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同辉之故国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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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石勒反间除祖狄王敦兵围建康城

范阳祖逖,从下就有大志,八王之乱时,他和刘琨当时都是司州的军中主簿,渡江之后,掌管司马睿的军咨祭酒,闻鸡起舞就是讲他的故事。祖逖以光复中原,振兴中华为己任,多次向司马睿请求北伐,司马睿就任命祖逖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按照一千人的标准拨付军粮,给布三千匹让他准备军服,至于军械器杖,让他自己想法。祖逖招募到一些强健的军士,带领他们从京口渡过长江,大江波涛汹涌,浩浩荡荡,一路东去。船至中流,水流湍急,祖狄站在船头,负楫而立,面向大江发誓:“祖逖我如果不能扫清中原,绝不渡江回来!大江为证!“北渡之后,占据江苏淮阴,打造兵器盔甲,招募军卒,渐渐拉起一支二千人的队伍。

祖狄从淮阴向山东、河南发起对赵国的进攻。祖逖的大将韩潜与赵国的大将桃豹在河南陈川形成对恃。韩潜将军队驻扎在东台,从东台上面可以向西瞭望赵军的动向。东台向东开了一个营门,方便退向江东。赵国的桃豹则把守西台,留了一个南向的营门。

前文书说道,当时天下饥荒,双方的军士饥肠辘辘,看见粮食如大旱之望甘霖,眼睛都能发出绿光。双方在陈川兵力相当,相持不下。祖逖在淮阴将军府内,手书一封书札,召唤军士前来,随运粮队伍前往,让其面交韩潜。随后,只见一只浩浩荡荡的运粮队伍从淮阴城内出发,迤逦来到东川,只见粮车上袋袋军粮十分醒目。前方的队伍进入东门,登上东台,后方的运粮车还在城外。晋兵一见赵兵,四散逃跑。桃豹呼啸一声,挑起军粮运回西台,打开布袋一看,全是白花花的大米。众军士见到粮食,一片欢呼。桃豹心中却更加不安,抢来的军粮只够一日,眼见晋军已经运进大批军粮,看来晋人粮草充足,而我军还是饥肠难耐。韩潜在东台上望见了这一切,暗自叹道,果然如祖狄所料。其实,先期运上来的千担军粮全是沙土,让桃豹抢走的才是粮食。

按照祖狄的吩咐,韩潜派出精兵,埋伏在汴河北边的大路两边。几天后,只见从西边远远过来一只队伍,千余头毛驴驮着粮食,黑压压一片。树林里伏兵一拥而起,赵兵只能抱头鼠窜,韩潜和冯铁两员大将前后夹击,不消一盏茶功夫,将千余但军粮尽数截下,运回东台。桃豹一见军粮被劫,知道再苦守西台,只能是死路一条,于是,晚上,悄悄引军离开西台,向东燕城退去。祖狄一路追击,进占雍丘,陈川、封丘成为祖狄的后方,祖狄军威大振,一些散兵游勇纷纷归附,成为插进赵国的一把尖刀。祖逖在边境线上训练军队,开垦军田,不断积蓄力量,准备进兵中原。这天,祖逖正在营帐内习读兵书,军士来报:“有一僧人求见。”不多时,只见一位僧人领着一位男童随兵士来到营帐。祖狄抬头观看,此僧不是王安,还能有谁?王安一见祖狄,普通跪倒,眼泪直流。王安哭诉:“将爷,祖约大人一家全没了!只剩此儿!”祖狄闻言,心中一惊,昏倒在地。

