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达格斯流域
达格斯流域,并非星海或粒子流域,而是介于宇宙裂缝之间的不稳定物质流。因物质与反物质之间的排斥与吸引造成的不规则扰动空间,其性质就如非线性排列的重力磁场,造成了空间流动,又如水流遇到不规则重力干扰时而上下、时而左右、时而前后,所以被称为“流域”。在流域中,无论多高明的武能修行者、飞官都无法在物质与反物质之间判断空间流向,而且极有可能被物质流浪潮淹没变成时空粒子。
这并非不稳定的量子空间或者时间通道,黑幕的虚空中看不到任何异象,只有雷达、重力感应装置、能量传感器这种探测型设备会有异常。不过,对于文仁凤和聂承来说,在他们的感官里,这里随时都在进行着末日演出。
在达格斯流域中,只有能够彻底感应到目标与自身之间位置变化的灵体才能找到一条通道,例如,聂承就是这样一个灵体。
之前他在矿场与灵妖大战时扔出的盾牌实际上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而且能够再生、重造,但经过聂之鸣的调教,他能精确感应到扔出去的盾牌与自身之间区域的位置变化从而操纵盾牌。以二十多个宇宙循环周期后的武能知识来讲,聂承的这种能力在九系天赋中属于不死系与标记系天赋的组合、升华天赋。
然而,聂承的这种能力只有他自己知道并且在达格斯流域中自信心十足。上一次聂承夫妻二人误入达格斯流域还在500多年前,当时其实是因为聂承在目的地与自己之间找到了一条近路,而后聂承虽然感知到误入了达格斯流域,但并不敢告诉夏颖,只能在逃出达格斯流域后才敢说出真相。
为什么一定要是“逃”呢?
此刻,在聂承的感官世界里,穿梭机外的虚空已然变了模样——黑幕的虚空中仿佛奏响了激昂的曲目,在聂承的大脑边忽远忽近,近时让他几乎丧失五感,远时让他仿佛坠入虚幻。他关闭了穿梭机的能量护盾,将盾牌接连抛出穿梭机,无数盾牌就像石沉大海,一进入虚空就被一张张巨口吞噬消失不见。但聂承就是靠着他与盾牌之间位置变化来判断空间走向。
反物质浪潮一波又一波的袭来,聂承操控着穿梭机左右上下的穿插,此时的他已站立而非坐在驾驶座上,紧张而兴奋的一手握控制杆、一手不停的向舱外射出盾牌,喉咙里不时的发出“咔咔咔”低沉狂妄的笑声。
物质流与反物质流冲撞时会形成漩涡,这种漩涡像黑洞一般具有强大的引力,如果一旁的浪潮没有形成足够的冲撞力化解这些漩涡,那这个漩涡会无限扩大。但是经过岁月的冲刷,这些无限扩大的漩涡最终会被身旁也逐渐变大的漩涡相互拉扯而变的相对稳定。在达格斯流域中,这种原始的大漩涡几乎随处可见,聂承上一次是靠着牺牲自身灵核一半的能量和穿梭机大半的能量硬生生把自己夫妻俩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并不知不觉的掌握了在达格斯流域航行的技巧。聂承其实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只单单凭着上一次在达格斯流域航行的经验就有了自信。
物质流漩涡充满了虚空粒子,其实重力感应器能够感应到这种超重的空间,因为反物质的对冲影响,超重空间的重力会呈现出如波纹般的浪潮,它会表现为仪表忽高忽低、重力方向忽左忽右。聂承需要做的,就是绕着漩涡的边缘前进,才能在无数个物质流空间之间让穿梭机平稳的朝着他早就标记好的安列宇宙前进。聂承可以通过标记点与自身之间的位置变化来不断的调整飞行方向来确保不会飞到其他宇宙或者其他物质空间。
聂承的表情几近癫狂,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脸庞、手腕手背脱离甩出,不时的左飞右抛。有时刚刚被抛飞的汗珠还没来得及撞上其他物件又被迫落回了聂承的身体。而由于紧张,聂承除了低声沉笑以外就是舌头抵着咬紧的牙齿发出“支——”的声音。
整条穿梭机上,最精明和最愚笨的两个此时已经摆脱了休眠的影响在休眠仓中睁开了双眼。
尤迪泰尔率先推开休眠仓的盖子,只感觉穿梭机的运行极不稳定,遂决定继续待在有固定装置的休眠仓内。
“诶..哎哎哎.....”
