上前揽过以沫道:“爱妃我们入席吧!”
二人这才回过神来,各自归了座。酒宴开始。
循旧礼,先酒后菜,侍者担来数坛酒,分别为众人斟满酒碗。子逸一闻酒香,不由他鼻子发酸,眼眶发湿。
听正位孟昶道:“程公子在座诸位,来品尝一下我蜀中的佳酿,此酒名曰:雪梅酿,乃是寡人的爱妃专门酿制,是用青梅果配上梅下雪水制成,里面还添加了桂蜜,滋味美妙。诸位且慢慢品尝。”
孟昶说得津津有味,如数家珍,一脸得意洋洋。
一旁的程子逸一口酒下肚却是异常的苦涩辛酸。
酒过三巡,又上来菜式,其中不乏蜀中特产,鲜珍异味。不多时上来一道菜,红色晶莹的圆形薄片相互叠加扇形摆开,甚是漂亮。
孟昶又得意道:“寡人听闻中原人士尤擅烹煮羊肉。程公子可知这道菜肴的名堂?”
子逸假意不知:“还请将军赐教。”
孟昶道:“这道菜也是朕的爱妃所创,名曰绯羊首,乃是用羊首所做,其中附含酒香,味美异常。”
子逸自然知道这菜肴的来历,尝在口中却是味如嚼蜡,难以下咽。
席间他和殿上的以沫都故意躲避彼此的目光,然而这酒菜里吃出的却全是往日点滴的回忆。也许这就是所谓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它不是天涯遥远,而是就隔着一个孟昶的距离,两个相爱的人品着旧日的菜肴,吃着旧日的美酒,想着旧日的时光,而就是无法对面相守。
酒席宴上,双方如何觥筹交错,一番客套不作赘述,单说酒席宴罢。
孟昶起身道:“程公子,诸位使者,有道是‘蜀戏冠天下’今来我蜀中岂可错过地道川戏。寡人特在后花园设摆戏台,何妨你我一同前往观看。”
子逸躬身道:“多谢将军,既然您诚意款待,我等岂能辜负美意,愿一睹蜀中优人的风采!”
孟昶吩咐侍者开路,众人鱼贯前往。移步换景来在御花园内,时值农历七月,芙蓉初开。后花园内满园的芙蓉甚是美丽。使团众人皆交口称赞。
孟昶自得道:“这芙蓉花乃是爱妃所爱,为此寡人在成都遍植此花,众人恭抬,爱妃因得美号花蕊夫人。诸位来的正是时候,蓉城七月芳菲满天。好来迎宾!”
子逸频频点头,回想一路所见,果然四处芙蓉花开。
孟昶又道:“寡人素闻梁园景美,有霁雪寒梅,但不知与蜀中芙蓉相比,孰为更美?”
子逸泰然答对:“芙蓉富贵,寒梅素雅,可谓是各美其美。若是自有情人观,寻常春草,依然芳鲜;若是自无情辈看,富贵芙蓉,也是寡然。”
孟昶点头表示赞同。一旁以沫听来却别是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说话众人来在观戏的龙凤楼下,抬头看这楼:分作两层,高有数十尺,楼内金碧辉煌。众人上楼各自归座。
孟昶道:“程公子,诸位使者,今日我为诸位准备了三折好戏,一曰《打金枝》,二曰《长生殿》,三曰《定军山》,请诸位观赏品评!”
说完吩咐侍者令优人开演。
第一折《打金枝》讲得是,前朝唐代宗女儿升平公主许配郭子仪儿子郭暧为妻。适逢郭子仪花甲寿辰,众后辈纷纷前往拜寿,惟独升平公主未到。不免招来议论。郭暧听闻心中不快,回家后怒打了公主。公主向父母告状,郭子仪自缚上殿请罪,代宗不仅不怪罪郭家,反而加奖郭暧孝顺。又劝诫女儿善守为妻本分,公主主动认错,夫妻尽弃前隙,家宅和睦。这是一折欢喜冤家的戏目。其间优人演得为妙为悄,不时换来掌声。
孟昶论道:“代宗宽仁,礼贤下士。朕之楷模。”
众蜀中文武齐声赞:“陛下圣明!”