祖狄、祖约兄弟两人,从范阳逃难,一路南上。有位胡人王安忠厚老实,手脚勤快,祖狄非常喜欢。他们流浪到河南,石勒正在招兵买马,祖狄说:“王安啊,石勒是你们胡人,你和祖约去投军吧,我自己一人没有问题!”祖约和王安就参加了石勒的队伍,祖狄依旧南下渡江。王安英勇奋战,几年内做到了左卫将军。祖约也成为赵国的将军,只是,天下纷争,他还想回到汉人掌权的晋国,就怀了对赵国的不二之心。王安听到祖约一家即将问斩,叹息道:“怎能让祖氏一家没有后人!“于是在行刑那天,来到刑场。祖家临刑的有一百多人,哭声凄恻,旁观的群众也泪水涟涟。王安身穿大衣,跟上向刑场行进的队伍,只见祖狄的亲儿子祖道重也在队伍当中,小孩年方十岁,长得瘦小,凄凄惨惨跟在队伍最后,王安向孩子不断靠近,来到了孩子身后。可巧的是,忽然之间,起来一阵大风,刹那间,狂风刮得天昏地暗,军士们大声招呼,将犯人们往一块驱赶。王安顺势将孩子拉进衣袍,急速走出襄都。从襄都一路东逃,日夜兼程,为障人耳目,王安弄来一套僧衣,胡乱穿在身上。一路风餐露宿,颠沛流离,这才来到雍丘。

祖狄扫清中原的决心更加强烈,原来盘踞在赵晋边境上的赵固、上官巳、李矩、郭默等各路军阀,见到祖狄率领的这只王师,纷纷归附,队伍不断壮大,一时兵力达到数万之众。晋主司马睿见报,十分高兴,加祖逖为豫州刺史、镇西将军。

祖逖在军营中,和将士同甘苦,不分民族、不分贫贱,只要对光复中原有益,一视同仁,严明纪律,不得欺凌百姓。逐渐的黄河以南的河南东部、山东、安徽、湖北、江苏一带被祖狄收复。大赵皇帝石勒看到祖狄的战斗力,极为忧虑。于是采用怀柔政策,命人去幽州范阳为祖狄修造祖坟,安排专人为祖狄先人守墓。事情办妥以后,石勒向祖狄修书一封,先表达了对杀掉祖约一家的歉意,然后表达对祖氏家族的敬意,委婉的请求互派使节,开展边境贸易。正巧,祖狄的牙将童建杀死新蔡内史周密,叛逃赵国,石勒将他斩杀,将信件和童建的首颅一并送给祖狄。祖狄收到书信,没有回书,但心里还是对石勒少了一些敌意。双方开始做起边境贸易,边境之民获利颇丰。

司马睿在建康任命王敦为江州牧,王导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这几天,建康城里来了几位衣服华丽的北地商人,这些人谈吐不凡,出手阔绰。王敦的参军钱风听到这些客商有奇货异珍,就把客商叫到家中。领头的是位五短身材的汉子,面孔微黄,目光灼灼。汉子见到钱风,纳头便拜,从包裹中取出一株半尺金莲,钱风一见十分喜欢。一番交易后,客商扬长而去。钱风欢喜无限的观赏这株金莲,心里想,把这宝物送给王敦大人,大人势必会对自己关爱有加。正自得意,忽见金莲下压着一封书信,钱风急忙取出一看正是石勒和祖狄的亲笔书信。钱风急急来到王敦府衙,将这封书信呈上。王敦看毕,心中暗自喜欢。这个祖狄声势太大,一直想光复中原,却原来有此异志。只是,这封信来的蹊跷,只能将计就计。于是,叫来参军沈充,三人秘密商议。

司马睿书案上放着王敦的奏折,王敦建议派遣琅邪王司马裒等将手下锐卒三万,水陆四道,直捣邺城,受祖逖节度。王导在旁侧垂手而立。司马睿缓缓开口:“建康坊间传闻,王与马,共天下。大将军意下如何?”王导扑通跪倒:“匡扶晋室,臣决无二心,苍天可鉴!只是王敦此意,实在不妥,王室初定,不宜大动干戈,但听闻祖狄和石勒互有往来,长此以往,恐生不臣之心。”晋王点头:“民间已传,石勒修造祖狄祖坟,并和祖狄有密信来往,宜夺其兵权,暂调回京。”随即下旨,征调戴渊担任豫州刺史,统领祖狄所率各军,着祖狄回京听命。石勒见报,长出一口气。祖狄心中愤懑不已,留在江北,但是已经没有了军权,每日慷慨悲歌。