文仁非打开盖子后非要一探究竟,不顾一切的离开了休眠仓,随后在失重和超重的不同影响下在穿梭机内满天撞着飞。
文仁非见尤迪泰尔方向的休眠仓已经打开,故想方设法的朝其飞去。
尤迪泰尔闻声费力的弓背而起从休眠仓中弹出半个脑袋,眼睛刚好与撞来的文仁非对上。
“蓬!”
文仁非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尤迪泰尔的休眠仓,此时正“趴”在尤迪泰尔身上,跟“躺下”的尤迪泰尔鼻头相触。
“嘿嘿...早上好~~~~”
文仁非没抓稳,又被甩出去,引的尤迪泰尔再次探出脑袋看着文仁非主演的闹剧。
“你就不能回去休眠仓把自己捆起来么?”
看着已被撞的鼻青脸肿的文仁非,尤迪泰尔居然忍不住想笑——这人类是有多蠢?
“哎我回不去——啊!——哦!啊!哎哟.....啊!”
尤迪泰尔感觉脑袋晕乎乎的,也不再管文仁非,自顾自的躺进休眠仓中。
“嗷!哦嚯....欧.....”
文仁非终于在被撞的面目全非之后死死的抓住了驾驶舱的门把手,因为他没有什么能够固定身体的技能,此时也只有靠蛮力把自己贴死在门上了。
即使文仁非再蠢,也知道聂承肯定在搞鬼,而且这种非人类的飞行轨迹下,聂承肯定正全神贯注的在操控穿梭机。所以文仁非不敢胡乱的打扰聂承,他只是吃力的将视窗拉开,而后在天旋地转中看见聂承正稳稳的站在操作台前一边射出盾牌一边飞行。
文仁非看了看撞到视窗玻璃上的水珠,心中暗自骂了娘后关上视窗。
尤迪泰尔这时起身转头盯着旋飞的文仁非问道:“怎么回事?”
文仁非不耐烦的道:“我也不知道!老聂这王8蛋不知道又在....哦....嚯嚯嚯.....”
文仁非没抓稳,穿梭机突如其来的偏移,让门把手不偏不倚的卡向了文仁非的双腿之间。
而后在漫天的撞击中,文仁非没再顾及其他地方,只捂着下体蜷缩成一团不停哀嚎。
尤迪泰尔脑袋左摇右晃的看着球形的文仁非在运输舱内盘滚,突然觉得非常受用,她嬉笑道:“诶!不错耶!你就这样,别动!”
文仁非眉毛都炸了,怒道:“什么叫不错?你有没有点同情心!”
谁知尤迪泰尔还是嬉笑道:“你快用你的屏障保护自己呗!我只是觉得看着你这样翻滚我居然不会头晕了!”
文仁非这才想起自己的能力,暗骂了自己三声“蠢猪”后立刻把自己保护起来。
就这样,一个金黄的球体在舱室内撞击、翻滚,而尤迪泰尔饶有兴致盯着球体,脑袋和眼睛也跟着球体翻滚,嘴里还不时的传来“诶~~咦~~哦~~~”的声音。
终于,文仁非的胃也跟着翻滚了起来,他竭尽全力的撞进了自己的休眠舱,而后对着秽物口悠长的发出了一连串的“欧”声。
尤迪泰尔失去了征服眩晕的目标,焦急的吼道:“文仁非你快出来啊!”
