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穷就是志短
回到何家，廖彬彬更想打的是何乐宇姐姐家的另一只神兽。
原本只有二宝在何家住着，大宝由爷爷奶奶带，一到周末才会送过来一家团聚。大宝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廖彬彬住的房间是给他周末来住留的，其实也就是午休一下。现在住了廖彬彬，保姆就让大宝去何乐宇的房间睡，大宝不乐意，踹开房间的门，把廖彬彬随身带着的小猪佩琦棉絮给抽得满地都是。
虽然说小猪佩琦是廖彬彬不离身的玩偶，不至于打孩子这么严重，但他在廖彬彬另一把大提琴的琴盒上涂鸦。这对爱琴如命的廖彬彬来说，是无法容忍的。但他也就只有生气的份，难道还要和一个孩子计较。毕竟孩子没有是非对错，只有不会引导的家长。
何乐宇拿了两罐啤酒和一些下酒的小菜，“孩子被宠坏了，回头我给你买一个新的琴盒。”
“我还是尽快找房子搬。”廖彬彬打开啤酒，和他碰了碰杯，他本来就没打算在何家长住，这只是积蓄即将耗尽的权宜之计，等何家二老回家前他就会搬走。
何乐宇边喝啤酒边说：“为了节省开支，我还是先不搬，这样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何乐宇和廖彬彬一起出国求学，至今已有十年。他们身上都有很重的漂泊感，对住的地方没有太高的要求，一日三餐，四季冷暖而已。
廖彬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舒林给我打钱了，我一个人可以应付。”
“舒林能给你钱才怪呢！他这个时候给你钱，一定是机票钱，让你回去工作。其实，你想过没有，如果放弃四重奏，你回到欧洲的古典音乐圈，你还是闪闪发光的廖彬彬。”
廖彬彬若有所思，“可是四重奏不是我一个人的心愿！如果你不想继续，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可是为了四重奏，才改修中提琴，你现在说不要我，你良心不会痛吗？”何乐宇把啤酒喝完，捏扁易拉罐，“你好好反省反省，我下去拿啤酒。”
“给我拿……”廖彬彬的话还没有说完，何乐宇已经走远了，他只能不太情愿地起身，脚步缓慢得像一只树獭，连肩线都是垮的，与白天穿了三件套西装的他，判若两人。
面对何乐宇的质问，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是他不能以牺牲别人的艺术生命为代价，来实现自己自私的梦想。即便何乐宇和萧子言都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如今的逆境，是他不可预知的，也是他至今跌得最惨的一次。虽然他满口说着不介意，可心里还是会难受。午夜梦回，他时常被恶梦惊醒，反复地检讨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可是他没有答案，也没有人可以给他答案。
楼梯转台。
“姐，你不能赶廖廖走。”
“为什么不能？这是我家，他的存在严重影响我的个人生活。”
“你已经嫁人了，你的家不在这，这幢房子也不在你名下，你就是来借住的，你有什么权利赶走我的兄弟，而且还是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姐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你对姐姐说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就有良心了？姐姐也是为你着想，这次的巡演计划取消，你损失了一把琴不说，这半年的时间你连乐团的演出都推了。处境糟糕的人不仅仅是他廖彬彬，还有你自己。四重奏散了也就散了，我倒觉得是好事，可你却偏偏还要他在捆绑在一起。”
“别越说越过分，是你自己不能坚持自己的音乐梦想，现在反倒背后说人是非。姐姐，你现在怎么这样？”
“我是为了你好，好好的柏林爱乐中提琴首席不要，非要跟着他做室内乐的巡演。能巡演倒也还好说，可现在呢？”
“所有想把自己想法强加给别人的时候，都会说是为了你好。但什么才是对我自己最好的，只有我自己知道。”
“爸妈就要回来了，他们要是知道廖彬彬住在咱们家，或者廖院知道他在咱们家……”
刚走到楼梯转角，廖彬彬听到何乐宇与姐姐何乐宸的争执，他默默地停下来，没有继续听下去，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就像自己没有离开过一样地瘫着。
当天晚上，廖彬彬向朋友求助，通过半个小时的学习，已经可以掌握各种租房、短租类的app，并且在凌晨三点左右，锁定符合他条件的四处公寓。
隔天一早，他一起床就和房东取得联系，约好看房的时间。
但廖彬彬出门时才发现，他又忘了下网约车平台的app。何家处于高档住宅区，出门连人都不怎么能看到，更不用说路过的出租车。
廖彬彬在门口站了一会，何乐宇从楼上打开窗户问他要去哪里，他回头说：“散步。”
“你等等我，一起去。”
一辆熟悉的smart晃晃悠悠地停在他正前方，他毫不犹豫地上前打开车门。