建康城里暗流涌动,皇帝司马睿和王氏家族渐生嫌隙。王敦以明尽暗退之术去掉了劲敌祖狄,在群臣当中更加跋扈。王敦主管军务,征战四方,堂弟王导在朝内专管机要,王氏的家族庞大,势力如日中天。王府坐落在建康城内的乌衣巷,一条波光潋滟的秦淮河从府前流过,对面的夫子庙香烟缭绕。一片青砖红瓦的高大院落里,住下王氏家族。王导在这里悠哉的读书,哥哥王敦常年征战,很少在家,目前又出镇江州。王导眯目沉思,南渡之后的江边新亭之议仍旧历历在目,只是伴君如伴虎,皇帝召见的次数越来越少,刘隗、刁协日见恩宠,看来,今后处世更要淡泊沉静,登高望远。

刘隗从尊经阁前经过,太阳明晃晃在东南的天上照耀,南面的王府显出青黢一片,如同盘踞的猛虎。刘隗进入皇宫。司马睿坐在门书房的御椅上,面色有些苍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面前放着王敦的奏折。司马睿一指奏折,略显生气:“大将军让沈充代甘卓为湘州刺史!”刘隗抬手一揖:“万岁,万万不可。这沈充为王敦腹心,素来奸诈,湘州占据上流之势,控三州之会,目前王敦已到武昌,如有不虞,沿湖北、湖南顺江东下,大势去矣!”皇帝沉思道:“王敦奸贼,反叛之心已显,朕成为木偶傀儡,其势不远。让叔父司马承去相州吧!”十二月,皇帝下诏:“晋室开基,方镇之任,亲贤并用,其以谯王承为湘州刺史。“司马承即刻上任,经过武昌,王敦在武昌摆宴相迎,席间,司马皇叔喝的高兴,诗兴大发,吟诗一首:欲饮长沙水,今食武昌鱼,万里长江终入海,白鹭翔江诸。西北望,尽焦土,孤雁冷飞,依依宫前树,今当饥餐胡虏肉,李广军天幕。王敦听罢,笑对谯王说道:“大王风雅,志节高洁,但恐非将帅之才。“司马承举杯,微微一饮,面色带笑:“不知王公听没听过,铅刀也可割人出血!“王敦转回头,对钱风悄悄说道:“他不知道小心谨慎,只会学说大话,可以看出带兵打仗肯定不行,成不了大事!“于是放心让他到相州赴任。

王敦在武昌以清君侧名义起兵,发布檄文,说刘隗、刁协为佞邪谗贼,奸臣乱政,起军只为讨贼,贼首朝悬,诸军夕退。沈充也在吴兴起兵响应。王敦的哥哥王含从建康逃出,乘坐轻舟也来到武昌。

晋帝司马睿大怒,下诏曰:“王敦凭恃宠灵,敢肆狂逆,方朕太甲,欲见幽囚。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今亲帅六军以诛大逆,有杀敦者,封五千户侯。“

相州刺史司马承、梁州刺史甘卓、巴东监军柳纯、南平太守夏侯承、宜都太守谭该等共同举兵讨伐王敦,移檄远近,列出王敦罪恶数条,痛斥王氏擅权日久,才见分政,便说大臣失职,就要违背皇恩、倒行逆施,挑起祸端,举兵向阙,不能拯救国家于危亡,反而置黎民于水炭,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

甘卓派遣参军司马赞、孙双骑上快马,驰奔建康,向皇上报告,皇城内,众人本自惊疑不定,见到来报,长出一口气,欢声雷动。同时,甘卓派遣罗英到广州,约上广州刺史陶侃共同进击王敦。陶侃得到甘卓的消息,马上派遣参军高宝帅兵北下。甘卓从襄樊、陶侃从广州,两路大军杀奔武昌,武昌百姓扶老携幼,争相出逃。王敦大军从武昌一路快速出击,直向建康扑来,另派南蛮校尉魏乂、将军李恒帅甲卒二万南攻长沙,意图迟滞陶侃、司马承军队的攻势。长沙城池残破,储备的军粮、财务又少,眼看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人心惶惶。司马承骑马巡视防卫,安排在紧要的地方修补城墙,堵住城门,在城门楼上布下强弩,做好坚守的准备。晓瑜百姓,誓与长沙共存亡。

