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石碑
神族将军和副将爬上城墙，隐约看见远方地平线上黑压压的魔族大军。
大概再过两个时辰，魔族的先头骑兵部队就会抵达赤阳关下。
那名将领尽量摆出威严的样子，打量着司徒烈，老气横秋地问道：“阁下是何人？再过不久魔族大军将兵临城下，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本将军劝你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司徒烈没有理会他，眺望着远处的魔族大军，双眼熠熠生辉。
将军有些恼怒，却被司徒烈魁梧的身躯和无形的气势所压制，只能将怒火转向老李。
“老李，在这儿傻站着等死吗，还不回到队伍中去？”
老李冷漠地看了将军一眼，副将发现他红红的眼睛和脸上的泪痕。
他跨前一步走上前去，对司徒烈恭敬地行了一礼，诚恳地说：“这位大人，我们即将撤离赤阳关，请您跟我们一起走。我们早晚会收复这里，消灭魔族。”
司徒烈漠然地瞥了瞥副将。副将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不由得低下了头。
“你们走吧，走晚了会被他们的骑兵部队追上的，到时就走不掉了。”司徒烈转向老李，声调中透着丝丝暖意。“小李子，你也走吧。”
“不，我要和你一起捍卫赤阳关！”
老李嘶吼着拔出腰间的长剑。司徒烈注视着他坚毅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
“固执倔强起来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过，这次是我一个人的战斗，你在这里为我掠阵吧。”
“司徒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做？”
司徒烈眼前闪过若云柔美的微笑，闪过百万人族脸上激昂的表情，喃喃低语：“算是为了赤阳关的尊严。”
他扭头对那位将军说：“这位将军，一会儿见机带着老李和你的部下离开，我不会为你们拖延太久的。”
将军木讷地点头答应，却忘记了现在离开就是最佳时机。
司徒烈走到老李身边，看着老李眼角的鱼尾纹，掺杂在黑发间的些许白发，对这位朋友露出最后的微笑，然后冲着魔族大军的方向飞去。
城墙上的三人盯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副将转身看着将军，请求道：“将军，末将有一事请您批准。”
将军仿佛没有听见副将的请求，视线仍紧紧追随着越来越模糊的身影。猛然间，他命令老李：“吹响赤阳关的进军号角！”
老李愣住了，瞪大眼睛望着将军。
将军没好气地呵斥道：“非要骂你，才能听明白我说的话吗？快去！”
老李甚至没有对将军行礼，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不远处的角楼。
将军故作轻松地问副将：“刚才你好像有什么事向本将军请示，什么事？”
副将眼中闪烁着惊讶和尊敬的光芒，对将军郑重行礼道：“对不起，将军。末将没有事情需要向您请示了。”
古老悠远的号角声划破苍穹，回荡在赤阳关内。赤阳关跟着发出轰隆隆的雷鸣声，仿佛沉睡已久的巨人正在被唤醒。
号角声跨越空间，向着赤阳关后面的赤首关，落涧关，地涌关，神都传去。赤阳关城内的几支小队快速爬上城墙，他们望着将军和他身边的副将，一头雾水。
吹响号角的老李回来了，加上将军和副将，城墙上站立着八十一位神族将士。众将士循着将军的视线望去。
魔族大军越来越近，甚至可以看见前锋骑兵手中黑色的长枪上闪烁的光芒。
望着无边无际逐渐逼近的黑色乌云，神族将士脸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恐惧。身为神族的骄傲使得他们没有后退一步，只是握着兵器的指关节因紧张用力而泛起白色。
“从现在起，谁都不许眨眼，全都给本将军瞪大眼睛注视着前方。”
将军浑厚沙哑的声音响在将士们的耳中，令他们大吃一惊。
同时他们非常纳闷，不是说好了巡察一遍就安全撤离吗，难道我们的眼神可以逼退气势汹汹的魔族？
虽心存疑虑，他们还是按照将军的话做了，努力瞪视着随时可能吞没他们的黑色大军。
赤首关的涤魔神将在听到号角声的一瞬间便传唤最得力的部下。
他有些恼怒地问：“怎么回事？为何赤阳关的进军号角会凭空响起？是欢迎魔族还是讥讽我们不战而退？速速调查清楚是谁负责最后的巡查，让他滚过来见本神将！”
一名身材修长，脸色白净的将领沉声说道：“回禀神将大人，殿后的人乃是低级卫戍长宋野。末将这就去接应他回来，再定他罪过。”
涤魔神将沉吟了片刻，低声说道：“切记若是遇到魔族，你们一定要安全回来。”
“是。”
议政殿一大早就聚集了文臣武将等待司徒大元帅给他们答复，大元帅迟迟没有来，却听到了赤阳关传来的号角声。
荡魔、殇魔、狩魔三大神将的脸上皆现出疑惑的表情，交头接耳道：“难道有人不服从命令，私自向魔族发起了冲击？等见过大元帅之后，再向赤首关的涤魔神将询问。”
荡魔神将环视大殿里的众人，看见了文武大臣们的疑虑。
略一沉吟，洪亮的声音从他仍虚弱的身体内迸发而出：“诸位或许对刚刚的号角声感到困惑。不瞒诸位，我等三人对此也是毫不知情。在会见大元帅之后，我等再调查号角声一事。”
“大元帅为何还不来？昨日此时，大元帅可是已经在大殿中了。”
“谁去催促大元帅一下？”
“安静！”
荡魔神将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鸦雀无声，大殿中弥漫着一股焦躁不安的气息。
议政殿的文武重臣对号角声议论纷纷时，赤阳关的八十一名将士伫立在城墙上凝望着越来越近的黑色钢甲洪流。他们的手心开始沁出汗水，握着武器的手越来越用力。
突然，一名目光锐利的士兵指着前方喊道：“好像有人挡在了魔族骑兵的行军路线上。”
其他将士循着他的手指望去。有人皱紧眉头，努力张望，有人一脸茫然，无所发现，有人一脸惊愕……
终于所有士兵都看见了一个模糊渺小的身影，如同屹立在村口的那块试图阻止洪水冲进身后镇守了无数岁月的村庄的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