但是……
车门是锁住的。
他再开，还是没有解锁。
他用力敲车窗，谈小周这才慢悠悠地打开，歪着脑袋问他：“有事吗？”
“开门。”廖彬彬说。
“为什么？”谈小周不解地看着他，一脸迷茫。
“我要上车。”
谈小周又问：“为什么要上车？”
廖彬彬懒散的性子在她跟前，已经快急成火爆脾气了，“你不是跟踪狂吗？我现在给你一个光明正大跟着我的机会。”
“我不是跟踪狂，我就是……”谈小周停顿下来，绞尽脑汁地为自己辩解，“跟着你而已。”
“好吧！”廖彬彬投降，也懒得跟她计较用词，“我今天让你随便跟，你开门。”
谈小周又想了片刻，在何乐宇打开大门时，终于打开车锁让廖彬彬上车。
廖彬彬冲何乐宇挥手告别，何乐宇一头雾水，这家伙不是对谈小周避之唯恐不及，怎么上了人家的车？
“需要等一下何博吗？”谈小周说的何博就是何乐宇，“后面还有一个座位。”她指的是smart后座，需要把前排座椅前移，才能爬进来的座位。
廖彬彬艰难地动了动他的大长腿，“那位置何乐宇只能横着进来还伸展不开，就不用带他了。”
谈小周慢悠悠地发动车子，“我们要去哪？”
廖彬彬打开app，一个个地滑开，“去这。”
谈小周停下车，眼睛盯着他的手机，语气平静地说：“我不认识路，跟导航走可以吗？”
“随你。”他也不认识路。
谈小周见他收起手机不动了，催道：“那你开呀！”
廖彬彬傻眼了，“导航我不会。”
还没来得及学！但他不会说。
谈小周深深地望过来，“可是我没地址，你直接从app上，旁边有一个导航键，就可以了。”
廖彬彬是真的不会用，他平时几乎没有机会用到这些app，凡事都有舒林事先安排好，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让他直立行走，他居然走不动。当然，这也是因为廖彬彬太懒，懒得付出太多的时间在这些细枝末节上。
廖彬彬把手机扔给她，“搞定他。”
谈小周捣腾几下，导航语音提示开始。
到达第一个目的地，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的事情，和语音提示中大概需要五十分钟的时间，有着明显的时间差。廖彬彬也成功错过和第一个中介约定的时间。
谈小周表示很无辜，她开车一向很慢，而中途因为走错车道绕了一大圈，又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谈小周很无辜地提醒他：“你自己上的车。”
廖彬彬上了贼车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不认路，还要节省打车钱。
人穷，就是志短。为五斗米折腰，还是要有自觉性。
他给中介打电话要求看房子，但对方说已经租给另一个人了，刚刚签了合同。
谈小周这才知道他是在找房子。
因为路况太复杂，谈小周的smart简直是龟速爬行，到了第二个目的地还是迟到了。
这次约的是房东，一路上廖彬彬跟他说明会迟一些，因为他一直在国外生活，路完全是不熟的，房东特地等了他半个小时。
廖彬彬先是一番诚恳的道歉，才跟房东看房子。
他找的是单身公寓，远离中心市区，租金相对便宜，而且还是新楼盘，很符合他对居住环境的要求，也就是安静。
谈小周跟在后面探头探脑。
房子是新装修的，还没租过人，家具和电器都是全新的，廖彬彬很满意，最关键的是租金便宜。
就在廖彬彬与房东即将达成协议，掏出手机要付订金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谈小周突然质问廖彬彬：“你没有车，也不会开车，可这里最近的超市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你要是打车的话，生活成本会变高。而且这里离音乐学院和何博家也很远，起码要一个小时的路程。低租金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美好。”
廖彬彬把谈小周带到一边，“我并没有征求你的意见。”
“但我觉得你需要。”谈小周一脸严肃，一字一板地回答：“何博和言姐是你重要的朋友，你们还会有四重奏的排练，无论选在你们三个人谁的家中，都是不短的路。而你偶尔会有演出，这些打车的费用就不便宜了。你确定你不需要意见吗？像你这种一直生活在国外的人，还是问问何博和言姐会比较好！”
廖彬彬咬牙切齿，“这些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你可以走了，今天谢谢你。”
“就算你现在就租下这个房子，你也需要回去拿行李和琴。”谈小周晃了晃车钥匙，“我可以送你回去！省车钱！”
廖彬彬冷哼一声，“我不租了。”
“为什么？租金这么便宜，你需要生活用品我可以帮你送过来的。”谈小周依然很诚恳，“可以省不少的打车钱。”
“然后呢？”
谈小周一头雾水，“什么然后？”
“然后你就能天天在我家楼下弹琴吗？”
谈小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这个主意不错！起码没有会哭的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