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过是名小伙计
柳小一自然认得骆明文。
来到京城的第一天，分号掌柜刘轩就不止一次夸赞过这个人。
柳小一也认为，这个人的能力，值得受到这样的称赞与肯定。
所以他本没有担心，骆明文会处理不好正在发生的事情。
直到那个人突然打开了盒子。
看到那块金牌，他也只好从巷子里掠了出去。
很多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就已去到骆明文的身后了。
就像是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
所以那些人只当是出现了幻觉，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能够从这一幕看出柳小一具有怎样威胁的人，自也是打起了警惕。
骆明文却是满心不解。
他自然也是识得柳小一的。
虽然同样也只是个伙计，二掌柜万阳旻带着柳小一离开之后，刘轩却也不止一次地提醒过他，就算不能与其交好，也定然不要得罪了这个人。
可见这个人在楼中有着怎样的地位。
然而这个人，此刻不但在要他的命，更要自砸招牌。
而且毫不掩饰地对他万分不情愿然而理所应当的举动，表明了鄙夷。
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骆明文没有时间问。
柳小一也没有时间答。
他只是说了一句话，抬了一下手。
装着金牌的木盒就已不翼而飞了。
手持木盒的那人直到柳小一将骆明文拽起身来，才发现了这件事。
一件在他看来，十分不可思议的事。
他简直就不敢相信，在自己已经清楚认知到柳小一具有巨大的威胁，每一根神经都绷得几要断裂，都在提防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的情况下。
手中的木盒，居然就这么不见了。
所以他立时感到了一股莫大的恐惧。
仿佛死亡并非是即将来临，近在咫尺，而是已透过了他的身体，扼住了他的呼吸，抓停了他的心脏。
只是他自己还不敢相信，所以此刻还能站在原地。
但凡有一丝松懈，便会变作现实。
所以他立刻出手。
他怕自己此刻再不出手，就没有任何出手的机会了。
所以骆明文没有时间提问。
柳小一也没有时间回答。
他只是再又抬手，随后拉着骆明文往楼里走。
骆明文更加不明所以。
然而那人却没有追来。
骆明文回头望去。
那人抬起了手。
站在原地。
随后望了过来，问了一句：“你是谁？”
柳小一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不过是名小伙计。”
那人先是愤然，随后释然，然后倒下。
柳小一已带着骆明文步入楼中。
那人却没有倒在地上，而是给一人扶住，然后离开。
百里有红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从而当柳小一神态随意地在他对面坐下，默然无语地望了自己半晌，随后有些不耐又颇为趾高气昂地说出，“你该付报酬了。”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意外。
他只是缓了口气，道：“东西还没买够。”
柳小一挑眉道：“价格可不低。”
百里有红刚一蹙眉，就听柳小一续道：“身为作风清廉的六门副统领，大人恐怕付不起。”
百里有红轻轻笑出声来。
骆明文听得笑不出来。
虽然很不客气。
但却是事实。
“小兄弟可真是快人快语。”
百里有红却还能笑得出来，也继续问道：“却不知要付多少？”
柳小一平静道：“一枚铜钱足以。”
百里有红双目一眯，“下一次呢？”
柳小一淡淡道：“万两黄金，还得看我心情。”
百里有红默了两息，呼了口气，苦笑道：“这个价格，本统领的确请不起。”
柳小一颔首道：“那便请大人付清报酬吧。”
百里有红亦是颔首道：“应当的。”
说完自怀中掏出一枚铜钱，平举身前。
柳小一神色平静地起身过去，将铜钱拿过，收进怀里，“钱货两清，大人若是不急，不妨在此小坐，也好让我们聊表心意。”
百里有红轻笑摇首，“不必。”
说完起身负手，朝外而去。
骆明文见状刚要开口，却见柳小一漠然望来，一时只让他觉得浑身冰寒，已到喉间的话语，竟给这一道目光，就尽皆给堵了回去。
当下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百里有红走出门外。
却又听到柳小一轻轻地说了一句，“原来如此，还行，还行。”
骆明文再又不明所以，柳小一却已自顾自地朝楼上走去。
百里有红却是步出楼外，走下阶梯，深深地吸了口气，神情坚毅地朝着来时的巷子走去。
刚到巷口，却听一人问道：“你要到哪去？”
百里有红停步扭头看去，微微一怔，道：“自然是回去。”
那人又问：“回哪里去？”
百里有红笑了一声，道：“当然是回家去。”
那人道：“你就不怕？”
百里有红道：“怕什么？”
那人道：“怕那些要命的东西。”
百里有红一滞，道：“哪些要命的东西？”
那人道：“孩童口中的童谣，月老手中的红线，高飞于空的风筝，以及默默无闻的野草。”
百里有红听得呼了口气，那人就已又道：“也许还有东边映照南海的朝阳，加上西边点缀北漠的月光。”
百里有红叹了口气，“那就让他们来吧，都来吧。”
那人微讶道：“你真的不怕？”
百里有红顿了顿，竟是问道：“你有看到我的腿吗？”
那人低头，又抬手，点头道：“不但看到了，还能看得出来，抖得十分厉害。”
百里有红苦笑道：“那你说我怕不怕？”
那人轻笑道：“简直怕得都想要趴下了。”
百里有红却是释然道：“所以我要回去。”
那人微微张口，随后偏头思忖片刻，点头道：“也是，换作是我，也想要回家去看看的。”
百里有红亦是点头道：“更何况，那是我一番拼搏之后，才再度得到的家。”
那人听过，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百里有红惑道：“放心什么？”
那人笑吟吟地道：“当然是放心送你回去了。”
百里有红愕了一瞬，问道：“送我回去？回哪里去？”
那人颇为不悦道：“自然是送你回家。”
百里有红怔了好一会，才笑道：“这还真是让人难以评价。”
那人惑道：“哦？怎么个难以评价？”
百里有红苦笑摇首，叹了一声，才道：“我还从未想过，有一天竟会让一位女子送我回家。”
他望着那人，补充了一句，“且还是人称‘小仙女’的念萱花。”
念萱花轻笑道：“虽说江湖中人不但喜欢给人起外号，也常常起得让人更为难以评价，身为女子，却绝不会讨厌这样的外号的。”
她巧笑嫣兮地补充了一句，“更何况，我的确很幸运，生得够漂亮，虽然听起来差了些，倒也的确是实至名归的小仙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