魏乂的两万精锐来到城下,团团将长沙围住,司马承亲率亲兵,登上望楼,指挥作战,箭矢如秋蝗乱飞,司马承神色自若。数日过去,长沙依旧是巍然屹立。司马承被围困在长沙,不知外面的消息,这天,夜色已深,征战的一天的军士进入了梦乡,城市变得静谧一片,远处的流水声也变得清晰可闻。夜色中,有一人缓缓从城上爬下,从事郞周琦下的城墙,蹲下身来,急速向城外奔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突然,一阵铃声响起,引起一阵骚乱,原来军士们在城外设了软绳,绳上挂上铃铛,一旦撞上,就会发出声响。军士们将周琦抓获,扭送到了魏乂的营帐。魏乂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知道他是司马派出求救,眉头一皱,喝令:“要死,要活?要想活命,只能如此如此!”周琦无奈,只得点头。魏乂押上周琦来到长沙城外,在路上,又叮咛道:“只能说王敦大将军已经攻破建康,甘卓也退回了襄阳,外援已绝,赶快投降!”周琦只是点头。周琦来到城下,抬头一看,司马承等在望楼上正在观望,周琦奋力大呼:“甘将军的援兵马上就到了!诸君努力坚守吧!”魏乂一听,气急败坏,照周琦身后就是一刀,登时,将周琦杀死。城上的军士听到这个消息,军心大振,司马承知道周琦出去没有几日,明白外援无望,但军士们可不知周琦何时出的城门,司马承只能将计就计,到了晚上,派出小股军士出门骚扰,让魏乂的军士疲于备战。

按下这里长沙的事情不表,且说王敦日夜兼程,从武昌沿大江顺流东下,势如破竹,逼近了建康城外的石头城。

皇帝司马睿征召戴渊、刘隗、祖狄带兵入京,保卫建康。征召的命令传到雍丘,祖狄在病床上痛哭流涕,原望扫清胡虏、还我中华,不想内乱又起,令人壮志难酬。目前,病体怏怏,山河北望,哀痛之极!祖狄手托诏书,大叫数声,口吐几口鲜血,撒手人寰,年仅四十二岁。司马皇帝闻讯,不胜哀婉。刘隗率领大军来到了建康,从东华门昂然入城。百官一看大军到来,欢呼雀跃,在道路两边列队欢迎。刘隗头戴岸巾,腰悬佩刀,谈笑自若,意气洋洋。刁协早在路边相迎,刘隗和刁协一起进入皇宫,见到元帝,他们极力劝说元帝尽快诛灭王氏一族,勉生内患。元帝龙颜不悦,坚决反对。刘隗心中暗自惊惧,这才知道王氏一族实在是和皇族盘根错节。

建康城危在旦夕,王氏一族危在旦夕。王导身为司空,位在首辅,家族中出了个王敦,兵峰直向京畿,王导好生为难。几天下来,思虑过深,麈尾的毛丝也被他搓掉几根。王导每天早晨,带领在京的兄弟、宗族二十余人在宫门前跪伏待罪,众人对他们指指点点。早有人给元帝司马睿报告了门外的事情,但元帝就是不见王导,任由他们在宫门等待。王导心中忐忑不安。这天,尚书周顗从王导身前走过,要进宫面圣,王导叫住他道:“伯仁啊,我家中一百来口人的性命,您可要帮忙啊!“周顗甩甩袖子,没有理睬,径直进入宫门。周顗进的宫来,见到元帝,极力说起王导的忠诚,说起王导一心辅佐,清正旷达,万不可将他舍弃。元帝长叹一声:“朕也知王司空忠心,南渡以来,世事纷纭,司空佐命,殚精竭虑。”周顗一见皇帝有意不再怪罪王导,心中高兴,在宫里盘桓几个时辰,找出宫里的美酒,欢饮数杯,大醉而归。王导还在门外跪着,一见周顗出的宮来,赶快又想叫住他,问一下情况。周顗醉眼朦胧,不理王导,左右看看,自言自语:“今年杀掉诸贼,取得如斗大这么一块金印,系在肘后。“晃晃悠悠回到家中,想了想,总觉不妥,又向元帝上了一份奏折,真切地为王导请命。这一切,王导还蒙在鼓里,心中倒是对周顗十分怨恨。

