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囚笼雄狮

鲍勃在办公室狭小的空间里来回来去地走着。

鲍勃和约翰走的步法完全不一样，约翰在办公室里转悠起来是像条没人遛的乖乖狗，一圈圈地兜圈子。鲍勃是走直线，跟狮虎山里饿蹩了肚子的狮子一样。

鲍勃就是一只囚笼中的雄狮。

只要注意看他落脚的狠劲，就可以看出鲍勃的浑身憋足了劲，他在狭小的办公室里转悠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冲出去。

鲍勃的拼搏劲头绝对是一流的。

周六一大早，鲍勃就醒了。鲍勃不用上闹表，每次心里头有事，他都会应时地醒来。转头见身边的妻子露西还在睡觉，他小心地撑起身子，先把一双长腿移到床边，在地毯上找好了支点，才一点点地蹭下床。他连拖鞋都没敢穿， 悄悄地关上了卧室的门，光着脚走到卧室外，踩着粗糙的已经洗不出原色的旧地毯慢慢地走着。藏在地毯中的一些渣子有些扎脚，好在鲍勃已经习惯了。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靠走廊边上的卫生间，先是用冷水洗了把脸，接着，把头伸到水龙头下痛痛快快地冲了个凉，擦干净一头一脸的水时，他彻底地清醒了。他先用刷子把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这才刷牙。刷完牙齿后，他对着镜子呲着洁白的牙齿，挑起眉毛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早安，鲍勃。” 他给了自己一个快乐的问候。他感谢父母给了他一副人见人夸的仪容，还有一个智慧的大脑。

鲍勃仔细地擦干净了洗面池台面溅上去的水，端端正正地在上面放好了笔记本和圆珠笔，做好了随时做电话记录的准备。忙完这些后，他把耳朵侧向卧室的方向认真地听了听，还好，没有什么动静。妻子还在安睡。

身材高大英挺的鲍勃，委委屈屈地住在一室一厅的公寓里，面积还不到五百平方英尺。鲍勃是一个超常勤奋的房地产经纪人，妻子是一个资质平凡却心气极高的人。平时妻子关起门来在卧室里用功读书， 他在餐厅里办公 ，彼此各忙各的，基本相安无事。但是，遇到妻子要准备考试时，情况就不一样了。

露西的成绩总是在80分到90分之间浮动，露西正在攻取博士学位，低于80分，就是不及格的成绩。每次考试，都让她饱受煎熬。每逢这时露西头顶上总是火气蒸腾，连呼吸都带着火药味。有时，鲍勃客户的电话铃一响，不论他加着多少小心，囚在卧室里的露西还会把跟转头一样厚重的硬皮教科书 “啪” 地一声摔到连着客厅的这面墙上。鲍勃真不知道露西那纤细的胳膊怎么可以扔得动这么重的书。每逢这样的日子，鲍勃就只能乖乖地躲到走廊过道边的卫生间里，关起门来，坐在马桶盖上工作。困了，也只能在厅里那个弹簧都垮掉了的沙发上，蜷曲着长胳膊长腿过夜了，免不了又要腰疼。

鲍勃知道妻子正在赶写一篇论文，清晨两点多才上床，今天晚上还要再接着开夜车，所以，他很自觉地躲到了卫生间里。

多少次，当露西闹得让他受不了时，他真的很想说：露西，干脆，退学找份能赚钱的工作去吧。但是，这句话他绝对说不出口，不是不敢说，而是不能说。因为每次提到妻子，同事们和客户们都会夸赞鲍勃娶了一个才女。露西的学历，经常让鲍勃被人高看三分，是他头上戴着的一个漂亮光环。也罢，连克林顿都可以让希拉里一脚从床上给踹到地上，他的妻子摔本她自己的书，有什么不能忍的。

鲍勃在马桶盖上坐了一会，赤着的脚把冰冷的瓷砖地面都捂热乎了，电话也没响。

鲍勃看看手表，才七点，早了点。干脆，先把早餐解决了。

鲍勃从冰箱里取出了低脂牛奶和全麦面包。他想涂点花生酱，看了看上面的脂肪含量指标，就立刻放弃了。聪明的鲍勃对自己的身材和健康都比常人更在意，平时在外，他宁可饿着肚子，也绝对不去碰那些美国快餐店里的垃圾食品。

他再次打开冰箱，取出了一个青椒，一个西红柿，淋上几滴洗洁精，他把水龙头的水流调到很细，认真又不出大声地把它们洗干净。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食不厌其精，做不到，至少要健康营养。老婆只会煮方便面，美食，这辈子怕是没指望了。越是没人关照，就越要关照好自己的健康。”

鲍勃刚刚咬了一口青椒，突然感到手机在屁兜里震动。

电话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