再来这一折《长生殿》讲的是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生死之恋。
演到《剑阁闻铃》一段,听那扮演唐明皇的优人唱道:
“再不能太液池观莲并蒂,
再不能沉香亭谱调清平。
再不能玩月楼头同玩月,
再不能长生殿内祝长生。
我二人夜深私语到情浓处,
你还说恩爱的夫妻世世同。
到如今言犹在耳人何处,
几度思量几恸情。”
曲尤在耳,情尤在心,往事尤是历历在目,而故人却相见不能相认。这段唱词一下触动了子逸的泪点,也是借戏掩脸,也是因曲触悲,一时泪流满面。
一旁孟昶看了不禁暗笑,这周天子好来有趣,别人不派,却偏偏派个多愁善感的来,一折《长生殿》就把他哭得如丧考妣。怎不教人笑话,看来大周也不过是个纸老虎,堂堂一朝的王爵净也是些酸肠瘪犊子。又侧过头一看身旁的慧贵妃,竟也哭得梨花带雨。往日里看这一折戏,倒也见她哭过,可唯独今日哭得格外伤悲,也个奇怪。
书中有词《江城子》暗道的是:
满园芳草叹孤情,
影娉婷,梦环萦。
珠泪一帘,溅入碧池清。
旧日郎君今再见,
虽思惦,恨相逢。
几多夜里寐难成,
广寒宫,醉刘伶。
云袖沾湿,不再舞长风。
远去光阴全唱罢,
空弹指,落花听。
——回头到在三折戏《定军山》,讲的是蜀汉老将军黄忠退张郃,占天荡,定军山拖刀计刀劈夏侯渊。
戏一开始,两旁四个旗牌,八字排开列立两旁,中间黄忠亮相。
此时一同看戏的赵匡胤就发现其中一个扮演旗牌官的龙套面色慌张,脚下步伐零乱、全不在锣鼓点儿上。心中生疑,就注了意了,双眼紧盯着这人。
接下来黄忠登场,开场唱到精彩之时,龙凤楼上众人纷纷鼓掌喝彩。正趁此时先前那扮演旗牌官的龙套猛地将旗杆摆开,杆子头对准子逸,扣动了什么机关,咔嘭一声响,从中间射出一支袖剑。口中高声道的是:“大胆周贼杀我将士,今取尔狗命!”
说时迟那时快,匡胤见袖剑打来,忙绰起手中一个大个儿漆盘奔那袖剑击去。“啪嗒”一声将它撞落在地。随之他就地一滚,到在子逸面前,一脚踹翻身前桌子,桌子立倒,挡在程赵二人面前。不出所料这时又射来两支袖剑,啪啪钉在桌面之上。匡胤自知程子逸有金身不破。使出这番身手意在演给一旁蜀中君臣,一来显示堂堂大周的将军如何身手了得。二来暗讽他们,当初你们主动提出议和,如今又来搞暗杀,人说:两国开征不斩来使,你们堂堂蜀国做这种龌龊之事,好不阴险!
再说一旁孟昶,他见此状况连气再惊脸色发青,连声道:“反了反了,来人来人将刺客拿下!”
一众大内侍卫冲上戏台,将刺客重重包围。那刺客自知难以脱逃,也不反抗,仰天大笑,束手就擒。
众侍卫将他五花大绑,押道楼上。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侍卫直接将刺客押到孟昶面前。
孟昶怒道:“呔,大胆刺客,竟敢当着寡人的面刺杀周使,你究竟受何人指使,还不速速招来。”
那人低头道:“草民所为无人指使,只是看不惯周兵无故犯我边境,杀我将士。这才愤然出手。”
孟昶听这人声音好是耳熟,命令左右道:“来人,打去他的头套,除去他的行头,擦了他的花脸。”左右依命行事。
低头再细看这人,紫面青须,细腰乍臂,分明就是山南节度使王昭远手下偏将尉迟赞,先前有几次和王昭远一起打马球,就有他陪玩,因其身手矫健,表现尤为突出,所以对他印象深刻。
再侧目看了看一旁在座的王昭远,见他变颜变色。孟昶狠狠地瞪了一眼,心说你个惹祸的精灵,真真胆大包天。而后正言厉色道:“大胆刺客,竟敢刺杀周国使者,今将你交由王昭远王大人按律论罪,来人将他押了下去,不要扫了我等的雅兴。”
一旁侍卫忙将他押了下楼。
明眼人自知:既然按律论罪理当交由大理寺审问,怎么就交给王昭远了呢。明显这里是有猫腻儿。这位王昭远究竟是何等人,为何孟昶对他如此偏袒。原来他出身乃是孟昶的陪读书童,二人可谓是正经八百的发小儿,交情莫逆。孟昶继位后封他作了山南节度使,理疏密事,可谓集军政大权于一身,成了名副其实的头号宠臣,那可真是堪比心头肉,胜似小棉袄。相应的问题也来了,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员,却是因亲受禄,一无军功,二无门阀背景。不免招人非议。由此他心中一直愤愤不平,常常自比孔明,誓言要北伐中原,立不世之功。既然惦记着北伐中原,他自然是蜀中朝廷响当当的主战派。不过当时蜀军前线也出现了补给困难,以丞相李昊为首的一帮人立主议和。再加之,孟昶本人在是战是和的问题上也举棋不定,以致一出现战略僵持,他便采纳李皓的建议,主动向周求和。对此王昭远自然心中不满,这才导演出这一出行刺的好戏,想要搅黄这个局。孟昶自然猜出其中原委,这才把刺客交他处置。心中却也暗怪王不懂事理。