元帝决心已定,命令王导穿上朝服,进宫见驾。任命王导为前锋大都督,戴渊为骠骑将军,组织对王敦的讨伐。王导命令刘隗驻军金城,周札驻守石头。元帝也穿甲戴盔,亲率军队在郊外巡视。命令甘卓为镇南大将军,陶侃为江州刺史,率领各部在王敦背后作战。

王敦的军队在石头城外扎下营帐,金城和石头城互为犄角,成为建康城的屏障。王敦的前锋杜弘从水上、陆上两路展开对石头城的攻击。战鼓阵阵,旌旗猎猎,几番冲击后,石头城的守军没有了斗志,周札打开城门,迎接王敦大军入城。王敦入得城来,眼望建康,叹气道:“前事已过,而今才始!”王导听说石头已经丢失,急命刁协、刘隗、戴渊等合力进攻石头。王敦在石头城下摆下战阵,分为骑兵阵、战车阵、楼船阵,三方互相支援,首尾相顾,骑兵精锐冲向刁协的军队,刁协的军队怎挡得住王敦的精骑,一冲之下,队形早已散乱,杜弘放马冲到刁协中军帐前,刁协回马便逃,晋军大败。王敦挥鞭一指,众军如卷席一般向建康城冲来。太子司马绍在后面督战,一看兵败如山倒,勃然大怒,登上战车,就要冲上战场,亲自杀敌,四匹马嘶鸣奔腾,眼看就要驶出后军,冲向前方。中庶子温峤疾奔上前,一把抓住马缰,马车堪堪停下,急切言道:“殿下是国家的储君,奈何亲冒矢石,轻慢天下!“司马绍狂怒未已,还是要催马前冲,温峤抽出剑来,一剑将战马马颈上的马鞅斩断,战车停了下来,温峤立刻派人将太子护送撤离战场。王敦大军攻进建康。王敦驻扎在石头城,听任兵士们在建康城内狼奔豕突、四处冲撞,一时建康城内乱成一团,官员们奔散逃命,还有人趁火打劫,整个建康城瑟瑟发抖。刁协、刘隗战败,逃入建康,知道王敦最恨的就是自己,惶惶不可终日。