谁知文仁非右手成印,舱室内飘出一个泛着血红微光的金色球体开始翻滚。
“诶~你这主意不错哦!”尤迪泰尔喜笑颜开。
文仁非终于排解完了自己的忧难,憋着一股劲把自己捆好后长吁一口气,眼睛也跟着球体翻滚起来。
“哇....原来这样真的舒服多了!”
二人就这样盯着满天飞的球体机械的转动着脑袋。
战列舰上,把自己紧紧钉在地板上的文仁凤目光锁定远方,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穿梭机的位置。然而,整个战列舰的舰桥就没她这么淡定了,飞官们一个个咬紧牙关、满头大汗的盯着波段屏幕并紧张的操控着战舰飞行。
舰长大呼道:“飞官三班,5秒后接替二班,准备,5、4、3、2,接手!”
飞官们立即娴熟同时按下和拉起控制杆,第三排的4个飞官立即接手了飞行操控。
“一班40分钟准备!”
方申宇用自己的能力将自己固定贴在地板上朝文仁凤走去,走到她身后焦虑道:“凤姐姐,我们已经损失了三成战列舰,还有多久能出达格斯流域?”
文仁凤并不吭声,依然坚定的望着前方,丝毫不为所动。
“报告,后方闪烁出现小股不明飞行物。”
方申宇闻声转头与侦察兵惊恐的目光对上,而后再看了一眼依旧闷不吭声的文仁凤。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方申宇痛心大喊:“旗舰关闭能量信道,第二旗舰立即打开能量模拟,引开追兵!”
方申宇刚说完,传令兵还未来得及传令,文仁凤倏地出现在主控台前,双手按住操纵杆瞬间便抢夺了战舰的控制权。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方申宇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传令!”
传令兵这才忍着眩晕的不适紧皱眉头打开信道。
平静的虚空中,左摇右晃的战列舰群突然分出一半舰队往左上象限消失。而旗舰则孤零零的脱离了舰群往右下象限飞速离开。除了小股舰队往旗舰方向奔去,另外的战列舰全都作鸟兽散。
按常理来讲,就算娄挈摩加有通彻寰宇的本领也不可能追踪到达格斯流域,这个物质流与非物质流对冲的空间会打乱一切能量,任何设备、灵体都无法从外部感应到里面的能量。
当然,只有一种可能例外——那就是感应自己的能量,就像文仁凤感应自己的标记点、聂承感应自己的盾牌一样,所以,能追进来的,应该是非娄挈摩加莫属了。
文仁凤虽然在仓促之间还是做了准备,但是并没有做好全面的部署,而且她也并不会预料到聂承会往达格斯流域飞。
这一次,文仁凤的损失可以说是相当巨大。因为第二旗舰的离去,整个舰队将丧失一半以上的战斗力。本来第二旗舰只是用作最后一道护身符,在正常宇宙空间中可以战术分散,而后还可以再汇合。但是在达格斯流域,一旦分散,再汇合的几率几乎为零。
所以,此时的文仁凤已经稳不住阵脚了,她只希望快点摆脱追兵、快点离开这个宇宙的界限。
分散的舰群在慌乱中纷纷撞进反物质流中,就像油滴进了洗涤液,霎时间被分解成若干物质而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方申宇眼中,这根本不是一次有安排的战略撤退,而是一次大逃亡。他愤恨的盯着文仁凤,而后又对着战舰外远方的虚空牙帮子咬的“嘎吱”作响。
“太蠢了!都太蠢了!”
方申宇几乎是咆哮着喊出来的。
如果聂承不自负的选择达格斯流域,又或者准备时间再......
没错,如果再给文仁凤点时间,说不定不会造成这么大的损失。然而,娄挈摩加愿意吗?
文仁凤只能强咽下一口苦水,她此刻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带领剩下的人逃出生天。
没有那么多生离死别,文仁凤心中只有那股永不熄灭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