再说龙凤楼上,刺客被押了下去,侍从们又重新整理现场,不过经这一番折腾,众人哪还有心看戏,最后草草收场,子逸和匡胤向孟昶告辞回了驿馆。
回到驿站,二人闲聊了几句。白天一番折腾,二人都有些疲累,见天色不早,各自回房休息。
子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里都是以沫的形容,恍恍惚惚,似睡非睡。此时卧房上来了一个蒙面黑衣人,他见房中灯光熄灭,轻手轻脚从房上下了来。高抬退,轻落脚,来在窗户下面侧耳静听屋中动静。听屋中鼾声渐起。他这才上前轻轻拨开屋门,从腰间抽出宝剑,到在床前。借月光观看,子逸侧身卧眠。那人举剑向他后心处刺去。只听“哐当”一声,连人再剑都被弹开,来人感觉放佛刺在铜墙铁壁之上,手腕震的生疼。子逸本就没睡实成,一听身后有响动,转过身子起来观瞧。正和黑衣男子会了对面,男子见事不好,拔腿就跑。这是一旁东厢房两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听到声响起身来看,正和黑衣人遇个正着。黑衣人见对面二女子挡路,二话不说,挥剑就刺。一剑先奔韩素娥刺去,这时突然一个黑影闪出挡住韩姑娘面前。黑衣人一剑刺在对面来人胸口,却见他也是分毫未伤。来人正是赵匡胤,他也听到屋外声响,唯恐害了鲁王的安危,忙跃身出门,正碰见素娥遇险,这才舍身相救。不想这一剑正刺在陈抟老祖所赐金甲之上,凑巧逃过一劫。
那黑衣人却是好不气恼,心中暗骂:真真是见了鬼了,我这宝刃如今竟然都变成废铜烂铁了吗,竹签草棍也个不如。怎么就伤不得他和那姓程的二人。
他哪知二人一个是金身不破,一个是宝甲护身啊!
再来他索性将鹿皮囊剩下的六枚袖剑一股脑全部打出。最后再来一个撒手剑。对面赵匡胤躲闪不及,左侧手臂没有覆盖宝甲处,被袖剑擦伤,只听匡胤口中沉沉“嗯”了一声。而那黑衣人这下没了兵刃,转身逃跑,赵匡胤岂肯放过,一抖手祭出手中大棍,正中黑衣人的后脑海,立时打了个万多桃花开!死尸倒在当场!
这时匡胤也感觉到伤口不对劲了,一阵剧痛自伤口袭上心口,一个趔趄身子向后栽倒在地。这时间子逸早就出了卧房,见匡胤栽倒忙上前查看,见他左臂伤口处红肿高大,直流黑水。再往脸上看,见他面色发青,呼吸急促,豆大的汗珠沿面颊滚下。子逸知道他所中袖剑必然有毒。
取来那袖剑仔细观看,只见那袖剑的尖上挂着一层深绿色晶莹透亮的薄膜。用银针取下来,用油水化开了一番检测,可还是验不出是哪门毒药。
只得令晴儿替赵匡胤擦拭伤口,好用上些药止血。可晴儿惊吓得只顾自己哭个不停,不敢上前。关键时刻还是素娥挺身而出,取来清水,为其轻轻擦拭。
子逸起身走到那死者身旁,上前扯下那死者脸上的黑布,一看正是白天那个紫面刺客。原来尉迟赞被抓之后,交给王昭远处置。行刺之事本就是王暗中谋划,又岂能怪罪尉迟赞,二人商议不如趁热打铁,今晚再往驿馆行刺。于是才又上面这段。
子逸搜遍了尉迟赞浑身上下,也没有找到任何像是解药的东东。又回头细看那伤处,暗道奇怪:世间毒药,皆有毒物照应,有毒物就能依照阴阳五行找到克它的解药。可眼前这毒,却无论如何也验不出它对应什么毒物。只把子逸愁坏。
这时晴儿似乎回过神来了。见师父愁眉不展,这才上前提醒道:“师父何不唤我神仙师父前来,他道行高深,定能救赵将军不死。”
晴儿这下可谓一语点醒梦中人。
于是子逸忙从旁催促道:“快快快,速速请真人前来。慢了怕是赵将军性命难保。”
晴儿于是按照凝阳子所教念咒语摇动八宝如意金铃,不多时凝阳真人驾云斗而至。
真人如何为赵匡胤诊治,究竟能不能解了他所中的毒。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