刁协年龄已大,胡须花白,只见他脱去朝服,穿上布衣,戴上便帽,从马厩里牵出马来,颤颤巍巍就想上马,连跨几次,就是上不去,于是,在廊下大呼从人,喊了半天,没人应声,无奈,刁协只好拄着手杖,专拣偏僻的小路,走向江边。到的江边,正在观望,早有人看见,认得刁协,赶上前去,一刀结果了他,割下人头,送给王敦。刘隗毕竟是军人,带着家人,冲出建康,一路西奔,投奔石勒而去。安东将军刘超领兵把守住宫门,宫墙上的角楼里军士们引弓待发,虎视眈眈。皇宫内,一片出奇宁静,空荡荡的让人心慌。元帝司马睿在明光殿内神色凄然,两位侍中亦步亦趋跟着皇帝,大气也不敢出。元帝脱去一身盔甲,戴上帝王旒冕,穿起九龙朝服,脚蹬逍遥云履,坐上龙椅,四处望望,对侍中言道:“王大将军想得到我这个位置,应该早说!何必害民如此!“手书一封信札,交付侍中,派人送给王敦,信中说:“大将军若不忘本朝,就此息兵罢战,则天下还可以共同安宁。如其不然,朕当归琅琊以避贤路。“王敦在石头城展开元帝的亲笔书信,心中暗自得意。刁协、刘隗已除,没有了继续起兵的理由,于是,下令,各部军士驻地待命。元帝司马睿下旨任命王敦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江州牧,封武昌郡公。王敦进入建康,见到王导:“当初不让你立这个皇帝,你还不同意,如今,我等几乎灭族。”王敦看到太子司马绍有勇有谋,受到朝臣爱戴,就想废掉太子。于是,召集百官,商议此事。王敦端坐在高大的太师椅上,疏眉朗目,颌下几绺胡须微微飘扬。王敦抽出随身宝剑,剑光冷气森森,凌厉的目光扫向温峤:“太子有何德何能,能居东宫?”温峤上前,从容答道:“太子眼光深邃,意境深远,非我等下臣能够见识,从恭顺知礼这点来看,可谓大孝。“众大臣听言,瓮声一片,纷纷附议。王敦缓缓将宝剑收入鞘中。王敦的报复才刚刚开始。周顗、戴渊都是当时的名士,清正高雅,和王敦一直是形同陌路。周顗在前、戴渊在后,被军士押着走过太庙,百姓听闻两人被抓,纷纷走上街头,窃窃私语。周顗步履从容,昂首挺胸,大声说道:“贼臣王敦,倾覆社稷,枉杀忠臣。神祇有灵,当速杀之!“士兵们一见上前推揉,周顗兀自高喊不已。军士心中窘急,持起画戟刺向周顗嘴部,大呼:“住口!住口!”周顗嘴被刺伤,面部鲜血流淌,从胸前一直流到脚跟,路上留下一条血线。周顗、戴渊目光凛然,慨然赴义。他们被杀于石头城南门之外的雨花台上。侍中王斌肩负元帝使命,出得建康,先来到雨花台,雨花台上新近立起两座坟头,坟上黄色纸钱随风起落。王斌跪倒在坟前,放声痛哭,哀悼周顗忠心不贰,死于王命,忠臣气节,浩气干云。哭毕,面色戚戚,来见王敦。王敦在将军府内正和王导等议事,看到王斌进来,眼睛红肿,面部犹有泪痕,于是问道:“如何见到本王一脸苦相!”王斌毫不掩饰:“刚刚哭过周顗周伯仁,情不能已。“王敦脸色转阴,阴森森问道:“周伯仁自己找死,他和你非亲非故,你为他伤心痛哭,可是为何?“王斌长叹一声:“周伯仁,忠厚长者,也是兄长您的亲友,满朝大臣,像他那样的忠直大臣实在不多,并且他从不结党营私,阿臾奉承,这样的人,没有大罪,却周顗、戴渊都是当时的名士,清正高雅,和王敦一直是形同陌路。周顗在前、戴渊在后,被军士押着走过太庙,百姓听闻两人被抓,纷纷走上街头,窃窃私语。周顗步履从容,昂首挺胸,大声说道:“贼臣王敦,倾覆社稷,枉杀忠臣。神祇有灵,当速杀之!“士兵们一见上前推揉,周顗兀自高喊不已。军士心中窘急,持起画戟刺向周顗嘴部,大呼:“住口!住口!”周顗嘴被刺伤,面部鲜血流淌,从胸前一直流到脚跟,路上留下一条血线。周顗、戴渊目光凛然,慨然赴义。他们被杀于石头城南门之外的雨花台上。

侍中王斌肩负元帝使命,出得建康,先来到雨花台,雨花台上新近立起两座坟头,坟上黄色纸钱随风起落。王斌跪倒在坟前,放声痛哭,哀悼周顗忠心不贰,死于王命,忠臣气节,浩气干云。哭毕,面色戚戚,来见王敦。王敦在将军府内正和王导等议事,看到王斌进来,眼睛红肿,面部犹有泪痕,于是问道:“如何见到本王一脸苦相!”王斌毫不掩饰:“刚刚哭过周顗周伯仁,情不能已。“王敦脸色转阴,阴森森问道:“周伯仁自己找死,他和你非亲非故,你为他伤心痛哭,可是为何?“王斌长叹一声:“周伯仁,忠厚长者,也是兄长您的亲友,满朝大臣,像他那样的忠直大臣实在不多,并且他从不结党营私,阿臾奉承,这样的人,没有大罪,却遭此酷刑,怎能不让人伤心悲痛!”王斌越说越气,忽然向前一步,手指王敦,厉声说道:“王兄您起兵做贼,大逆不道,杀害忠良,图为不轨,马上就要大祸临头,祸及全家了!“王斌一边落泪,一边数落,直气得浑身发抖。王敦本来一直以冷静沉稳著称,此时,也压不住心头的怒气,忽然起身,指着王斌大骂:“大胆狂徒,你以为我还不敢杀你!“王导赶快起身,上前解劝,扯住王斌衣袖,让王斌向王敦拜谢。王斌一甩衣袖,把头一扭,说道:“脚痛不能拜!况且,有什么可以感谢!“王敦恨声道:“脚痛和脖子痛,哪个更痛!“王彬面不改色,依旧气哼哼地挺身直立,坚决不向王敦下拜。王敦取出元帝的书札,交付王导,扬长而去。王敦将军队驻扎在石头城,在将军府里主持晋国的大事,恣意妄为,改易百官及诸军镇使,对持有不同政见者罢免、降职,元帝的诏令实际上已是不能出皇宫。王敦就是不去建康上朝,不去朝拜元帝。朝里的事情料理基本完毕,长沙战报传来,司马承依旧占据长沙。于是王敦帅军回到了武昌。

长沙已经坚守百日,城里粮食已是非常紧张。等待甘卓的救援,迟迟不到,这一等就是两月之久,只等得司马承望眼欲穿。魏乂加紧了攻城,时令已在四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军士们担土在城外筑起了一座土山,居高临下,向长沙城里弯弓射箭。长沙城里的守军又要抵挡城下攻城军士,又要小心上边的飞箭,一时,战局变得十分艰难,军士们开始沮丧起来。王敦派人将建康的战况、各位大臣的来往书信射向城内,加大宣传攻势,告知已经攻入建康,守城已是毫无意义。城里的人知道朝廷失守,莫不扼腕长叹,垂头丧气。战将刘翼正在巡视,不防突然飞来一只利箭,正中后胸,刘冀倒栽下马,一命归阴。城墙上,战士死伤相枕。几天后,魏乂攻破城门,士兵如潮冲进长沙,易雄、邓骞等护卫司马承且战且退,退入府衙,继续搏杀,战斗从府门一直进入到中庭,到处是鲜血和丢弃的刀杖。这一仗,王敦将湘州刺史皇叔司马承等一干文武官员杀害殆尽。再说甘卓性格多疑少决,出得襄阳,行不数里,就驻军诸口,等待各方共同出军前进。王敦兵锋锐利,早攻破建康城,掌握了局势。甘卓听闻周顗、戴渊已被杀害,心生恐惧,领军返还襄阳。甘卓家人都劝他小心王敦,王敦决不会善罢甘休,应该早做准备。甘卓不听,为向王敦示好,遣散军卒,开始了大规模的军垦屯田。王敦对甘卓心存忌惮,必欲除之,密令襄阳太守周虑寻机做掉甘卓。周虑这天早晨来到刺史府衙,甘卓晚上酒醉还未起床,闻听太守亲来,急忙穿衣起床,来到镜前,对镜整理衣冠,忽见镜内只见衣冠,没有头颅。甘卓心中大疑。周虑在中堂稳坐,和甘卓对坐饮茶,谈起华佗的医术、郭璞的算法、葛洪的仙丹、王导的麈尾,谈天说地,引经据典,相谈甚欢。甘卓兴致越来越高,一扫连日来的忧虑。周虑说道:“五月,正是河豚欲上时,人言丹江口水草丰美,水甜鱼肥,一网下去,鱼虾乱蹦,美不堪言,让兵士们捕上几网,佐以美酒,岂不是人生幸事!”甘卓心念大动,于是尽派兵士去丹江口捕鱼。周虑看到甘卓已是没有防备,到了晚上,悄悄领兵来到刺史府衙,杀死卫士,径直来到甘卓卧室,甘卓正自怀拥爱妾,美美入梦,被周虑一刀将头颅割下。周虑大开杀戒,尽灭甘卓满门。

元帝看到江山社稷,瑶瑶欲坠,王敦大权在握,藐视王庭,心中忧愤,渐成重病。永昌元年闰月己丑,皇城哀钟响起,晋元帝驾鹤西去。司空王导受遣诏辅政,太子司马绍即皇帝位。